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旅雁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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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山庄是否浪得虚名,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心里最清楚。
梁璧谦闲适的躺在软榻上,悠然看着窗外浩瀚无垠的星空。桌案上摆放着三只黝黑的骷髅,空洞的眼眶诡异而狰狞。这是天涯山庄的追魂令,像梁璧谦这样独享三枚追魂令的高等待遇,普天之下仅他一人而已。
天堑依然站在碧澜小筑的大门前,秋夜凉如水,可他脑门上的汗珠却不停滑落,砸在自己的脚面上。总管老尤进去快有大半个时辰了,时间虽然不长却让他这个等在门外的人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黑漆漆的碧澜小筑里隐藏着浓浓的肃杀之意,老尤实在想不出这些不知名的杀手究竟从何而来?月色中闪着莹莹碧光的眼睛,普通的钢刀,绝不普通的身手。明亮的灯光从大开的窗户里透出来,清楚可见那正遥望着星空的年青人,迷幻的目光深邃犹如夜空,外面的打斗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境。虽然老尤也是个男人,却已经被他迷乱的目光所吸引。
如果天亮前还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他们就要为自己的性命堪忧了。双管齐下的计划虽然不错,但眼下两边似乎都不顺利。老尤在天涯山庄做了四十年管家,还是头一回感到如此困惑。让他更为困惑的事仍在不断发生,一个年青人若无旁人穿过正在厮杀的人群,缓步走进别院。在这种时刻还能如此镇定,绝对不会是个普通人。
“老大,东西都准备好了”。来人正是涉冰,小心翼翼将手中提着的红漆箱子摆在桌案上。
“他还没有来么”?梁璧谦冷声问道。
“那边已有确切消息传来,只怕他要晚到了”。涉冰叹了口气。
“谁要他多管闲事”。梁璧谦压着嗓子怒气冲冲,语声宛如来自地狱:“留下饶无常,让其他人都见鬼去吧”。
老尤顿时就懵了,除了庄主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姓名。
“我早就到了,正等着你发话呢”。园子里的梧桐树上响起冷酷的说话声,竟跟梁璧谦的语气一模一样。老尤后背上的衣衫已然湿透,月色中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飘然而来,即便隐藏在诡异的面具之后,依旧让人感觉异常飘逸洒脱。冷冽的剑锋滑过,生命随之消逝。
天堑彻底绝望了,原本的围歼之势竟然变成了被对手全歼。
银色面具从窗户窜入小屋,凝神立在梁璧谦身前,剑尖上的鲜血仍在不住滴落。
梁璧谦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伸手摘下他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不要忘记你的姓氏”。看着对面的另一个自己满意的微笑着,提起桌上的小箱子,转身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中。
清幽的薄荷香气自轩窗飘然散出,老尤忽然觉得这淡雅的香气竟然有些熟悉。
“那件东西在天涯山庄沉寂多年,是到了该重见天日的时候了”。冷峻的年青人叹了口气,淡淡凝视着老尤:“饶无常,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梁浩然吧”?
“公子是……”?
“先父就是梁浩然”。淡然笑容里饱含着凄楚:“在下梁璧谦”。
日暮西山,寒风侵体。从这一刻起,他独自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旅程。
出了京城一路向东,沿途的小城镇大都衰败萧条。朝廷的大小官吏对外软弱得一味花钱买太平,对待百姓倒是实施强硬镇压手段,收刮民脂民膏,弄得一派惨淡景象。
一路风尘,这日抵达松江府,好容易才感受到一些江南水乡独有的意境。洗净了满身疲乏,借酒打发沉闷的心绪。
“公子,就容奴家给您唱支小曲以助酒兴,随您打发几个小钱吧”。小姑娘抱着旧琵琶怯生生探进半个身子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满是冀盼。他不禁一颤,这眼神竟令他想起了云雁。
“店家,替她搬个椅子来”。只看她的穿着就知道是个贫苦人家的女儿。
小姑娘顿时大喜,连忙给他磕头,斜着身子坐下,一拨琴弦幽幽唱道:“人生自古谁无情,情到深处天地惊,人间绝唱千古颂,若无真情也枉然,情海无惊波涛涌,风流淹没红尘中,大浪淘沙痴情种,千古绝唱千古情,自古红颜多薄命,有情总被无情伤,孟姜女哭长城倒,千古绝唱谁人听”。清音绕梁,听曲之人已然痴迷,小姑娘一连唱了五支小曲,他都不曾缓过神来。
“找了半天,这小贱人却在这里”。说话间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冲进雅间,拖起小姑娘就走,门前的胖女人拿着藤条不停抽打她。小姑娘凄凄艾艾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用手护着自己的头脸。
“放开她吧”。轻轻叹了口气,这样拙劣的戏文他可见得多了。
“真是对不住公子了,这小贱人屡屡从窑子里逃出来,不教训一番岂不坏了坊里的规矩”?胖女人窈窕得令人作呕。
“只要妈妈肯饶过小茜,卖身钱小茜一定会还给妈妈的”。
“你倒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那可是八十两纹银,只怕这辈子你都还不清了”。两人拖着她就走。
“拿上银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他冷笑着将一百两银票掷在地上。
小茜感恩戴德跪在他脚下早已泣不成声:“奴家愿意给恩公当牛做马,服侍恩公”。
他微微一笑拿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淡然道:“以后就不要再做这样抛头露面的营生了”。说罢转身而去。
“天色已晚公子还要连夜赶路”?店小二看着他牵马准备东去,欲言又止地陪着笑脸道:“小店有的是上好客房,不如公子今夜就歇宿于此”。
他已听出店家话里的弦外之音,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再给我送坛好酒上楼”。
“公子且听小人良言,出门在外求得就是安稳,俗话说酒多误事不是吗?否则以公子的见识今日也不会落入仙人跳的圈套里,若非见公子乃是正人君子,小人怎敢在公子面前胡言乱语”。
“多谢小哥实言相告”。他微笑着抱拳称谢。
“小二哥,日间那位公子可是宿在了店中”?小茜心急火燎赶来。
“都已经得了手还嫌不足么”?店小二不屑地斥道:“公子可不是奸诈淫恶之徒,你也要识些廉耻才是”。
“正因为公子是个好人我才特地为他而来,方才他因我的事露了财,吴妈妈勾结了小孤山上的袁二爷要来明火执仗打劫他,你快让他找地方躲躲吧”。她喘着粗气急道:“再不回去我就要露出马脚了,吴妈妈非打死我不可。袁二爷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就知道你这小贱人害了春,果然不出所料”。吴妈妈带着几个窑子里的打手紧随而来,这回的鞭子可是实打实落下,让她皮开肉绽了。
吵杂声、呼救声吵得住店客人纷纷探出了头。缓步拾阶而下,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微笑:“现在知道疼了吧”?
小茜尖叫着满地打滚,披头散发鲜血横流:“是小茜对不住恩公,乘他们的人还没来,恩公赶快逃走吧”。她语声未落,飞舞的皮鞭已不再落下。
“给我打壶酒来”。轻轻一搓,皮鞭已然寸断,从腰间掏出一只小瓷瓶放在桌上看了眼衣衫不整小茜:“这伤药很好使,不会让你留下伤痕。小二,带她去楼上敷药”。
吴妈妈看着眼前的英俊公子,不觉有些后悔,干嘛非要打劫?把这样的男人留在院子里不是更有趣味?
蓦然察觉这恶心女人的意淫,两根竹筷脱手飞出,从她双眼中插入,贯颅而出。店家惊骇地钉于堂中,浑身战栗双腿打颤。
袁栗看着面前之人,已经失去了拔刀的勇气,这个年青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梁冼,一个生意人而已”。他微笑着应道:“素闻袁二爷擅长驶船,不知可愿接洽在下这单生意”?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叠银票,每一张都是五千两:“这里一共是十万两,送我去天涯山庄”。
袁栗诧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世上居然还有甘愿花巨资前往天涯山庄送死的人?但眼前之人绝不像在开玩笑。
“那鬼地方从来都没有人去过,但我可以试一试”。好奇和冒险是人的天生本能:“三天后,我和弟兄们在海门的妈祖庙等你”。
“那就一言为定了”。梁冼将银票推到袁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