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动了床纱，隐约的月光中，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人双眼圆睁的躺在床上。凤湖猛地坐起，死命的摇晃床上的凤陵。直到凤陵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母后”，凤湖才从刚刚的噩梦清醒过来。看着床上的凤陵模样安好，甚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凤湖下意识的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直到小凤陵闷得受不了凤湖才放开了他。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凤湖把凤陵重新哄入梦乡后便起身换下了早已被冷汗打湿的衣衫。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凤陵安详恬静的睡颜，凤湖不由得将眉头拧得更紧。最近宫中事故频发，甚至连霜妃也中了招。她派人详查无果，反倒弄得人心惶惶，都说天欲降灾于大齐。
    自从霜妃入宫后，凤夜便再未来过凤藻宫。一向焦不离孟的帝后两人，忽然间关系变得有些尴尬，引起了朝中一股不小的震动。大臣们不知道皇帝心中作何打算，是否会扶植霜妃亲族打压凤王府，一时间难以估量去留，只能统统安分守己明哲保身。
    而此时已经过了三更的凤亲王府，早已人歇鸡栖。不知什么时候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浓烈的焦味。直到王府的马房儿被震天的马嘶声吵得起来，才发现王府的马厩已经被烧了大半。秋水至和凤啸半夜被惊了起来，赶忙都往院西跑去，看着来来往往救火的仆人，两个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手脚都做到王府里来了。”凤啸的脸色不太好，虽然夜色浓重，秋水至还是能清楚的看出丈夫的脸上青白交加。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现在不知道对方实力，只能先被动观望一阵。”
    得到妻子的安慰，凤啸拧紧的眉毛微微松了一些。然而看到远处繁盛的火光依旧难忍心中的烦躁。
    “小湖儿在宫里的日子如何？”
    “你放心，他们八年夫妻情分，皇上心中应该是有数的。”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秋水至心中始终没有根底。她不了解凤夜心底对于那个她从没见过的陆唯霜或者对现在的霜妃有怎样的情分，不过现在朝野一阵动荡，终究不是好事。
    “你明天进宫去看看小湖儿吧，让她不要太担心，这些人既然敢把心思打到陵儿身上，就别想全身而退！”凤啸始终觉得心中不安稳，但后宫重地即便是他也不能随意进入。
    “嗯。”秋水至轻轻答应了，又替凤啸紧了紧披在他肩上的披风，才挽着他的手走回了院子。
    第二天秋水至入宫的时候，两个人相视一笑，看着对方眼底的黑青，互道了一句平安。这是凤凰山多年来的习惯，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人见面总要道一句平安。
    “我交代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昨天王府的马厩被烧了。”
    “那也算是低调了，京中现在风声鹤唳，很多大人的惴惴不安！”
    “是啊，最近京城也没再有什么离奇案子，不过这宫里就太不太平了！”秋水至眉头猛地一皱。“看来你最近睡得很不好。”
    “敌人已经将爪子伸进了宫里，我又怎么能睡得好？最近霜妃也中了招数，神志不清的躺在封辰宫。”
    “那和贵妃呢？”
    “和贵妃疯得更严重，已经认不得人了。”说到和贵妃，凤湖是真的觉得她可怜。凤湖可以断定，谋害陵儿的不是她。可连她自己的儿子都站出来指认了她，凤湖真的不敢想象，凶手到底已经将势力渗透到了宫里几分！
    “那想查出谁是幕后黑手岂不是更难了？”秋水至有些担心，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但依照和贵妃现在的状况来说，她是十拿九稳的要担下这罪责了。
    “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把她们的魂召回来！霜妃这一病，皇上直接撇开了所有政务，成日衣不解带的在封辰宫照料她，这家国天下，盛衰荣辱已经全然看不进眼了。”
    秋水至皱起了眉，虽然外面一直在传凤夜如何如何宠爱水蒹葭，不过她没想到一直兢兢业业勤于政务的凤夜竟然能为了她弃家国不顾。
    “陛下是不是被什么迷了心智，怎么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痴情至此？”
    “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难道你忘了当年他是如何为了一个妓子向我拒婚的？”
    “这……师妹，你可那记得那个人说的话？”
    “哪个人？”
    “楚湘帘，她说你不久就会应劫，说的该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经秋水至一提凤湖也想起了这一遭事。
    “想来也毫无头绪，既然她说去找她，那我便去会会她吧。”凤湖吩咐下人找了两套平常人的着装便同秋水至一道出了宫。
    精致的雅间里，一身艳丽的楚湘帘刚泡好两杯茶，便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三长两短，意思是有老朋友造访。楚湘帘在贵妃榻上摆了个妩媚撩人的姿势，便懒懒的吐出了两个字“请进”。
    来人绕过了好几个屏风，不由得皱起了眉毛。这房间虽装饰得富丽堂皇，但是也未免过于浮华俗艳。就这些描金刺绣屏风来讲，每一个放在那里都是彰显主人财富情趣的佳品。可是连着三个放在一起就难免有些拥挤炫富的意味了。
    “看楚馆如今的排场，估计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吧。”来人直接坐在了楚湘帘身旁的太师椅上，也不见外，直接品起了放在上好檀木桌子上的茶水。
    “嗯，多亏馨儿姑娘还肯照顾我们生意，偶尔露个脸。你刚刚绕过的那些个屏风都是苏州几个大户送给她的礼物。他嫌弃庸俗，我便都搬到我房间里来了。”
    听了楚湘帘的解释，凤湖好半天才压下差点喷出的茶水，一脸惊奇的感叹了一句“你居然还押着宁侯爷给你赚银子？”
    楚湘帘听出了凤湖的调侃，轻瞥了她一眼，不无自豪的说：“是那小子自愿的，我可没有逼他。”不知为何，正在楚馆西阁楼对着一桌子胭脂水粉咬牙切齿的宁小侯爷一下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了，闲话就扯到这里了。想必本宫今日的来意，圣使大人早就从梦中得知了吧。”说完，凤湖狡黠一笑。
    “皇后娘娘总是喜欢逗弄小人，那日在京郊小人就对娘娘说过，若日后有所需求尽可以来找小人。”
    “那这么说圣使大人是真的知道我的来意了，那就请开诚布公吧。”
    “阿曼莫圣光无处不在，令娘娘心烦的可是什么灵异诡奇之事？”
    “圣使大人还真是消息灵通，枉本宫一直以为禁宫的门很严实。”
    “娘娘还是不相信我，既然您不信我又何必来找我？”楚湘帘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宫今天是来向你请教的，若你能帮本宫找出凶手，本宫自然不会薄待你。”
    “哪怕是关了秦楼？”
    “圣使大人说笑了，能统领神教的圣使大人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秦楼放在眼中。我们还是快说正事吧。”
    “那是湘西的一种奇门法术，衍自湘西的赶尸术。只不过赶尸术驱使的是死人，而这偶牵术驱使的却是活人。中了偶牵术的活人仿若梦游，在一场梦中办尽主人交代的事情之后才会醒来，而那梦中所做的一切也会在梦醒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还真像木偶戏里的木偶。”
    “娘娘说的不错，的确是如同木偶。”
    “那可否根据中术之人找到施术之人的线索？”
    “阴阳万物相生相克，有因必有果，即使是使鬼推磨也必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哦？施术人会留下什么线索？”
    “娘娘，在圣教楚湘帘是泽被万物的圣使，可是在这楚馆却是个不择不扣的生意人。娘娘也知道，天下没有无本钱的买卖，娘娘想和我做这笔买卖可是要付出相应的筹码才行啊。”
    “楚老板不会真是想让本宫去关了秦楼吧？”
    “不得不说，娘娘您目光如炬，明察秋毫，看人还是很准的。本使怎么会为了一介小小的秦楼放弃我教进京布道的大好时机。”
    听懂了楚湘帘的意思，凤湖微微沉吟，似乎在思考两方孰轻孰重。楚湘帘也不催她，只是在一旁慢慢的品茶。凤湖不自觉的也拿起手中的茶杯轻抿一口，刚刚倒满的茶水已经凉了，有些苦涩。凤湖放下手中的杯子对楚湘帘微微一笑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