幻玉玲珑 幻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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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那一年,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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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叶缝在空气中散落,一点点洒在他昏昏的脸上。他微微扬起的唇角边暖暖的凝起一抹懒意。
叶玲呆呆的看着,一不留神,手指不受控制的,就爬上了他的脸庞。
如果每天都可以这样看着他该多好啊!
心猛的一突,叶玲脸蛋瞬的变得嫣红。啊!原来她也是这么大胆的女孩啊!
悄悄回头再看他一眼,却看到自己葱白的小手还停留在那张俊脸上。要收回来已是不及。
“不害臊的小姑娘。居然看个男人看得这么入迷。啧啧,今后怎么嫁得出去啊!”他握住她的手,掀起一边眼睑,懒洋洋的消遣着,就像以前所有日子里一样。
“谁……谁看你看到入迷啦。你这个臭美的大笨蛋!”暴跳起来,叶玲甩开那个“笨蛋”的手,一边遮掩着。可不能让这个人看出自己的心思啊!
“突然发现我长得很英俊就直说嘛。大不了我答应要是你嫁不出去,我娶你嘛!”他仰面躺下,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的调笑着。眼却微眯的看着树间散落的阳光。
他当然只是开玩笑,谁都知道。只是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
是时候背负起家族的重担了。微眯着眼,他想到,有些感叹。
时间已经不多了。怔怔的,她看着他仰天的俊颜。原本恼红的脸蛋不禁微微煞白。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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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玉玲珑,相克双生;雄起雌伏,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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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见到他,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只是这世上又怎么能去计较如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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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二楼暗处角落,坐着一个头戴纱帽的少年。纤尘不染的白色风袍让不经意间见到他的人忍不住多回头看上一眼。不过幸好也就仅止于不经意见到时,多看上一眼。一个干净过头的白袍人罢了,有什么好看的呢?
少年半倚在桌上,唇角微勾,对自己的不起眼显然很满意,甚至于很有闲心的听起了隔壁桌客人的闲谈。比如现在:
“诶,听说了没?无叶门将在下月圣女的笈笄礼上透露新任门主人选。已经有不少少侠应邀前来观礼了。”客人甲压低头神秘兮兮的。
“无叶门圣女?不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叶玲?听说无叶门这一代并无男子,按这无叶门的门规,门主又非男子不可。你说选在圣女笈笄之日是什么意思呢?我听说叶大美人可还是无主名花啊!”客人乙继续跟进情报。
“依我看啊!”客人丙抬头看看左右,声音压得低低的,刚好让周围同样好奇的人听不到。
少年略动了动半倚的身子。他没有再注意听旁人说话,反倒有点呆呆的发起愣来。
他想,也许他猜得到意思。
富甲天下且亦邪亦正的无叶门,艳倾江湖的天下第一美女。若公开选夫,定会引起武林人士的争斗,无叶门也绝对的不得安宁。除非一开始就已经有了门主人选!可是从没听说她有过什么心仪之人。
作为第一美人的叶玲,本身,就是祸端。何况还如此刻意的挑起纷争。她……刻意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少年手指微不可见的颤动,似乎想将指间握紧。可是颤动一阵,手指仍旧只是微曲,身体却像突然被寒流袭过般猛的一颤!很冷!
玲儿,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难道就只是,就只是要把我逼出来吗?如果我不出来,你就真的打算搅到天下大乱?
拉拉帽缘,少年起身重整了整衣袖。留了些碎银在桌面,转身离开。
十年了,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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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叶玲笈笄之礼。
薛玉枫坐在无叶门厅堂靠门边的地方——那是他一向惯座的位子。无聊!是的,很无聊。虽然今天叶玲家的客人多了不少!
叶玲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在厅堂正中。火红衣裳衬着她清清浅浅的一笑,颠倒众生!宾客们突然惊艳的目光,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哦对了!叶玲不仅是无叶门圣女,更是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他突然的想起。
也就是想起而已。还来不及有更多的反应,他的眼又被另一波的骚动吸引——
朱红木门外,突然飘进一席如云般洁白衣襟。轻若柳的姿态还未全身进入就已让所有人倾倒。走进来,叶珑微偏着头,有点困惑的看着叶玲。自然披散的乌黑长发几乎遮住了他的整个脸庞。他微沉而带点抗议的话语中夹带的是绵长的叹息。
“我说过,我不会继承无叶门!玲儿!”
他仰起脸,长发滑过肩头,水般柔媚的眸子隐隐流盼,娟秀纤细的眉眼在一刹那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是的,他是一个美人,让人惊叹的却不是因为没见过那样的容颜!前一刻不就是沉浸在同样的美丽之下吗?只是……只是、这明明就是一个男孩啊!一个比在厅堂之上最美的女子更加纤细柔软的、琉璃般脆弱的男孩!
是叶、玲、珑……
“可是你必须成为我的丈夫,自然要继任门主之职。”
叶玲正色的话清晰而出,瞬时惊醒了所有人。席间宾客更在一时间如水般沸腾。
这个就是那个传言中的新任门主?
这样一个纤细风流的男孩要成为叶玲的丈夫?
胸臆间突起一股窒闷,薛玉枫知道有一些什么事让他无法接受,可是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只知道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让他向来云淡风清的心居然开始感到厌恶……
“不要。”微敛细致的眉,叶珑不赞同的低柔声音再次响起。在他走上厅堂时,走过的原本还有点凌乱的地方突然显得宽大。所有人都已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我和你是一体啊,小珑!就算你再离家出走10年我也会将你找回来。”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长发微浮。叶玲固执的看着他的眼,伸手轻触他的颊。还是一样的冰凉。这个总是不爱惜自己的孩子啊。
“玲儿,听我说……”他急着想要她改变心意,伸手想拉她手臂,却反被她拉住。
“什么都不要说。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掩住他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叶玲将手中一枚血色的指环套入他左手无名指。那是——血玉玲珑,双生指环……
小珑,你我是同体双生的手足。那年若不是你救我,又怎会有现在的叶玲?若果真只有这样才能救你,要我如何,也是心甘情愿……
“血玉玲珑,相克双生;雄起雌俯,生生不息……”不知是谁突然低低吟唱起来,在原本只剩叶玲与叶珑两人声音的厅堂中尤如鬼魅。似童谣般的词儿像是针扎般刺进每个人心里。这,究竟是祥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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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玲珑指环,叶珑看着无名指上淡淡的一圈痕迹。浅浅的红。是被略显松动的指环勒出的血红。
淡淡复杂的矛盾,一些些的遗憾……是那个人留给他的另一个预言。
珑儿,你真的要跟我走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哦……
珑儿,不可以随便对人许下承诺,知道么……
珑儿,你的生命是我从黄泉带回来,它是我的。在我没有说过可以离开时,不可以胡乱糟蹋,知道么……
珑儿,你说过爱我,就不可以再爱上其他人。你的心,你的身都是我的,我不允许别人在你的身上刻上烙印……
珑儿,答应我,好好珍惜自己,即使我不能在你身边……
珑儿……
“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猛然伸手掩住耳,摇头嘶喊,泪水却不自觉的爬满两颊。徒劳的想要隔绝那些早已烙印在心底的话。那个男子的声音温润如水,却霸道的从不允许他拒绝。
“什么都是你说的,什么都是你在要。为什么当我要给的时候,你却就这么走了?!!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到底算什么……”闭着眼,叶珑身子轻颤。却始终是不愿放下手。声音从一开始的微微尖锐到后来的喃喃自语,带着绵绵的呼吸轻颤……终于静寂无声……
抚指,却是那一道淡淡红痕渐渐清晰,划出一道血色,凝集。。与腕上一抹暗淡痕迹相映衬,显出淡淡锐痛……
再也不要听话了……
既然你不再要,那我不留。再也不为你留……
身也好,心也罢,连命……也无所谓了……
“对不起,玲儿。对不起……”
套回指环,叶珑起身。锦帕沾水,拭去脸上残留的脆弱痕迹,回转身时,白衣轻袍浅笑盈然……
推开身边的窗,阳光点点滴滴撒进来。伸手接起,一片一片,像是洒落金羽,不是软,却是暖的。明眸流转间,却是这离开了十年的家和……似不经意望向这里的薛玉枫。
轻点头,微笑。看薛玉枫愣了愣。
不以为意的收回手,关上窗帘,却是隔绝了满满春光。只是不知究竟是室内春光亦或窗外的漫天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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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踏上这长长的回廊,阳光从廊外洒下,心思总是分外的明朗,无处潜藏……
他从没想到,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当她在回廊上问起他时,他竟能笑着告诉她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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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掩在额前,薛玉枫抬头看向天空。眼却还是被过分灿烂的日头刺得微眯起来。
这天气怎么搅得人的心如此浮躁不安。放下手,薛玉枫摇摇头,定下心神匆匆的开始穿行在无叶门长长的回廊。
他是应叶珑之邀而来的。
想想两个月的时间过得好快,可是却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
先是凭空出现一个叶珑——那个白衣胜雪颠倒众生的男子。在叶玲的“压迫”下成为了无叶门的门主。接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无叶门向武林宣布了他们三年后的婚期。
薛玉枫不自禁的弯唇笑笑。原来从小认识的野丫头还是没变呵!一样的野蛮强悍!只苦了那个清逸出尘的人儿……
叶玲和叶珑是双生子!也就难怪会如此相象。
如此美丽的两人,若生在其他的家族,光媒人怕是就要踏破门槛了。然而亲姐弟结亲,即使是如何的声名显赫也是要受尽江湖中人耻笑的。
可是玲珑姐弟却是生在叶家,也早在出生时就注定了相属的命运。这是无论谁都无法开口耻笑嘲弄的事实。因为这只是叶家早在几百年前就已开始流传的预言终于应验了而已。
血玉玲珑,相克双生;雄起雌俯,生生不息……
那天那个声音是这样说的。叶家的双生龙凤,若男子的光芒无法盖过女子的话,与生生不息相对的,将是毁灭……
毁灭那个已经很纤弱的人……薛玉枫冷不防的打了个激灵,脚下过快的步伐差点把他自己绊倒,让他回过神来。
两个月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也足够他跟叶珑成为好友了。何况还有叶玲这个青梅竹马在一旁给他助拳。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拉着腼腆的叶珑结为金兰之交。
为了这个,叶玲还在一旁惊叹了大半个月。她认识的薛玉枫明明就不是爱攀交的人?!可是他该怎么告诉她,他的视线早在叶珑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这种感觉是他无法克制住的。
甩甩头,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伸手试图掩去脸上可能出现的一丝狼狈。
“玉枫,你来啦!快来听听小珑新做的曲子。”
叶玲一把拽住在回廊中发呆的薛玉枫,催促着他赶去赴约。天真浪漫而野蛮的姿态就像小时候一样。只有这个丫头始终不变……
“不是你又闯祸要我们来收拾吗?”揉着她微乱的发,他跟着一起往叶珑的房间。回廊里已经有清清淡淡的琴音飘来。
“才不是。是小珑从周易里演化出了新的心法!他为了让我好记,所以顺便做了曲子。”
“哈!你居然还要用这么幼稚的方法来记心法……”到叶珑房门口,他漫不经心的取笑,惹得她不甘心的扮起鬼脸。
“才不是!是小珑心思细……”
“是我无聊才对。”打开的房门里,琴架后,叶珑的笑清清浅浅。暖暖阳光下,他看到一对壁人似从画中走来。一样璀璨的笑容中,洋溢的,是生命绚烂的活力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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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玲很爱笑。很阳光、热情洋溢的笑!每次一弯唇,一个浅笑,就好像有一片阳光从空气中砸下,碎落在她的怀中,散落一地的金黄。
叶珑也很爱笑。很腼腆、清清淡淡的笑!柳眉柔顺,没有碎落一地的金黄,却是在一瞬间凝聚了天底下所有的月光,又在下一瞬间全部倾泻出来。不耀眼,却夺目。
叶玲说,叶珑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说她知道他是因为不想给她负担,所以离家。他从小就护着她。就连五岁那年意外的失足落水被他的师傅救去,也是因为她。
她和他,不像姐弟,却也说不上究竟像什么。兄妹?
关于这个,叶珑总是笑,倾泻一地月光的笑。她每次看着,呆了又呆。她想,她是姐姐啊!姐姐就该保护好羸弱的弟弟。何况他们又是双生子。他不好,她又怎么开心得起来呢?所以她要保护他的,就算会失去一些什么,她也要对他负责到底。
她说,除非他真的坚强了,再也不必留下。到那时,她就远远的想着他就好。
而每次,薛玉枫就会笑着,揉乱她的发,叫她;野丫头……
这时,她生气的对他嘟起红唇的样子,娇憨非常。只是,薛玉枫的目光早已流连到远方,开始寻找些什么。其实他和叶玲想的又有多少差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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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挣脱了纠缠它的丝线,向着远方的天际飘摇。那丝线另一端的人儿哭着叫着,却终是无法留下它远去的影子。
人,终于累了,笑了。
也好,飞走也好。明知当风离开,当它跌落时定是满身的伤痕。可是,让它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存,即使是毁灭,它也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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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做梦他宁愿不要醒。可是如果是做梦,他也不会感觉如此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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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梦中惊醒。床褥的一点点下陷就让浅眠的他在第一时间惊醒,看到他连做梦都不敢随便想的人。
“嘘!别出声,是我。”坐在床边的白衣人一手还掀着床幔一边着急的伸手掩住他的嘴,又被他慌乱的一把拉下。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会吓到!深夜闯进他的卧房,“他”不会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惊吓”。叫他如何不慌?而且,他实在没见过有那个小偷会穿白衣潜近人家里,虽然只是偷摸进他的卧室。
“你……你有急事?”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坐起身,棉被从他身上滑落。薛玉枫小心的问叶珑。他绝对不敢想“他”突然了解了他的心思来对他投怀送抱。
“恩……”一声绵长的叹息,带着浓浓鼻音拖沓而来。薛玉枫的心不由一窒。
“你……说啊!”
“我要走了。”叶珑小小声的说。腼腆的笑,看上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走?”他惊得跳起来,头却笨笨的撞到了叶珑的额头,连带低垂的床幔也跟着飘荡。“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太意外了……”
叶珑一手掩着吃痛的额头,在看到他慌乱的样子后笑起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平时看上去冷静的他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叶珑想,“他”的决定该是对的。
“你……你还笑。”被笑得万般委屈,薛玉枫拥起棉被抗议,样子却更像足了一个爱娇的小媳妇。
“你这样子还真比玲儿还娇……”
“啊……”不经意的呼吸着叶珑绵长的悠叹,“他”惘然怜惜的笑让他情不自禁的乖乖的跟着“他”的感觉,跟着迷惘。不想去分辨“他”说的娇是何种心思。他明明,比“他”年长啊!
“幸好玲儿喜欢的是你。要不我还真不放心把她交给其他人……”叶珑还是清清淡淡的说着,抱膝蜷缩在他身边的床头。
“啥?”他皱皱眉,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我的日子不多了。”叶珑偏头笑笑,右手撩拨起垂落耳边的发。“玲儿不知道。以前叶家的双生子都是在弱冠之年瘁陨,而我还差10天满18岁。她以为我至少还有2年的时间。”
“什么?”叶家双生子……
“13年前师父带我离开时就已跟我说过,我的生命只能延到18岁生日那一天。现在我的体质越来越透明,已经到了快湮灭的时候……”
“不……”渐渐明白叶珑在说什么的薛玉枫这次真的慌乱起来了。湮灭!不,他不要叶珑消失,即使是,即使是……即使是怎样?!他握拳,被子在他的手下几乎已经不成形,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示心中的慌乱。他根本不够资格!
“只有10天了,薛玉……”偏头凝视着他,眉眼却淌笑着,叫着一向只属于“他”的专用称谓。“我和玲儿18岁生辰那日便是我们约定的婚期,也是……我的死期……”
“玲儿可以救你……”突然抓住一跟浮木般,他想起叶家的预言。
“来不及了。而且,我不要她为了我牺牲她自己。她原本就不该是委曲求全的女子。”
“原本,叶家每代都会有一对龙凤双生子。双生子中的男子必须依靠不断汲取与自己极度相近的体质才能生存下去。就好似传说中的妖魔为修炼要不断的采集人的精元……”
“不许你胡说!”难过的一把抱住叶珑,饱经“蹂躏”的被子不知被他摔向了何处。他心疼啊!心疼“他”居然把自己比做了妖魔!
叶珑不已为意的任他抱住,眼角含笑。“每一代的双生子几乎都能找到除亲姐妹外体质相近的爱人。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叶家不再有双生子降生,开始一脉单传。并且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起那首预言。”
“血玉玲珑,相克双生;雄起雌俯,生生不息……”他不自禁的吟唱出来。
“是。‘血玉玲珑’……‘薛玉’、‘玲’、‘珑’。”低声清吟起。叶珑看着他,饱含深意的一眼却并不让他看出来。薛玉、玲、珑。是他们合该相连的命运……
“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与叶家男子相近体质的人了,除了双生姐妹外。而我的生命力本就不如玲儿的那般坚韧……”
“10天?”薛玉枫像是刚刚才将“他”之前的话消化。把“他”从怀中拉出来,突然发现自己有一种嗜血的冲动。“你明知道单凭自己只能活到18岁,为什么不早点和叶玲成婚……”他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气“他”居然枉顾自己的生命至此!
“我不能毁了玲儿!我不要她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幸福。”伸手平贴在他的胸前,冰冷的触觉让他因无助而高涨的怒火瞬间平息。
“玲儿那种天生的活力与洋溢的生命力从来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可是你知道,在玲儿眼中,我只是一个有裂痕的琉璃娃娃。她小心翼翼。她为了我在压抑,那是很痛苦的。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要她痛苦。而且,她爱的人是你啊!一直都只有你!更重要的是,我也有其他深爱的人!怎么能娶她呢?”不觉又笑了出来,柔柔淡淡的。一个晚上动用了太多的真气,又费了如此多的心神在说话上,叶珑有些体力不支的偎倒在他怀里。
“小珑……”他手足无措。
“等我离开了,你会帮我好好照顾她吗?”挪挪身子,“他”抬头看他。
“我……”
“你会帮我照顾她的吧!她……”
夹着吟叹的嗓音渐渐低下来,让他凑到耳边才能知道“他”说了什么。白若雪的肌肤看上去几近透明。薛玉枫把被子从角落拉出来小心的盖在“他”身上,生怕惊动。
窗外隐现的下弦月在星子陪伴下倾泻着淡淡银光,散落在被掀起床幔的一角,他的脸上。重归宁静的夜中,只余窗外寂寞的蛙鸣,和他贪恋寂静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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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儿,你真的要跟我走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哦……
珑儿,不可以随便对人许下承诺,知道么……
珑儿,你的生命是我从黄泉带回来,它是我的。在我没有说过可以离开时,不可以胡乱糟蹋,知道么……
珑儿,你说过爱我,就不可以再爱上其他人。你的心,你的身都是我的,我不允许别人在你的身上刻上烙印……
珑儿,答应我,好好珍惜自己,即使我不能在你身边……
珑儿,你在干什么?
你不要了,你要走了!那我也不要留下,我不要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珑儿!!!听我说。乖孩子,听我说啊!你还有家,还有姐姐,还有那么多的人需要你,你不可以为了我放弃!!
不听不听!!我不要你走,我不要……呜……你说你要我的,你说不许我离开的。怎么可以自己先走……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珑儿……你命中注定至少还有三年阳寿。去吧,去帮你的姐姐,我在这里等着你……
真的?
等你……
男子温润的声音似在耳边,叶珑略略吃力的抬起眼睑。阳光下,白衣男子清淡雅致,对他伸出手微微笑着。似一瞬的眩目,叶珑早已无力的身子突然变得轻快。轻跃起,投入他的怀里。盈盈一笑,却是潋住了漫天艳阳。
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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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望向星空,那颗最璀璨的星是你吗?
那年你说:即使分隔天涯两端,我们也永远是最最亲近的人。即使分离多年,我们也能找到彼此。
那么,在天上的你还能感应到我的呼吸与呼唤吗?那颗看上去伸手就能摘到的星星真的就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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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了,仅留下一张信笺和那枚血玉玲珑指环。
“他”说“他”的师父找到了一处净地可以净化“他”身上的血液,只是进入净地后就不能再离开。
“他”还说:请不要来找我。师父说净地只有有缘人方能得遇……
“他”说:玲儿,去寻找自己真爱的人。相信他也一直在等着你。
那年,他们的18岁没有婚礼。
叶玲握住那张信笺,一握就是整整一年。而这一年中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使是最平常的招呼寒暄,她也像是忘了该怎么说。
其实她知道不该这样的,可是她无法勉强自己。她只知道叶珑离开了。真正的离开她的生命了。即使知道“他”还在另一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可是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生命跃动。难道那个地方连“他”的一丝情绪也无法传达出来吗?他们……他们是双生子,心灵相通的双生子,不是吗?
可是,日子总是要过的。在他们19岁生日,“他”离开一年后,她遵照与“他”在信中的约定嫁给了自己真正爱的人。那个几乎消失了一年的男子,她的青梅竹马。
成婚那天,整日的热闹喧哗后,新房里,鸳鸯床榻上坐着他的新婚妻子。
在掀开红绸罗帕的一刹那,四目相望中,他们看到的,是同一个影子。
“小珑……”
“找到他了?”一年来说的第一句话,她原本润如珠玉的飞扬嗓音有些沙哑。
眨眨眼,他甩开相似容颜带来的迷咒,对她笑着,像“他”那样的微笑着:“他现在很好,比以前结实多了。可惜从净地出来就再也进不去了,要不我们就可以去探望。”又像带着无限叹息。
看着他,她像是在评估。“是吗?他好就行。”
想想,终于笑了。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是了,就是这样的笑。属于那个清清淡淡的男子那热情洋溢的双生姐姐,华美而绵延的笑,生气盎然……
把她拥入怀中,薛玉枫想:这是他的妻子。那个琉璃般纤细风流的男子生命的延续。
是的,生命延续。
那天,“他”说:她是最能代替“他”活下去的。她一直都是“他”生命的另一面,不是吗?
他陪“他”走完了生命的最后10天。因为那天之后“他”再也无法起身。看着“他”身体一点点的虚弱透明,无力感狠狠的侵蚀着他。他可以把“他”带回无叶门交给叶玲的,可是“他”说“他”有更深爱的人。又如何能逼“他”为了生存去背叛自己的心。就这样一直到“他”离开,他仍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他不能永远沉湎在哀悼“他”当中。他曾答应过要照顾叶玲。而他自己也需要有一个凭借来思念“他”。况且,除了叶玲之外,他也无法想象与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情景。
“如果不是小珑,你会娶我吗?”成亲多年后的一天,倚在无叶门长长的回廊上,叶玲这样问他。看着远处嬉闹的双生子,她笑得温柔而灿烂。
薛玉枫怔愣住。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过后才恍然。拥住她,他笑得坦然:“很久以前我就说过要娶你啊!你忘了吗?”
“可是,你爱我吗?”她回头看他,他却是看着天空。
“爱吧!”只是那份爱太浅。比起对那个人的爱,真的,还太浅……
“那你爱他吗?”她看着他尖削的下巴,无法去追寻他眼中的方向。她不知道他在那天空中看到了什么,却知道他在思念着谁。
“他”吗?薛玉枫双臂不自觉的收紧。视线突然的有些模糊,张张嘴,终于只能微笑以对。
有谁能不爱“他”呢?“他”从不为任何人留下,却徒留他们,留下他们这曾经誓言要保护“他”的人在这长长岁月中不断不断的思念。
抬头看天空中那片纤柔的白云,薛玉枫知道,他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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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们总有好多话,什么事都可以讲。我的爱情比你早,却一直放在心上
后来你们之间的变化,我不想再多说话。经过了相遇和挣扎,我还是无法将他放下
那,是多久后的事了。有一天你突然问我,在那个时候,是否也爱着他
我也很想他,我们都一样,在他的身上,曾找到翅膀。只是当时的他,是因为你而开始飞翔
我也很想他,在某个地方,我少了尴尬,你少了肩膀。而夏天还是那么短,思念却很长……
还记得那年我们曾许下的愿望。星星骗了我们,我们却因此上了一课,成长必修的学分,一切都一样……
我也很想他——孙燕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