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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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陈克强来花园宾馆差不多一个月了。当时,陈克强思来想去,为了今后,终于下了决心,辞去了司机的工作,来到了花园宾馆的游艺厅工作。
陈克强的车主极力挽留他,这种即能吃苦受累又能独挡一面的司机很难找。他甚至偷偷地对陈克强说;可以给他涨工资。但陈克强的离开似乎还有别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钱。老板也没有办法,只能放他去了。
当初一起干活的几个司机特意找了一家饭店为陈克强饯行,席间大伙问他又找到了什么工作,他含混地支吾了过去。王畅的表哥老张只是看着陈克强笑,他也许知道一些什么。在那种地方工作虽然睁钱多,但公开说出来似有不妥。就是说出来人们也不一定相信,在我们这个健全的社会里,赌博是被法律明文禁止的,谁能想到在我们城市里上了星级的饭店里,竟然真正的开局设赌。陈克强刚一接触到的时候,也觉得难以置信,慢慢也就习惯了。
这是另类人的生活方式,是富人玩的游戏,是贪婪者的天堂与地狱。在那里,在烟雾缭绕的大厅里;在散发着铜臭味的牌桌前;在变化着的数字之间;重复着现实中的悲欢离合,那是浓缩的人生。人们在其中经历轮回,检验胆量、贪欲、放纵。深入其中后,人们的追求变得单一而执着,他们不再相信什么,他们顶礼膜拜金钱。他们想奴役金钱,最终反过来被金钱所驱使。在他们一些人的眼里,一切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来购买。美女、房子、车子,只是一组数字,一叠钞票。这世界因此变得简单而又枯燥,人们因而寻求更大的刺激,下更大的赌注,来追求更大的冒险。
陈克强临去花园宾馆上班前,把奶奶送到了他的大姑家里。从前他开车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奶奶七十六七岁了,在陈克强的记忆中奶奶身体一直很好,从未生过大病。从今年春节开始,气色差了许多,好象是在一夜之间衰老了下来。陈克强有一次曾对两个姑姑提过此事,意思带奶奶去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两人只是答应着,一直没有去成。她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害怕花钱,给本来拮据的生活增添不必要的负担。因此,陈克强这些天来一直琢磨着钱,没有钱是不行的,对此陈克强深有体会。这十几年以来,他就是靠着父亲微薄的抚恤金还有奶奶替人做些外加工的活维持生计的,奶奶辛辛苦苦地铰上一天的线头,挣的钱少的可怜,一直到他在煤矿找到了工作,陈克强才强行不让奶奶干了。
现在每次回到家里,看到奶奶一天天虚弱下去,陈克强心如刀铰。他不怨姑姑们,知道她们无能为力。生活已经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自顾尚且都有难度,何况是没有事找事,奶奶还没有说不舒服,陈克强却主动找病。
送奶奶去大姑家的时候,陈克强从自己的存折里提了一千元钱,交给了姑姑。大姑起初坚决不要,但陈克强态度坚决,他一定要她收下,为奶奶买一些补品什么的。这使得大姑颇多感慨,她这做女儿的竟不如隔代人。说着说着就掉了泪,陈克强看到这样,就和奶奶告别了要走,大姑不免又叮嘱了一番注意安全什么的。直到这时,陈克强才把自己已经换了工作的事情说了出来。大姑一直把陈克强送到楼下,边走边提起了表哥,你表哥要是象你这么懂事就好了。边说边叹气。陈克强前些日子听奶奶说起过表哥的事情,他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一家人本来想他毕业后尽快能找一份工作。缓解因为他上学给家庭带来的难以承受的经济压力,但事与愿违,表哥却想继续上学,考研究生。理由是大学毕业不好找工作,这个理由听起来也蛮有道理的。但可惜表哥没有考虑到家庭的具体情况,这委实难为坏了姑姑一家人,因为供儿子上大学家里已经竭尽全力了,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又节外生枝,出现了这种事情。当初刚上大学时带给一家人喜悦、自豪甚至有些炫耀的心情消失了,剩下得只是郁闷与无奈。
陈克强安置好了奶奶,从大姑家里出来之后。总算是掉了一块心病,心里塌实了不少。他一直在想着表哥的事情,表哥能上大学,也是他引以为骄傲的事情,他是他们这个家族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从表哥陈克强又想到自己。想起初中毕业时,陈克强看到自己的考的非常好的成绩。对毕业后就去找工作挣钱的打算后悔了起来,他忽然又非常想上学。几次想去找二个姑姑,哪怕是她们每人先借给他一点钱,等有了工作再还给她们。他的要求并不高,他只要上完高中就知足了。他为此想了很久,终于没有提起这件事。好象他不再上学是完全自愿的,这其中的酸楚只有奶奶能理解,奶奶安慰他说;“小强,别难过了。行行出状元,不一定非得上学才行,这就是命。”就是现在想起来陈克强还是感到心痛。要不是听姑姑说起表哥的事情,他再也不愿意回忆这些事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时他还年幼,没有能力把握住。现在他已经长大,他要去争取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奶奶说得有道理,行行出状元。他暗暗发誓一定的混出个人样来,也许,这次换工作就是新生活的开始。他能感觉到未来在向他召唤,他已经准备好了。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涌出过剩的精力,对冒险的渴望。他似乎模糊地预感到在自己就要进入的这个世界中,凭着个人的勇气以及身体就能取得成功。这是与一般人的正常生活截然相反的世界,学校里学的知识在这里毫无用处。在这里需要的是本能的灵敏与反应能力,象豹子一样的速度,坚强的神经,以及超乎寻常的勇气。他一样也不缺,这些在正常生活往往被忽略了的素质,在这另类生活中却显得特别重要。不过,这只是他对未来生活的猜测,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真正接触过这种生活。
陈可强从大姑家里出来后,想早一点去花园宾馆上班,他那颗年轻的心充满了新奇,还有点亢奋。忽然想起忘记了拿收拾好的旅行包了。记得好象是挂在自己家院子里的自行车上了,里面有换洗的衣服、洗涮用具,里面唯一有点特色的是一副拳击手套。这几年来他一直珍藏着。多年来有一个梦想,就是做一个真正的拳手,那怕能在场上打一场比赛也好。这与上学时认识的那个拳击教练有很大的关系,那个教练不但教他打拳,还对他灌输了不少有关拳击方面知识,至今他还在教拳击。陈克强一直与他保持着联系,他出发去南方的时候,特意从江苏宜兴买了一套高档的紫砂壶送给了他。陈克强的这副拳套就是那位老师送的,陈克强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不仅有拳击的技术,更重要的是陈克强养成了锻炼身体的好习惯。比如说坚持每天跳绳,自己练习影子拳,到目前已经坚持了四五年了,既锻炼了身体,也磨练了人的意志。
陈克强回到家,收拾好了东西后,重新锁好了门。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回头深情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家。忽然间他产生了一种预感,这一次离开家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他的情绪中弥漫着一种伤感。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猜想也许是因为换了职业引起的不适应。这让他莫名地感到惆怅,仿佛这一去永远再也不回来了。
陈克强是坐公交车去的花园宾馆,在新庄站下了车,就步行朝花园宾馆走去。从车站到那儿大约有二公里的距离,从下面走着就能望见山坡上的楼群,横卧在树林中间。看去赏心悦目,为看似有些荒凉的小山增添了不少颜色。
陈克强在大厦的三楼东北角上终于找到了娱乐部,游艺厅就属于这个部门。与别的部门比起来这里偏了一点,不知是不是有意这样安排的。陈克强敲了敲门,能听到屋子里发出一阵细微的声音,过了一会,声音没有了。陈克强刚要转身离开,从屋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请进”。
陈克强推门走了进去,屋子很大,吴文杰正坐在一张宽大的老板台前,看到来人脸上闪过一丝厌倦,但马上换成了笑脸。
“吴经理,我是来报到的,今天就能上班了。”
“什么经理不经理的,以后叫我吴哥就行。我只是比你年长两岁,都是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洗浴那边的经理小韩。以后叫她赵韩姐就行了。”
沙发上坐着一个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人长得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皮肤细腻光洁,姿态幽雅大方,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让人意想到这是属于某一类型的尤物。陈克强对着那女人叫了一声韩姐,那女人点了点头微笑着站了起来。陈克强忽然想起开歌厅的韦姐,她与这女人长得一点也不象,但气质、眼神竟然如此相似,陈克强不禁有些惊奇。
“小韩,你先回去吧,那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吴经理眼睛一眨不眨地目送着那个女人一直关上了门。陈克强欣赏着吴文杰桌子上的摆设,一件足球运动员射门的铜雕把他吸引住了。
“沙发上坐”。吴经理指了指刚才那女人坐过的沙发。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的不少了,在小王对我说起你之前,我就听小王的表哥张强说起过你的事。张强是我小学同学,我们一直保持着关系。你们在广州的那一次遭遇我是听他先说的,他说你非常讲义气,是你救了他。广州离家远了点,要是在我们当地,你早就一举成名了。我这里正需要这类人才,你放心,我决不会亏待你的。有什么困难尽管说,你稍等一会,我打个电话看看李涛来了没有,具体的事情让他为你安排一下。”他边说边拨通了电话。
陈克强此刻欣赏着墙上的一幅招贴画,在办公室里挂美国拳王泰森的画像确实很新颖,让人感觉到耳目一新,显示出主人鲜明的个性。陈克强不由的对吴文杰发生了兴趣。
只过了一会,有人敲门,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来人头发很短,前额上方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看上去精明异常。身上散发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陈克强有一种被胁迫的感觉,他清楚是因为来人的缘故。
“来了,这是我昨天对你提到过的克强,”吴文杰对来人说,又面向陈克强说:“这就是李涛,克强,以后有什么事情你找他办。”
“你好,李哥。”陈克强笑着伸出手来,“以后有事全靠你了”。
“不用客气,以后都是兄弟了。”陈克强感觉到对方的手劲很大。在握手的一瞬间他的手甚至感觉到有些疼。俩人在握手的同时,他左手拍了拍陈克强的肩膀。
“你的事我听吴哥说了,有种,好样的。吴哥这里就是需要这样的。走吧,我带你先去看一看宿舍,然后我带你去餐厅吃饭。要不是有规定上班之前不允许喝酒,我一定代表吴哥与你喝一杯。吴哥,我们先去了,有事情打电话吧”。
“好吧,你们先去吧。闲着的时候为克强介绍一下社会上的事情。克强一直开车在外,对社会上的事情可能了解不多,你明白了吗?”吴文杰以谈论公事的口吻对李涛说。
“明白了,吴哥。”李涛答应着。陈克强跟着李涛走出了吴文杰的办公室,临出门前,吴文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