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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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
从宏喜酒店回到家后,我美美地睡了一觉。
为什么不呢?
想我最初东挪西凑也就弄来十多万,和十来个朋友一起也就百多万开了个机械加工厂。那时也就十多二十来台机器。起先生意还好,众朋友也都小赚了几笔,可后来整个经济形势一度低迷,我们的小厂便长时间接不到活。这时便有精明的朋友扭捏着向我提出要撤资撤股。我虽然难过,但还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没想到此例一开,所有的伙计都向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很伤心。然而想到人各有路,也咬着牙答应了,前提是我能付多少就付多少,余下的分期还给他们。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灰暗的日子。没有朋友,穷困潦倒,看不到任何希望。幸好经济很快复苏且强力反弹,不但捎带着把我的小厂救活了,而且还将所有的债务一偿而清,原有资产也得到了翻番。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感到家乡小县的发展空间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小了,才将工厂搬到了平江。
我是幸运的,在平江遇见了师兄。现在,我除了恢复工厂原来的加工能力,清偿债务、优抚工人外,手头还能净持五、六百万。
这就象做梦一样。
是的,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在酒店,我和师兄回去后,表明我可以接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要他们取消收取所有的“治安管理费”。果然,我的附带条件遭到了朱胜和万喜贵的强力反对。
我说:“收取‘治安管理费’,名不正,言不顺,迟早会激起民愤闹出事来。而且,这对大哥来说是个致命的地方,先不说公安派出所‘默许’甚至纵容参与的责任,光是出了事情公安局出面处理就很为难,全平江的眼睛都在盯着,难保会出现局面失控的情况。今后我们就是兄弟了,这样一颗定时炸弹不排除,我心里实在很怕,所以我这样做既是为大家,也是为我自己。其实你们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里的工厂搬迁,然后让业主拆迁,这完全可以想其他办法。我想,如果能为他们找到搬迁过去的地方,又不是太偏僻,再做做工作,还是可以叫他们搬的。”
最后,万喜贵、朱胜虽然以地方不好找否定了我的想法,但终于还是同意了想其他办法,不再收取保护费。并且,可能是怕夜长梦多,也可能确实是急于解决这件事情,当场就将我和老周的赔偿款写了支票给了我。
我知道,这样的解决办法根本就不是正当途径,可有什么办法呢?和师兄、老周一起到银行将钱转帐后,我心里的愉悦,真是无法形容。人对金钱的热爱,当真是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我想拿出一部分来谢师兄,但被师兄笑着拒绝了。我没有再坚持。金钱的确可爱,有人说它比女人更可爱,但我和师兄之间,还真不是这样。我们都认为金钱和女人这两者,女人要更可爱些,因为女人的肉体贴上来,让人感觉温暖,女人的笑,让人的魂儿打颤;而金钱,自然也可爱,但却冰冷。
如果有谁硬要将女人和金钱摆在我和师兄面前,我只能说,我与师兄之间,永远不会为这两者产生冲突和矛盾。
“也好,你要用就说,省得给你有人说我贿赂警官。不过,如果哪天我破产,可就没有了,别指望我给你留着。”三人兴奋地走出银行的大门,我笑着说。
“乌鸦嘴!你千万别玩什么破产啊,别弄得到时候我还要救济你。”师兄说着走到车前,“我等下还有点事。你呢,去哪?”
“先把老周送回医院吧。老周,是不是?”我问道,看见老周点了点头,我说,“至于我,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去搂着无双美美地睡上一觉,你不知道,那多带劲!呃,你知道一千两百万是多少钱吗?我想把它取出来铺在床上,我和无双就在上面亲热,想想都刺激!”
“无双不是去上海了?”师兄奇怪地问。
“是啊。所以这是白天做的梦,叫白日梦;所以我将钱放在银行,把在床上铺钱亲热的机会留给那个替我们办转帐的性感美眉。呃,你有没有发现,她的胸脯鼓鼓的,我差点就伸过手去。。。。。。,还有,你们发现没有,她吹弹可破的粉脸,简直是在为我而红而娇嫩;她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崇拜和倾慕;她欲滴的红唇,向我诉说着饥渴和献身,呵。”我躺在象摇篮一样的车里,打了个呵欠。
“去你的!”师兄骂道。
“哈哈哈!”老周笑道。
“小兔儿乖乖,把门开开。。。。。。”当无双替我选的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睁眼一看,室内已是一片黑暗。
我摸向枕边的电话,按下接听键。
“喂。。。。。。”
“老公。。。。。。”
是无双!我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双儿,你到了吗?”
“刚下火车,就给你打电话。老公,你在干什么?”
“睡觉呢!睡了一下午,被你吵醒了。对了,现在什么时间?”
“七点多啊。火车提前半个多小时到了。恩,我猜猜,下午睡大觉,是不是厂里的事解决了?”
“不愧绝世无双,聪明!老公出马,一个顶俩,事情搞定!”
“是吗?我太高兴了!不过,应该是师兄出马,一个顶俩吧?”
“双儿什么都聪明,就是这一点,笨!你就不能让一个老公满足满足在老婆大人面前吹吹牛的虚荣心吗?这可是聪明女人讨老公喜欢的绝招!”
“哟,是,忘了忘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一定给机会让你重塑光辉形象。不过老公,就算你象街上的乞丐一样没形象,双儿照样疼你,这是我心里的真心话。怎么样,感动吧?嘻嘻。”
“我可是一见蓬头垢面的乞丐婆转身就跑!”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是要命的不止感动,还有温暖。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哪天我就蓬头垢面出现在你面前,你要不要?”
“要,要,领回家洗洗白,还是可以将就将就,不要白不要。”
“呵呵,还将就将就。我才离开多久啊,就将就上了?说!你对谁不将就?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回去跟你没完!”这小姑奶奶,脸儿变得可真快。
“冤枉啊,苍天大地啊,我倒是想对街上所有的美眉不将就,可她们会将就我吗?亲爱的双儿,你就别枉自菲薄了,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的将就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绵。。。。。。”
“扑哧!”电话里传来无双忍俊不住的笑声,“得了得了,最烦听你说这些虚得我起鸡皮疙瘩的话,你还一套一套的!说吧,我走了后,有没有想我?”
“想!”
“真想?”
“真想!”
“怎么想了?”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就知道不正经!有多想啊?”她是咬着嘴唇在说吗?
“很想很想,想得我现在支着帐篷!难受!”我摸着硬邦邦的柱子说。
“流氓!坏蛋!下流!”她吃吃地笑着。
她脸上飘红潮了吗?她边上有路过的男人看见她笑靥如花的娇媚和迷醉了吗?
我抚摩着自己,闻着无双留下来的无所不在的气息,想起她飘摇飞舞的身体在我身上一寸寸柔软娇喘,原来思念就这样在分别十多个小时里硬硬地顶着难受而来,从灵魂中透过骨髓缠绕着我的全身,让我无法均匀自己的呼吸和无法停止对自己的自虐。
“小兔儿乖乖,把门开开。。。。。。”
正当我默想神伤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我一把抓起电话:“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虽是才刚刚分开,我却感到象是经过了几世纪的黑暗和煎熬。
“我,我不是你老婆。”电话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说。
“对不起,我还以为。。。。。。”听着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我不好意思地说,“请问你是?”
“我,我是。。。。。。”她顿了一下,“你真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我在脑海中迅速将我所有认识的女人过了一遍。
“对不起,瞧我这记性!你,你是阿。。。。。。芳吧?”实在想不起来,我感到相当的遗憾和不礼貌,只好胡乱说了一个名字。
“我,我是郑品兰。”她说。
“是你!”我沉默了。
我不是想不到她,而是根本就把她从脑海中抹了去,更想不到她会给我来电话。
“喂。。。。。。”她这样说了一句,也沉默了。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说。
“我,我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过来陪陪我。”她的声音低低地,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我没空!”我没好气地说。
老子的心情还不好呢,无缘无故接着你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那就算了。”她象是呻吟了一声,“早想到你会拒绝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试试,这下,这下死心了。再——见!”她的尾音中带着哽咽和哭腔,接着便是她挂断的声音在我耳膜中异常刺耳地响着。
我呆呆地发了一会楞,突然象是被惊醒了似的匆忙穿上衣服。
我找到她打来的号码,回拨过去。
“你为什么找我?严浩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严浩?严浩是什么东西?”她象是茫然地反问了一句。
“那好,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你不是不管我吗?还找我干什么?就让我一个人愁死、痛死算了,可怜我干什么?”电话里传来她轻轻抽泣的声音。
“流氓兰,你听着,你最好不要跟我来这一套!我会给你电话,还就管定你了!快说,你在什么地方?”我一着急,几乎是向她怒吼着说。
“在,在一个酒吧,名字好象叫,叫星巴克。”她象是被吓住了。
我迅速走出家门,拔腿就往星巴克跑去。
是的,我确实已经在脑海中将她抹去。
但就在刚才,我听着她无助的哭泣和电话被她挂断的空洞声,我心里竟然也异常地空洞、异常地痛和难受,于是我知道,我其实并没有摆脱她,她藏在了我心灵的深深底,一有机会她就冒上来,咬噬着我自以为早已愈合其实仍在血淋淋滴血的伤口。
如今,她有“难”。
我说过,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落寞红尘中,欲海沉浮,我只为真心和痴心奋不顾身不悔地付出,忘了善良和温柔的陷阱也能让人万劫不复。
这颗心,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