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1c)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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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在大厅之中,我才看清那正堂里似乎是仿明朝唐伯虎的“猛虎下山”图,两幅对联“龙以龙吟挟雷电”;“虎因虎啸裹风云”分挂左右,横批是“虎虎虎”,看那字,酣畅淋漓,正和刚才严开的字迹相仿,想必这厅中所有的字画都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老首长、老先生,今天可把你们盼来了。大家先坐,菜马上来。”众人正凝神书画间,两个脸色颇为端庄的中年女人挂着厨衣出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又进去忙碌了。不用说,这就是严妻和江妻了。
    在一片让坐声中,我与师兄知趣地选了最下首的座位坐下,严浩则跟着他父亲三六九地忙着安排着。
    “小姚、小翰,你们过来这里坐。”刘伯伯突然拍着他左边的凳子大声叫着我和师兄。
    上桌之中,老先生居中而坐,他的左边坐着刘伯伯,右边是万喜贵,万喜贵以下是江大奎、朱胜等人;按理,刘伯伯以下应该是严开,然后是作为主人相陪的严浩,然后是骆宾、歌唱家等人了。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和师兄,不,应该是向我看了过来。
    “既然是家宴,就不要排资论辈了。大家随便点。小翰是我儿子,小姚是他的朋友,也是我新认的忘年交,是我特意请来的客人,让他们两个坐在我身边,大家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刘伯伯呵呵笑着说。
    “不会不会,应该应该。”严开首先连声表了态。
    一片赞同声中,大家重新入坐,我和师兄坐在了刘伯伯下首,严开坐在师兄之下,严浩则不得不坐到了另一桌。
    大家象是司空见惯了一切场面,每个人的脸色又都恢复了常态,彼此愉快地谈论着一些书画方面的东西以及一些社会上堪称高雅的奇闻逸事,气氛又重新变得融洽。然而,从时不时向我飘过来、我一注意便迅速移开的目光中,我知道此刻我就象是一个谜让他们感到好奇和惊讶。
    的确,在这个以消息灵通见称的圈子里,人们对“新生事物”的敏锐程度是超乎异常的,刘伯伯“不显山不露水”地这么一来,对性情中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因为他的身份使然,对不明就里的人来说,就无异于是将我向大家“隆重”推出了,又因为之前的默默无闻本身具有“神秘”性,也就怪不得有人要对我加于注意了。
    想到这一层,我不禁觉得好玩又好笑,心里反而变得坦然起来。但无论如何,被人象是探究外星怪物一样若有若无地瞟来瞟去,总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菜来了!”
    正当我为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感到不自在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飘了进来。我拿眼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手一抖,将桌上面前的一双筷子抖落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第一次和这么多重要人物坐在一起,感到很紧张。”我捡起筷子,面对“刷”地向我注视过来的各种眼光,搔了搔后脑勺,红着脸自嘲道。
    “我说呢,差点吓得我把菜盘子都丢了。”她将眼光在我脸上停了几秒,边走过来把菜放到桌上,边用小手夸张地轻拍着胸脯,一张笑靥如花绽放,“没事,我到厨房给你换一双。其他菜很快上来,大家吃好喝好。”她拿过我手中的筷子,冲着我妩媚一笑,转头对大家说。
    “好个标致可爱的女娃!小姚,你该不是看见她丢魂失态的吧?哈哈哈。”刘伯伯打趣道。他的话立刻引来满堂哄笑。
    “哪能呢?在坐的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我这蒲柳之姿哪能入各位的法眼?您可有点为老不尊!”她边往回走,边向大家回眸一笑,竟是春风拂柳,和煦一片。
    “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阵爆笑,连老先生也捋须而乐。
    “好个厉害的丫头!好个标致的女娃!小严,这是你家浩浩的女朋友吧?”刘伯伯砸了砸舌。
    “让老首长见笑了。”严开探了探身,笑得却有点勉强。
    “小姚,听见没有?已经名花有主,看来你要另起炉灶了。”刘伯伯越发没正经了。
    “小姚,要是我,我就非要和严浩争上一争,看看究竟名花谁主!”万喜贵、朱胜等人这时也来凑热闹,跟着起哄。
    “看你们说的!刘伯伯,您该担心担心师兄才是!”我讪笑着坐下说。
    “那就三个一起竞争嘛,这样才更显得出本事!”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显得老成持重,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外,其他的人都加入了“起哄团”。
    “瞧瞧,一样的厉害!小翰啊,你也是该加把油了。”刘伯伯总算将话题从我身上转了过去。
    “又关我什么事?”师兄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师兄那是能者不慌!”我正说着,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小姚啊,你的电话该关了。在这里,除了骆宾的电话应该开着,其他人都要把电话关了,这是规矩,大家说是不是?”我刚拿出电话看见是老王从厂里打来的,严开就在旁边说。
    “没事,今天例外,你接。”刘伯伯说。
    “既然是规矩,我也不能例外。”看见大家纷纷掏出电话关机,我虽然知道老王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也只能狠狠心将电话挂断、关机。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在厨房就听到了这边的笑声。”当她再次手持托盘出现在大家的面前,问道。
    只有笑声,没有回答。
    “奇怪!有什么不能让人家知道的?”
    当她蹙着眉,被严浩拉走时,已经有人笑得乱成了一锅粥。
    菜上齐了,接下来就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了。大伙从刚才的气氛中缓和过来,喝酒的氛围渐浓。在一番礼貌性地向刘伯伯敬酒之后,很多人将目标转向了我和师兄。师兄推说等下要开车,适可而止;我却摇头阻止了刘伯伯和师兄关切地劝阻,百无禁忌,亢奋异常,超水平发挥,非但来者不拒,而且还频繁主动邀战,对个个都是“感情深,一口闷”,杯杯见底。
    我尽情而文雅地举杯,已经记不起究竟有多少酒下肚,小腹火烧火燎的难受。但我咬着牙,集中所有的精神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肌肉、舌头和四肢,头脑出奇地清醒。这是无双教我的,她说“如果你能集中意念守住一方灵台的清明,你就可以千杯不醉”。我不能熊了,这不仅仅因为我是刘伯伯请来的客人,不能当众出丑塌了他的面子,还因为这是我和这些人结交最好的机会。而我哪怕是能给他们留下一丝半点的印象,今后的好处必然是享之不尽,这是这个社会很奇怪的地方,这点我比谁都清楚。其实我更清楚,明天之后,我依然是那个小业主,在这个城市除了师兄和无双,并没有谁会在意有我这么一个人,但能混个“脸熟”,就决吃不了亏。
    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活得艰辛。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朋友”就多了一根“救命稻草”;“朋友”之间不必情深意长,兄弟之间才是过命的交情;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却是多少人混了一辈子才明白过来的真谛,更是多少持“‘朋友’是拿来出卖的”悲观论者至死都不会明白的人间真理。
    在众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席间接二连三掀起一阵阵小浪潮,令万喜贵、朱胜、严浩等人大呼“过瘾”,直拍着我的肩膀一口一个“姚兄弟”,相互间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离。趁热打铁,万喜贵、朱胜、严浩甚至还和我与师兄定下了明日中午的饭局之约。
    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我记挂起老王的那个电话,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在走廊里打开电话拨通了老王的号码。
    “下午来闹事的那几个人趁傍晚大家休息的时间,拉了几车人来,砸了我们二十几台机器,还打伤了我们十多个人。”电话一接通,老王也不等我解释,急急地说。
    每天傍晚吃饭的时间,我考虑到赶了一个白天的活,除了中午有一个小时休息外,大家都在赶工,人员非常辛苦,所以在这个时段给了九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让大家自由活动,没想到正是这个间隙让他们钻了空子。
    “大家伤得怎么样?有没有送医院?报警了吗?”我猛一听,酒醒了一大半。
    “都伤得较重,有几个到现在还在昏迷。他们一来我就报警了,可民警说他们的人都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只有一个人在值班,叫我们不要和对方发生冲突。那伙人一扒开门就冲了进来,也不说话,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我们照你的吩咐特别留了十多个人,可根本拦不住他们,要不是上街的人及时赶回来,损失还会更大。对了,我已经找车将受伤的人送到了人民医院,在医院我还碰见了周老板,他的厂子也被砸了。”
    我一听这话,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
    我恨自己,为了贪图一时痛快,为了心疼那几个吊毛钱,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工友和朋友。
    “喂,喂。。。。。。”
    “我马上过来。”我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擦干,从地板上站起来。
    “你怎么了?”一个轻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关心地问。
    “不要你管!”我逼视了她片刻,有无言的痛,从心底涌出,丢下这句话和呆在那里发愣的她匆匆而去。
    我找到师兄,伏在他身上,勉强向刘伯伯和大家笑着说“有点不胜酒力,要先走一步”,然后在“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声中由师兄搀扶着出去。到了外面,我简单地把事情跟师兄说了一遍。
    师兄的脸色也变了。他想了想,折回去将朱胜和骆宾带了出来。
    “你先去,将情况了解清楚马上向我汇报,先不要让你父亲和其他领导知道。”骆宾一脸铁青,叮嘱着师兄,不安地朝仍不时传出笑声的大厅看了看。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和师兄沉着脸,一声不吭。朱胜在车里不停地拨了几个电话,不住地对着电话大骂“混蛋”,然后停下来静了一会,一个劲地向我道歉,说他已经弄清楚了,是他弟弟朱聪和手下的人干的,他已经叫他们赶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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