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烟波  第23章 成反目情心生疑(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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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桐见了萧承影,真似见了救星一般,扑上前叫道:“喂……你……你快来看看,任大哥是怎么了?”她明知“徐非”是假名,真不知怎么称呼他才好。
    萧承影前去探了探,发现任平生呼吸已无,唯胸膛中还有心脏跳动之象。他摸一摸,又觉任平生浑身肌肉僵硬,竟不由笑了一声:“这下名副其实,变成石头了。”
    丝桐急了:“你还笑!”
    “哎呀!他这是中了蚀心蛊,我也没办法。”萧承影除下外衣,将龙霸乌金衣脱给丝桐,“拿去穿上!”
    丝桐不解:“干什么?”
    萧承影烦恼地说:“他跟死人一样,谁来保护你啊?这衣服可以抵挡刀剑伤害。哎,快点穿上!”
    丝桐只得依言接过龙霸乌金衣,背转身穿在外衣之下,那宝衣甚大,直缠了两圈才扎上。她觉得小屋中安静得可怕,便轻声问到:“喂,你知道……任大哥为什么要报仇吗?”
    萧承影已听岑峰说知大概,却只随口答:“不知道。报仇就是报仇,还为什么?”
    “他的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都给岑馆主的儿子害死了。”任平生的痛苦往事,丝桐感同身受,就像有一块悲伤之石压在心上,非得向人倾诉才能舒畅。她对萧承影全无心防,于是一五一十将任平生的身世都说了,自然是将瑟儿之死说得详细些,其他细枝末节和关于爹爹的事就略过不提。
    萧承影听完,隔了半晌才冷言说到:“你真有本事啊,连石头对着你都能开出花来。我还以为他八辈子不会说三句整话出来呢!”
    丝桐见他毫无同情之心,心下暗自悔恨不该多嘴。她却不知废屋门外,独孤汐倚着危墙,将丝桐的言语都听在耳中。
    独孤汐心中又酸又苦,又为任平生伤感不已,自想到:“臭蛮子原是个伤心人,我可不让那些小人害了他。”她闪进小屋,萧承影见了招呼到:“咦,你去哪儿了?还好你找了来,等那些人搜山毕了,我们就要离开君山。”
    丝桐插口道:“怎么走啊?咱们不是看过,根本没有船吗?”
    “我当然有办法的。”萧承影一屁股坐下来,摊开手脚躺在地上。
    独孤汐说道:“我一路总遇着人,躲躲藏藏,所以晚来才找到你们。你在来路上,没有碰上什么人吗?”
    萧承影懒费唇舌,只道:“没有。”
    独孤汐到门边张望一番,只见远处火光点点、人影幢幢,淡淡说道:“你不怕那些人搜过来吗?”
    “放心吧!你们歇着就行了。”萧承影说到。他早与岑峰商议好,要岑峰将众人从岛西废寨引开,因此并不在意。
    独孤汐上前查看任平生,用衣袖挡着手腕,偷偷喂下几粒药丸。丝桐问到:“小顾……哥哥,任大哥还好么?”自从三人到岳阳城中,萧承影特地叮嘱她如此称呼独孤汐,因此她虽觉得别扭,但一直未曾改口。
    “我不姓顾!再说这里又没有旁人,你干嘛叫我哥哥?”独孤汐没好气地说,“他好得很!歇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没事?”萧承影讶异道,“我瞧他的脸色跟僵尸差不多。你不是说,中了蚀心蛊要马上回五毒教解毒吗?”
    独孤汐不应,丝桐觉察出她十分不快,也垂着头默然无语。独孤汐直直盯着丝桐,仿佛想要和她说话,然而丝桐抬起头询问地望着独孤汐时,她却偏过头瞥了萧承影一眼,一言不发。
    丝桐见她欲言又止,心生一念,便对萧承影说道:“喂,徐……徐非,我渴极了,哪里有水喝啊?”
    萧承影说到:“现在哪有水?你就不能熬一晚上,等离了君山再说啊?”
    丝桐黯然答到:“好吧。”她低下头,将秀眉轻颦,似乎就快哭出来。
    萧承影见了,叹道:“唉,好啦好啦,我去找找看。你们呆着可别乱跑。”
    萧承影一走,独孤汐便冷哼一声,说到:“臭蛮子待你不错啊,想不到你也会害他!”
    丝桐大惊:“你说什么!我……我怎么会害任大哥?”
    独孤汐道:“你方才不是和他说了很久的话么?引得他心神不定,终于毒发攻心了!”
    丝桐惊到:“我,我不是存心的。任大哥……不是没事了吗,否则怎能有精力说那么多?”言罢俯身去看任平生。
    独孤汐怨道:“蚀心蛊入髓之前,会令人神智清明片刻,精神旺健宛若无事。若凝神守中,或可拖延;可是言多气紊,现在可真真难救!”
    丝桐难以置信地频频摇首:“我只是见他心绪不佳才同他说说话,让他舒畅胸怀……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
    独孤汐自受了任平生一掌之后,伤势因频频动武不断加重,至今难以痊愈,要孤身救出任平生实在力有未逮,须得有人一同行事才好。她向来乐于信人,一直想着丝桐初涉世道,不该是奸狡之徒,否则便不会透露实情与丝桐知道,此前的说法无非是想再试探一下。此时她冷冷盯着丝桐,但见丝桐关心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并非做作,自然更无疑虑。于是定下心来说到:“那么,你跟他不是一伙的了。”
    “他?他是谁?”
    “徐非啊。”
    丝桐一惊:“他?他为什么要害任大哥?他也不会的!”
    “怎么不会?他想用任蛮子的人头去换藏剑山庄的剑招,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独孤汐说到,“方才臭蛮子与傅海潮一干人打斗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远远看着,见到徐非鬼鬼祟祟的,于是人散之后我就偷偷跟着他,你猜他去见了谁?”
    原来独孤汐因听闻萧承影与岑峰密谋,又见他形迹可疑,便一直随在后面。萧承影与唐少钧和袁勇相见,独孤汐全看在眼里,他们所说之话,也隐隐约约听见了。此时她一言一语都向丝桐说了,又道:“本来我还以为他只是胡说八道,可是他根本不与我们说明白,方才我特意问他,他还谎说没有遇见旁人,分明就是有心隐瞒!”
    丝桐心中虽不相信萧承影会利用她俩谋害任平生,然而独孤汐既言之凿凿,她也断不会拿任平生的性命作赌注,便问到:“现在怎么办?”
    独孤汐道:“走啊!”
    “可是,我们没有船,能去哪儿?”
    “先离开这儿再想办法。”独孤汐抓起任平生一条胳膊架在肩上。任平生全无生气,身体沉如磐石,丝桐连忙上前帮忙,挽起他另一只胳膊。
    “小……独孤姐姐,任大哥的伤究竟如何?”
    独孤汐答到:“我给他吃了封魄丹,让他不生不死、无知无觉,形同草木,一时还不会有事。只要我能在十五日之内带他回五毒教,那就有救了。”
    两人搬动任平生,望着火光背处悄悄走去。夜色朦朦,林风习习,不知前路何在,真觉险急万状。走不多远,前方的黑暗中人影跃出,喝道:“你们去哪儿?”
    丝桐受了一吓,定睛辨认出是萧承影,不由竟觉一丝惭愧。
    萧承影打量两人,暗自已明白几分,冷笑道:“两位想要干什么?”
    独孤汐拔出软鞭横在身前,怒气涌上心头,索性开口斥道:“我没想到你是这么阴险的人!”
    萧承影面色严峻:“我怎么阴险了?”
    独孤汐道:“你利用我们谋害任平生,想学九绝的剑招,是也不是?哼,说不定一开始就是你故意用七煞天罗射他,让他中毒的!”
    萧承影耐着性子回答:“我想害他,还用等到这时候吗?七煞天罗只是一时之误,谁知道他会上前……”
    “行了!”独孤汐打断道,“你别骗人了!你和岑峰、唐少钧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阴谋加害任平生的事,我全都听见了!哼,你方才不是说来路上并没有遇见人么,那又是谁赌咒发誓,性命归他,人头归你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一想到自己真心信任萧承影,他却撒谎欺骗,不由得火冒三丈。
    萧承影上前一步,正欲分辩清楚。然而独孤汐既在气头上,况且已认定萧承影要谋害任平生,哪里还肯听他多说,不由猛然抖腕,一挥鞭抽在他右腿上。萧承影惨叫一声,捂着大腿退开几步,一下跌坐在地上。他看着伤口血流如注,恼怒地说到:“好!你要走么,快滚吧!死在君山可别怪我没帮你!”
    两人扶着任平生,夺路而去。萧承影坐在地上,当真气愤难平,然而见二人走远,他终是叮嘱到:“别往岛东去,船在码头西边。”
    独孤汐怒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萧承影静了一瞬,强压住胸中的怒火,叫到:“岳丝桐!”丝桐回头来,他说道:“你不相信我,还能信谁呢?”
    丝桐愣了一下,独孤汐拽着任平生向前,她连忙跟上去帮忙。
    两人绕了一截山路,远远望见湖边水波拍岸。独孤汐道:“君山岛四面环水,我们要找一条船离开才行。”
    丝桐愁到:“只怕岛上没船。”她把白日与萧承影在湖边寻找船只的经过说了,又道:“那些船全都不见了,领我们来岛的婢女也都不见了,很可能是她们把船都划走了。独孤姐姐,你可曾听说过天仙门吗?”
    独孤汐道:“没有。那是什么门派?”
    丝桐道:“我也不知。我记得他说,洞庭湖上有个天仙门,门下都是美貌女子,专做与人消灾的买卖。或许……是岑峰请她们来帮忙,好把任大哥困在岛上。”
    “是带我们来岛上的那些女子?”
    “嗯。”
    独孤汐沉吟道:“天仙门,确是没听过。我瞧她们以衣袖为武,倒挺像是大理的翠烟门。”
    丝桐道:“翠烟门?”
    独孤汐道:“五毒、翠烟、点苍,是大理三大门派。”翠烟门人隐居深山,从不涉足世间,凡人难得一见。独孤汐虽久居五毒,对翠烟门也是所知不多,只知翠烟门中都是绝色女子,她们的武功很奇特,兵器全是女子衣用之物,曼妙优美之极。
    丝桐问道:“天仙门……难道和翠烟门有什么关系?”
    独孤汐道:“不会的。翠烟门里的女子要么姓苏、要么姓林,苏姓女子个个有倾城绝世之貌,林姓女子虽略逊一筹,但也是人间绝色。那些婢女可还算不上;她也不姓林。”她在来路上就曾疑心过,所以才遣萧承影去问钗奴的姓氏,现在想起来,但觉钗奴理当不会骗人才是。可心里不觉悚然一惊:倘若萧承影骗了自己又如何?若翠烟门竟卷在其中,那可真难以应付。
    独孤汐心中有些乱,连忙劝慰自己:“不会不会!翠烟是何等傲慢的门派,不可能插手这些乌糟的琐事。惟今之策,还是尽快离开君山为好。”她思忖许久,忽然问到:“你可还记得,那些婢女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丝桐想了想:“开宴不久,岑馆主出来敬酒的时候。那时大家都只顾着他,谁也没去注意婢女。”
    独孤汐拍手道:“不错!那么,有谁是大开筵席后才来的呢?”
    丝桐惊道:“傅海潮!”
    独孤汐缓缓点头:“看样子他是专程从江南赶来,想必船只也不会是临时雇来的,定是自家的物业。一般人可没本事打傅海潮的主意。走,我们就去坐他的船!”
    丝桐有些迟疑:“他怎会答应呢!”
    独孤汐冷笑道:“这些正派君子,最拿手就是虚仁假义,他若要不答应,白鹤寺前就不该容任蛮子走脱了。哼,要真是不肯,怨不得我只好动用鲛珠对付他!”
    “这未免还是太冒险了。其实……”丝桐犹犹豫豫说到,“其实我想他……徐非他不会害任大哥的。”独孤汐断然截到:“这个人骗起我来简直习以为常!他为什么不会害臭蛮子?”丝桐只得住口。
    两人议定,便左右架起任平生,沿着山路背湖而行。待上了一个小山头,独孤汐登石打望,遥遥只见东首一片火光,隐约映着一艘精巧的双层小舫,不由欢喜:“那多半是傅海潮的船!”当即加快步伐,望着火光前行。
    约略快到码头时,山势迂回,转上一条窄小的石道,两侧皆是数丈高的大树,投下黑魆魆的阴影。正要转过山脚,幽暗中忽然窜出十几个乞丐,持着火把团团围住了独孤汐三人。火光耀眼,照见诸人面容,几个乞丐齐声叫到:“任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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