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往事,错在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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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朝代,叫大景朝。
这是一个已经走向陌路的朝代,但依旧不缺乏有识之士。
虽然官场混乱,但也有科举这样举贤纳名的制定。
而言夕照的父亲言向松,正是景元十二年春的状元。
只是,这个状元,言向松不过做了短短几日。
事情,是这样的……
言向松是京城一品大员言府的嫡长子,其父为其取名位向松,取自“高松出众木,伴我向天涯”,意为想要言向松比其他人都出众,名传四海。
言向松也不负父亲的期望,从小便才学出众,三岁识字,七岁作诗,一身才气,便是当今帝师名门大儒也赞不绝口。
这样一个人,如何能不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言向松压着当时京城的所有王公贵族,那些功勋家中教育晚辈都借言向松对比。
“你看看人向松,学识出众,懂事好学,你看看你,就应该纨绔!”
这样的话,京城中几乎每一个少爷都听过。
这给言向松带去了很多无形的仇视。
如果言向松能一直压着众人,仇视也便仇视,谁也不能拿他如何。
偏偏,有人不甘心。
于是,这些二代们聚合起来,合力整治言向松。
就在言向松最风光无限,金榜题名的时候,他们传出言向松状元乃是作弊得来。
这种事很荒唐,毕竟言向松不是一早成名天下知,他是从小便有神童之名。
可是,诬陷,哪里管他荒唐不荒唐?
这些高官贵族子弟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还有家中长辈从旁辅助,硬生生将言向松一个自小成名的天才打成徇私舞弊的人。
同时,未免言向松和言家复起,他们将舞弊的罪又扣在言家头上。
舞弊是大案,明眼人都能看出言向松和言家是被诬陷的。
但那又如何?
在或是落井下石或是冷眼旁观下,言家因为这样子虚乌有的罪名,全家被贬,发配边疆。
不是没有人抗议过,只是这些声音太小,也没有人在意。
现在的大景朝官场,就是如此混乱。
皇帝不管,朝臣为了自己的利益排除异己,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外族。
整个大景朝,说是风雨飘摇,一点都不为过。
而言夕照的父亲言向松,原本是抱着报效朝廷的心,参加科举,想要入朝为官。
彼时的言向松还是意气风发的读书人,他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挽大厦之将倾。
在舞弊一案之后,言向松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整个朝廷,早就烂透了。
他们不想维修,只想享受当下,等着大厦倾倒,朝着他们倾轧。
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言向松一蹶不振,终日郁郁寡欢。
言夕照的姆父,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言向松被压入边疆的路上,掳走了言向松。
言夕照没有告诉楚修竹他姆父为何要冒着得罪朝廷的风险掳走言向松,但楚修竹差不多也猜到了。
无非,就是情爱。
至于言夕照的姆父这种土匪怎么认得言向松这种新科状元的,楚修竹没有问。
他总会知道的。
在言向松被言夕照的姆父莫晨霞,那时候还叫莫大的人掳走时,言向松也没有表示抵抗。
他的心,早在舞弊案后就已经死了,只留下一具如同行尸走肉的身体。
甚至在莫晨霞要和他成婚的时候,都没有任何表示,直接和莫晨霞成婚,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
一直到……
“一直到,我的出生,惊醒了我爹。”
言夕照跳过了那些沉重的话题,眉眼弯弯的月亮说道。
“所以,我就是福星,而幸好,我爹也是个负责任的人,所以,我们一家,之后的日子,其实过得都很快乐。”
楚修竹望着笑容灿烂的少年,轻轻点头,很是赞同。
“对,你就是福星。”也是我的福星。
如果不是眼前的少年,那两人便是发现了他,也不会将他带回来。
毕竟,据他了解,这个年代不怎么好,哪有那么多善心施舍?
言夕照见楚修竹赞同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了。
“所以,你要把握好我!”
楚修竹挑眉,少年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套牢自己。
见楚修竹只是挑眉没有说话,言夕照也不气馁,偏过头,忽然忐忑地问道。
“你一直不同意娶我,是不是不喜欢我当土匪头子?看不起我当土匪?”
楚修竹想要摇头,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只是担心少年心性不定,今日见他好看便属意他,那看到更好看的呢?
楚修竹虽然有自信,让少年有了自己之后只注视着自己,但那未免太过自私。
楚修竹不否认,自己是一个霸道的人,少年成为自己的人,自己是如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那样,他们可能终成怨侣。
所以,楚修竹觉得,还是应该再等等。
等少年想清楚,或者等他可以压抑自己的本性,当少年想要离开的时候,放手给少年自由。
楚修竹想了不少,导致他现在处于一种脑袋摇到一半又没动静的模样。
见楚修竹头摇到一半又顿住,言夕照抿了抿唇,目光闪烁。
“我们虽然是土匪,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要人命,只劫财,偶尔劫劫色。”
言夕照想要松快松快一下气氛,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好笑。
而楚修竹,看着向他解释的少年,他也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
“小夕儿,我明白,我有眼睛,也有心,我看得见寨子里的都是什么人,也能感觉得到,你们的心都并不坏。”
言夕照微微松了口气,虽然被发好人卡了,但只要不是这个原因就好。
只是他的这口气,似乎松得有些太早了。
因为下面,楚修竹就出了一个转折。
“但是,我见寨子里的人都是有一把不错的气力,也都有手有脚,既然有那个功夫锻炼手脚,为何不趁这个时间,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再不济,寨子里的人这么多,经商也能赚钱不是?”
原谅楚修竹会这么想,毕竟作为一个木系异能者,他的梦想就是在这种纯天然的土地上种植纯天然的植物。
言夕照的唇抿得更紧了,楚修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对方。
半晌之后,言夕照才闷闷的开口。
“谁不愿意过那种靠自己双手双脚种田就能养活自己的日子,非要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楚修竹沉默,为眼前神色低落的少年感到心疼。
他似乎,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等楚修竹安慰,言夕照自己收拾好心情,盯着楚修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平静道。
“可是,老天爷不给饭吃,朝廷也不要人活。”
楚修竹顿住,看着平静的少年,安静下来,听少年说。
“你应该知道,这五年来,天灾不断!”
楚修竹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天灾,却是是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最可怕的敌人。
会导致粮食减产,让靠种地为生的农户们,无以为继。
楚修竹刚这么想,就听到言夕照说起这五年的天灾。
“前两年发洪水,庄稼难收,好不容易第三年看到是个太阳高照的光景,偏偏在太阳,它太大了。”
洪水旱灾,连续五年,楚修竹皱眉,这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洪两年,旱三年,天地颗粒无收。”
“就这样,朝廷还在为了狗皇帝的生辰宴大办,剥削民脂民膏,赋税加重,为了狗皇帝避暑,修避暑山庄,再加赋税!”
言夕照深深注视着楚修竹,问。
“我们靠种地,活得下去吗?”
言夕照没说的事,像他们这种土匪,自己在寨子里种一些粮食,也没有官府的人敢来收赋税,但即便如此,他们同样不好过。
因为,他们接纳了周围十里八乡过不下去的农户,要给他们提供一口吃的。
“你说经商,好,我和你说说经商。”
“现在在外面能经商的,哪个不是背后有王公贵族?凭一届区区草民就想经商,那些官员会乐意其他人来摘桃子?别说笑了好吗!”
“当然,也不是全无办法,成为那些官官相护的狗官的马前蹄,可是,我们不愿意!”
言夕照的眼睛微微泛红,直视楚修竹。
”我只能说,好好活,活不下去,老老实实靠种地,辛辛苦苦去经商,没人活得下去!”
楚修竹心中,仿佛被蚂蚁钻咬一般细细密密的泛起疼痛感。
他抬起手,将眼眶微红的少年揽入怀中,低低道。
“对不起,小夕儿,是我异想天开了,对不起,对不起……”
楚修竹吻了吻少年柔软的发丝,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时代的艰难。
但哪怕这样,少年和这寨子里的人,也愿意在他可能活不下来的时候给他一口粥喝。
少年和他的同伴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不好的,是这个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