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笙歌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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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曼舞,长袖如风,痛醉之后更是寂寞。
梁璧谦刚走进东聆别院,就见苓笙迎上前来,娇滴滴扑进自己怀里。不知为何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怨气,抬手便将小鸟依人的苓笙狠狠扔在一旁,大步走进了正堂。
“去把暮秋叫来”。只要一想起那个女人便头胀欲裂,从被认出自己就是那个给她带来无数屈辱的男人后,那凄绝的神色早已将他的心刺得满是窟窿。她象躲避瘟神一样躲着自己,连一个眼神都拒绝留给他。这种无言远比任何责难都来得可怕,她无言顺从自己,无言做着女人的本分,可他知道,这个女人心已经离开了他。屋子里很温暖,他却忍不住裹紧了袍服。
“主人有何吩咐”?暮秋躬身询问,梁璧谦却许久没有说话。讶异看着面前的男人,原本刚毅果断的主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那件东西你要尽快弄回来,过几天我就要南下,你跟我一起去吧”。暮秋心中大喜,脸上却依旧淡然。
冯夫人站在园子里又看了眼东院,璧谦似乎还没回来,窗纱上映着云雁孤单的侧影。她已在窗下做了一整天绣活。这个孩子近来似乎心事重重,就连璧谦都变得有些奇怪。
奶娘抱着梁依依笑道:“夫人,小心着了露水,快进屋歇着吧”。冯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抱过依依,依依伸着小手,咿咿呀呀笑个不停。
“今儿福田庵念慈师父说依依小姐的眼睛长得像您,老奴看了又看,倒还真是的,都说吃哪家饭像哪家人,小姐成天黏在夫人身边倒越长越像夫人您了”。奶娘逗着依依,胖胖的小脸笑开了花。
“去把少奶奶请过来坐坐”。冯夫人看着依依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婆婆叫雁儿有事”?云雁微笑着行礼。
“我是看你一整天都坐在窗下,怕你闷坏了,反正璧谦也没回来,就陪老太婆唠唠嗑”。冯夫人拉着她的手叫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媳妇闲着也是闲着,下个月就是婆婆的寿诞,雁儿正想给您做身衣裳”。云雁从奶娘手里接过依依,依依咧着小嘴直往她怀里钻。冯夫人乘她正在解衣喂奶之际,使眼色屏退屋里所有的丫鬟。
“这些日子总见你闷闷不乐的好像有心事,是不是璧谦欺负你了?有什么委屈告诉娘,娘去教训他”。
云雁心里一痛,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怎么可能告诉婆婆?她淡淡一笑应道:“官人对雁儿很好,婆婆不用替我们担心”。
“那就好”。冯夫人就是喜欢她的温婉,明明心里装着不快,也绝不编排丈夫的不是,这才是她喜欢的媳妇,所以当梁璧谦决定娶她时,虽然有些吃惊,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做娘的最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璧谦这孩子性子是有点古怪,但也不能完全怪他”。冯夫人叹了口气道:“若不是那件事让他受了刺激,他可比璧君还顽皮呢。刚才奶娘还说依依的眼睛像我,这句话倒点醒了我。雁儿,不知为什么,连我也觉得果真如此”。看着那胖乎乎的小脸和清澈无垠的稚瞳,亲近感油然而生。
云雁吃了一惊,吓得差点把怀里的孩子掉在地上。依依也被吓了一跳,娘在做什么呢?好端端吃着奶也会往下掉,若不是小嘴巴咬得紧紧的,一定会摔得屁屁开花。
幸好冯夫人只顾着自己说话,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记得那一年老爷带着他去波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匪人袭击,老爷为了救他身中十几刀,死死将他护在身下”。冯夫人声泪俱下颤声道:“那一次若不是你爹云冈,他们就都死在戈壁之中了。你娘一定不会告诉你,其实你爹也是因为这件事才那么早就过世的”。
云雁睁大了眼睛,母亲从不对她提起父亲的事,在她心里,父亲就仅仅只是一个影子。
“你父亲拼着性命带领商队逃出土匪把守的山谷,只因为伤了肺,重病了两年也弃世而去。说起来还是梁家欠了你爹一条性命。璧谦就是因为眼睁睁看着两个最亲近的人因他而死,才大受刺激,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云雁总算知道什么叫恩将仇报了,她真是欲哭无泪,老天究竟让自己遇到了一个怎样的男人?
“雁儿,就算婆婆求你,如果璧谦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千万要担待一些”。
云雁虽然在心里恨死了这个男人,可她又怎能拒绝疼她怜她的婆婆?天下有哪个娘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子?
“婆婆放心,雁儿知道,雁儿会服侍好官人的”。她一手抱着依依,一边替婆婆擦拭眼泪。
梁璧谦原本想留宿在东聆别院,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丫鬟在门前唤道。
“好了雁儿,跟璧谦回屋去吧。依依还留在我这里,现在离了这小家伙,晚上倒睡不着觉了”。
“是,婆婆”。云雁恭谦低应。只要一看到那高大健硕的身影,自己就忍不住会发抖:“官人回来了,厨房里留了宵夜,官人还想用一点么”?
“我是有点饿了,就送到屋里去吧”。他亦不敢看她,这双凄楚的眼睛像一把尖利的刀,时时戳在自己心间。
“璧谦,你就不用进屋了,跟雁儿回去吧。娘知道你忙,可闲着的时候也早些回来,别总和那些狐群狗党混迹在烟花柳巷里”。
“那只不过是些生意场上的应酬,儿子自有分寸”。梁璧谦淡淡回应,不是他不想回来,而是实在不敢回来面对她,这种煎熬早已令他痛苦不堪。
惬意地泡在热水里,享受着她柔软手指的轻轻触摸,亦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痛苦挣扎。伸手拔下她头上的发簪,将湿湿的手指插进柔滑的长发里,而后轻吻了她微显桃红之色的脸颊,温柔中带着一些宠溺。
云雁的眼睛忽然变得很湿润,胸前蛰伏的柔然难堪地傲然挺起。此刻他不再粗暴,手掌顺着纤腰下滑,而后轻柔摩挲着彼此的身体,男人独有的宽阔胸膛竟也会如此温柔。虽然她已经是个母亲,但在他眼里仍是当年那个羽衣飘然的女孩。
“过几天我就要南下,这次大概要去半年”。他懒懒一笑:“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反正娘也喜欢你”。
“听管家老徐说这些日子外面很乱,义军和暴民已经杀了好些人,一路上官人要千万小心”。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还是希望我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四目相交,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淡淡笑问。
“就算是为了婆婆,妾身也希望官人能平平安安回来”。竭力躲避着那深邃阴郁双眸的逼视,却不曾看见他一闪而过的失望。
这女人为何总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梁璧谦心中不禁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