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研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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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似水望着屏风上挂着的巨幅图画,不知是该喜悦还是该哀伤,复杂的滋味侵蚀着神经,心底如同湖底一般冰凉。
人们常说,丰收的喜悦,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丰收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呢?
多年来,自己最大也是最不愿意的心愿便是笛儿能够继承秋语山庄,成为秋语山庄未来的当家人。眼前的这幅关于琥珀石山的巨图更是彰显着笛儿无人能及的智慧,也进一步坚定了秋少庄主这个不可动摇的地位。
从巨图上彩色圈圈的位置和线条的走向,可以看出绘图人新颖的想法和缜密的布排,也同样看得出其中呕心沥血的探寻和艰辛。
然而,伊似水明白,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样的深思熟虑不适合他的笛儿。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如果可以,他真心地希望他的笛儿如同小时候一样,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总像小鸟一样爱依着他这只老鸟,喜欢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喜欢用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仰望着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那双童真的眼睛布满了浓烈的哀伤与忧郁,那个孩子变得更加孤寂,甚至离家出走,多年也不愿回家一趟,直到自己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思念儿女之苦,亲自去寻找过后,才答应每年回秋语山庄一趟。
那个长的酷似自己的女儿一点也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商贾之家,却又抵挡不了命运的捉弄,出生于这里,流动的血液更是逃不脱黑暗的阴影。
伊似水看着自己右手的掌心,心中无比悔恨与懊恼。若不是自己的这一巴掌打在笛儿的脸上,逼得她不得不同意娶水月为夫,也许就不会误入她人圈套,害得自己差点失去女儿,那个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女儿。
三个孩子中,对笛儿的感情是最深厚最特别的。不是因为她是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的女儿,而是因为她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在他对爱情伤心欲绝、对生活充满绝望的时候,怀上笛儿,如同上天在黑暗中为他送上的一缕阳光,让他尝到了初为人父的喜悦,为他的人生开辟了另一条希望的道路。
可是,自己的这只手却差点毁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冷情?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一滴滴地落在掌心。
一只大手按在掌心,伊似水赶忙别过脸擦去泪水。
秋文语无奈地问道:“又是什么让你如此伤心?”
“没什么!”
秋文语蹲下身子,将伊似水冰凉的双手握在手中,温柔道:“还在内疚?笛儿虽然失忆了,但是仍旧好生生地活着,还是个活蹦乱跳的!”
“扑哧!”伊似水被秋文语的语气弄得忍俊不禁,娇嗔道,“好生生的人怎么被你说得跟只兔子似的。”
“祸福相依。依我看,笛儿这次中毒反而是件好事,人忘了以前不开心的事情,反倒性子开朗起来,话也不再憋在心中。身为子女,心中话告于父母,依靠父母,现在这样岂不是更好?”
伊似水赞叹地点点头:“是啊!”
“所以,你也该敞开心扉,若笛儿知道你还耿耿于怀,她定不快乐!”
“就你会哄人!”伊似水将目光转向巨图,问道,“笛儿让人送回来这幅巨图,说琥珀石山的解法便在其中,你可看明白了?”
秋文语站起身走到巨图前面,深思道:“明白,但不是全明白。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有如此了得的画功,我居然一点也不曾了解。”
“笛儿在外漂流多年,所见所学自然不是你我能全部了解的。”
“嗯!”秋文语点了一下头,目光仔细地盯着这幅巨图,明明是画在纸上的地图,却能够给人站在天空俯视大地、群山、河流、城郭的视觉冲击。
淡黄色几乎铺满了整张白纸,大概是代表苍茫大地。几条白色的宽线条纵横交叉于整张图,从方向、位置、走向上看,估计是静夜国的那几条主要的河流。灰色且粗细不均的几条曲线分别环绕过几个浅蓝色的湖泊、穿越过绿色的森林、横跨土黄色的平原,最后又汇聚于无边际的深蓝色大海。
明明是最偏僻的一角,却偏偏最让人移不开眼珠的便是图的右下角处生动形象地画着一个个小小的图标:淡绿色的琥珀石,白色的米粒,灰色的锄头,暗红色的桌椅板凳、褐色的茶壶等。
明明没有一个文字,却让人一目了然,秋文语佩服的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若是让那个女人知道了,估计似水更加不得心安。
整张图放眼望去主要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大块。其中东部画有七个大琥珀石、三个中琥珀石和十三个小琥珀石;西部:五大、八中、十小;南部:两大、四中、六小;北部:两大、十中、十六小;中部:九大、五中、十一小。
只一眼,秋文语便明白这些大小不一的琥珀石分别代表整个静夜国的琥珀石山的分布,大中小分别表示琥珀石山的大小。
而代表米粒、锄头、桌椅板凳、茶壶等的图标分别呈现圆晕的环形围绕着五大块琥珀石分部,并且一条条细长的粉红色箭头指向离自身最近的琥珀石,五大块琥珀石堆各自俨然成为了众多图标运转的中心。
从暗部得到的消息:少庄主同记家达成了协议,将琥珀石山方圆十里的商铺、农家的农具、铲子之类的铁制用具和木料、桌椅板凳、茶水、食物买下后,正在往琥珀石山脚下运。
同行中有先得到消息的人笑,笑秋飞笛没有眼光,把那些东西拉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真要卖给鬼不成?秋文语开始不解,但是也没有极力阻止,只是写了信去,一问何意,再加上委婉的劝阻。然而,现在看着眼前的巨图,秋文语终于开始领悟笛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然而,仍旧不得其解的是四条大红色的粗箭头,分别从东西南北四堆琥珀石出发,同时指向中间的琥珀石堆。
这终究又是何寓意呢?秋文语百思不得其解。
伊似水望着巨图前已经站立一炷香的秋文语,问道:“文语,你认为笛儿向陛下买下整个国家的琥珀石山的暂用权,是不是冲昏了头脑?趁现在还未签订契约,你是不是该阻止她?否则一切都将悔之晚矣!”
秋文语从深度思索中回味过来,摇头一笑:“不,我不仅不会阻止她,反而会放更多的权利给她。”
“你真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秋文语笑着将伊似水拥入怀中,解释道:“我感到高兴,笛儿长大了,不久你我便能卸下担子,过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了。”
伊似水疑惑道:“你确定?”
秋文语点头:“多少年来,琥珀石山这块宝贝没人能从根本上解决,没想到笛儿她终于想出来了。”
“想出来了?笛儿想到如何开凿出完整的琥珀石了?”
“没有。”
“没有?”伊似水困惑地问道,“那你怎么说想出来了?”
秋文语神秘一笑:“开凿出完整琥珀石的工艺的确是能从根本上解决琥珀石山的问题,但是能够从根本上解决琥珀石山的问题的方法并不是只有一个方法。既然开凿琥珀石的工艺很难,那就去做开凿工艺的推动者,而不是实行者。正面不行就走侧面,直的不行就走弯的,如果逆势而上很难,那么便顺流而下。”
秋文语看见更是满脸困惑的伊似水,忍不住莞尔:“好了,不要再想了,等回来让笛儿亲自给你解释吧。我正好还想问问她是如何想到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那个记公子呢?”
“暂时安排在客居院了。估计这回去了灿辰院了。”
“灿辰院?”伊似水想了想道,“那个烟侍?”
秋文语点头。
“灿辰院是侧夫之院,你怎么会把一个夫侍安排在那里呢?”
“笛儿把玉扳指给了那个男人。”
伊似水皱眉:“难道笛儿对那个男人是来真的?”
“开始我也这么认为。”秋文语耸耸肩道,“可是突然又跑出了个记荷莲,我也糊涂了。也许同大部分的女人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吧。”
伊似水疑惑的眉心皱得更紧,秋文语无奈又怜惜地轻柔着心爱之人的眉心,笑道:“好了,不要烦恼了,你不是也希望笛儿不要是个情痴吗?女人,还是花心点的好。”
伊似水推开秋文语,翻个白眼:“既然你觉得花心得好,那你去吧!我不拦你!”
“不要吃醋!”秋文语紧紧搂着伊似水,“放心,与我,此生只你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