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凌晨4点，某企业公司女性职员，在家办公猝死。据悉，该名女孩独生女……全球各地多起猝死事件频发，据不完全统计，近6月以来，35岁以下青少年猝死案例达100余起……”
    早上7点，客厅电视机小音量播放着，茶几上的手机轻轻震动，杨忠君捏着遥控器抬手关掉电视接通了电话。
    杨忠君：“情况？”
    “死者尸体、毛发检测无异常，无家族性猝死。”
    杨忠君：“近期生活报告。”
    “据亲友同事反馈，无明显生理、心理问题困扰，据其母亲回复，有出现梦游症状。”
    杨忠君：“怎么样的梦游？”
    “好像在和谁说话那种，就好像……就好像演员在表演上一样，与之前猝死案列大多吻合，生前有幻觉或者梦游情况。”
    “……”电话里的人似乎欲言又止。
    杨忠君：“有话直说。”
    “还有一个明确的共同点，死者多为年轻群体。”
    杨忠君：“好的，我知道了。”
    杨忠君挂掉电话，一夜未眠的脸上不见丝毫倦怠，他抬头看向二楼楼梯口，拐角卧室的门还关着。
    “少爷，快去休息吧。”一个上年纪的女人看着杨忠君慈祥地说，端着一杯热牛奶递给杨忠君。
    “吴妈，我不累。”
    为了不让吴妈唠叨，杨忠君乖乖地喝完牛奶，吴妈是年轻时就一直照顾杨家的饮食起居，饭桌上谁不吃葱不吃蒜的她一清二楚。
    “少爷！”吴妈想问什么又犹豫的样子。
    “吴妈，怎么了？”
    “楼上……小少爷昨晚回来了？”我见你扛着呢。
    “嗯。”
    “哎，我去给小少爷炖南瓜羹，他以前啊，早餐最爱吃的。”吴妈擦着围裙眼里掩饰不住的欣喜。
    “吴妈，不用的，不睡大中午不会起来。”杨忠君赶紧劝。
    “哦！”吴妈又问：
    “小少爷现在是回家了，不走了吧？”
    杨忠君想着那得看他表现，看着吴妈期待的眼神只好淡淡地嗯一声。
    吴妈收拾杯子进厨房，边唠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现在的年轻人喝酒熬夜的，新闻里说又猝死一个，小少爷身体这么差。”
    杨忠君想起班纪卿扭的欢实小臀，暗道：这白眼狼离猝死可远着呢！这么想着，回过神来已经推开卧室的门。
    大床上铺着藕粉色床单，连枕褥被子也是藕粉色，枕边缝上粉红色花边，班纪卿小时候的风格，吴妈一直保留至今。
    班纪卿的头陷在松软的棉枕里，身子平躺，两手举到脑袋两边，他睡得很安静。
    杨忠君走到床前，他无数次梦见班纪卿死亡的样子，死在这张藕粉色的床上，看起来像这样睡着了，梦里他的情绪很平静。
    杨忠君手伸到班纪卿鼻息下方，一会儿，心里骂道白眼狼一把提起他，班纪卿睡得死沉，被揪着领子提起脑袋后仰着也没醒。
    杨忠君掂了掂手里的重量，轻的像一根羽毛，他感觉只要轻轻一丢，这支羽毛没有挣扎余地的瞬间消无声息。他轻轻放下，想着当年踩着班纪卿抽，是不是太冲动了，但又想着爷爷临死也未得到白眼狼看一眼，心绪复杂地走出卧室。
    ……
    行驶的地铁上，两个女孩插着耳机，按捺不住的兴奋，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孩，带着口罩，比对手机上某直播平台男网红，低头窃窃私语：“是他，就是他，怎么办，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地铁到站，男孩站起身走过她们身前，俩女孩相视一滞，他身上好香！眼神黏在男孩背影，为短暂的邂逅遗憾，口罩男骤然栽倒，人群惊慌四散跑开，地上的躯体捂着心口抽搐几下，人群缓缓聚拢……
    现场拉起警戒线，救护车鸣笛疾驰在街道，记者激动递出话筒：“请问作为现场目击者，有发现异常吗？”
    女孩们愣了愣，脑子还回味着若有若的无香味儿，只呆呆地摇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宽大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张平整的信签纸，男人捏着钢笔看着空白的中心，正午时间，乌云团团围困住阳光，天空暗沉，书房光线也变得黯淡。
    吴妈敲了敲门，进屋按开灯光：“少爷，太暗了，对眼睛不好。”
    “吴妈。”杨忠君搁下笔，“有什么事吗？”
    “这天看起来要下雨，我想着备两把伞，淋着该感冒了，早去早回来。”
    杨忠君：“好，有劳吴妈了。”
    “噫！”有人睡醒带着梦呓的声音，咚咚地下楼了。
    吴妈笑着：“小少爷醒了，我炖了他最爱的腊排骨。”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快步走出书房，对着楼下喊：
    “小少爷。”
    杨忠君关上书房的灯，站到落地窗前，从窗户望出去，花园里陆管家正举着大剪子修剪常青树，班纪卿顶着鸡窝头，踢掉拖鞋光脚踩在草坪里。
    “哎呦，小少爷，草地上虫蚁多，别起红疙瘩了。”陆管家放下剪子劝班纪卿退回去。
    “我不怕。”班纪卿回应道，踩着走圈圈，脚丫隐没在茂密的草丛，露出白皙的脚背，全然没发现一双眼神盯着自己。
    “小少爷，快，趁热尝尝。”吴妈小心端着一个汤盅唤班纪卿。
    “吴妈，你变漂亮啦，我要叫你吴姐姐。”吴妈听着眼角褶皱笑深了几分。
    班纪卿伸长脖子看：“是什么？你过来。”
    “小少爷，来这坐着吃。”陆管家指着花架下的石桌说。
    “好。”班纪卿走过去，“吴妈，有没有看见我手机。”
    “小少爷衣服洗了，我亲自翻兜的，就几张便利贴，上面有手机号。”没看见什么手机。
    “唔，便利贴……丢了吧，陆伯伯，手机借我一下。”陆管家从工装裤掏出手机递给他。
    吴妈端着浓白的汤喂班纪卿，后者拿着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嘴里道：
    “吴妈，肉，喂我点肉。”
    “好。”吴妈剔掉排骨骨头，夹着肉喂给班纪卿。
    杨忠君一扯窗帘不看这景象，多大的人了，是手断了么！揪着眉心站在窗帘后面没有动，清晰听着花园一举一动。
    “陆伯伯，你还没搞定吴妈？”班纪卿放下无人接听的手机，随手划拉着屏幕，“都这么多年了。”
    陆管家不接话，红着脸笑，他和吴妈天天住这儿，闲时一起买买菜，种点花，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呢！
    “小少爷，慢点儿吃。”
    “太好吃了，吴妈，你手艺真好，我好几年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啦。”
    “哎，以后天天给小少爷做。”吴妈擦着他的嘴，“小少爷这几年去哪里了，也不报个信回来？”
    “我忙呀！”班纪卿打了个饱嗝，“我一边读书一边挣学费。”
    “小少爷真厉害，怎么挣学费的？”陆管家心疼问道。
    班纪卿半真半假地说：“嗨，就给人倒酒，然后让他们摸，不好看的一次100元，我这种好……嗝……好看的，一次200，我在南边做鸭的那些年！”
    吴妈放下碗腾出手拍班纪卿。
    “净瞎说，我们小少爷多珍贵的人，以后那种地方少去。”说着拿过班纪卿手里的手机，“手机也少玩，有辐射。”
    “好好好，吴妈最好啦。”
    “小少爷大学毕业了，现在在哪里呢？”陆管家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嗝……我现在读博呢，在实验基地。”
    “哎呀，我们小少爷出息，好，大科学家。”
    “哈哈哈，我还不是什么科学家。”
    “怎么不是，不是科学家，我们小少爷是什么？”
    “人都叫我们科研狗。”
    青色窗帘揭开一个小角，杨忠君看着花园其乐融融的三人，吴妈只当班纪卿说胡话，回想着昨晚酒吧班纪卿的举止，眼神一片阴郁笼罩，晦暗不明。
    花园突然传来吴妈和陆管家劝阻声，杨忠君坐在桌前，集中精力在信纸上书写，哗啦哗啦水流声更大，杨忠君再次搁笔起身探望。
    班纪卿开大水龙头对着一墙蔷薇花喷水，开得茂盛花瓣淋的残败不堪，陆管家和吴妈苦口婆心地劝着：
    “不能啊，小少爷，老爷生前最爱这一墙花了，谁掐一朵都心疼的呀。”
    “我浇水呢，瞅见没。”班纪卿拧大水压欢乐往墙上扫射，“我给花浇水。”
    “小少爷，今天有爆雨呢，不能浇。”陆管家想夺过水龙头又怕伤到班纪卿。
    “班纪卿！”一声怒呵，草地上三人愣了一下，杨忠君关掉水闸已经走到跟前。
    “你是不是找抽。”杨忠君平时不言不语时自带三分威严，生气起来旁人感着寒毛立起来。
    “小少爷，咱回屋，还有好吃的。”吴妈连忙哄着，看杨忠君愤怒样子担心他打人。
    班纪卿丝毫不怯：“哎呦，我说怎么吵呢，是有只狗在叫！”
    杨忠君一把夺过水管，班纪卿重心不稳倒向满是刺荆棘的蔷薇花丛，杨忠君眼疾手快又一把捞过他摔向另一边草地，班纪卿摔个屁股墩闷哼一声。
    陆管家和吴妈一左一右扶起班纪卿：“小少爷，磕到哪儿了，痛不痛。”
    “嘤，屁股痛。”
    “我看看。”
    班纪卿撅着屁股给吴妈揉，杨忠君看着直想拿着水管抽死他。
    “别管他。”杨忠君举着管子作势要抽上去，陆管家和吴妈连忙护着班纪卿：
    “小少爷，回屋去，啊。”对着杨忠君，“少爷，小少爷还小，贪玩了点。”
    “！？”班纪卿听着自己都羞耻一把，他捂着屁股往屋走，又转过身对着杨忠君喷口水：
    “tui，日你仙人板板。”不待愤怒的杨忠君抽过来，飞快地跑回屋里去了。
    班纪卿看着吴妈给的衣服，没多想就套上了，站在卧室门口，吴妈细心地为他整理领口。
    “小少爷，别跟少爷犟啊，这一个家呀，人就要不齐了。”
    “早不齐了，我手机呢，给我，我要走。”
    “小少爷，都过去了，啊！”吴妈抚平他身上黑色西装。
    “我没心思管过去。”班纪卿伸手示意要手机。
    吴妈只好哄：“你手机在少爷那里，你跟着他去了就给你了。”
    班纪卿将信将疑地上车等杨忠君。
    “少爷，要不要再叫几个人跟着。”陆管家准备好的篮子递给杨忠君。
    杨忠君摇摇头，把篮子放后备箱：“吴妈，这天得下雨了，记得帮我书房的窗关上。”说完上车走了。
    吴妈打开书房的门，风夹着湿润的空气刮动窗帘，白色信签纸哗啦一声，信纸顶部是钢笔写的两个字：遗嘱。
    杨忠君握着方向盘，对副驾驶班纪卿道：“系好安全带。”
    “我手机呢？”
    杨忠君不说话，发动油门，班纪卿哐哐蹬几脚副驾驶前板，杨忠君斜了他一眼，他不满地哼一声，系上安全带。
    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住宅铁门前，铁门缓缓打开，车随之驶入，一直开到庭院前，罗圣鹿从副驾驶下车，打开后车门，一双脚踩着细高跟伸出来，
    陆管家迎接客人：“穆小姐！”
    女人身着黑色包臀裙，披着西装外套，头发一丝不苟编好盘起，几缕乱发散落在脸庞，端庄典雅的气质透出几分倦容。
    “翟……杨忠君呢？”
    天空暗沉，乌云涌动，轰隆隆的雷声伴着狂风，四周惊咋起密密麻麻的雨滴声，一场暴雨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