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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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了,年纪大了,你阿姨、姐姐和妹妹都去了国外,身边冷冷清清的,你就不要再和爸爸计较了,啊?”
“爸,看你说的!我早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说要见我,梁叔叔一和我说,我不就来了吗?梁叔叔,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首长,小翰是真的变乖了。呵呵,我是真为你们爷俩高兴。对了,是时候吃饭了,小翰,你留下来陪首长吃饭吧,你有多久没陪首长吃饭了?怕是一年多了吧,真是的!还有你,小姚,你今天可是功臣啊。”梁叔叔大概是高兴坏了,一个劲地直说。
“哪里,真正的功臣可不是我,是刘伯伯自己。”我认真地说。
“哈哈哈,小姚,你可真会说话!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年轻人了。小梁,就这样说定了,我们来个小小的家宴,庆贺庆贺,你去安排一下。”刘伯伯大笑着说。
“老首长,远远地就听见你的笑声,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随着话音,门外出现了两个和梁叔叔年纪差不多的人。
“呵呵,是小江和小严啊,快进来,快进来。”刘伯伯向他们招着手说。
“江叔叔,严叔叔。”见到这两人,师兄站起来打着招呼。我知道这两人就是平江市的市长江大奎和市委书记严开,也赶紧站起来。
“原来是小翰在这里,怪不得老首长这么高兴!小翰啊,你倒是先到了,这么久也不来看望我和你阿姨,你阿姨都念叨你了。”说这话的一定就是江大奎了。
“小翰都这么大了啊,常听严浩说起,我叫他带话让你过来玩,你总说忙没有时间,这下赶巧了。”说这话的就是严开了,严浩大概就是“太子”的正名吧。
“两位叔叔是真正的大忙人,是小翰没什么事,不敢去打扰你们。”师兄说。
“这孩子,还跟我们讲什么客气?过段时间文媛就要回来了,到时可不能也说忙啊。”江大奎有点嗔怪地道。从他的话里我知道了市长千金名叫江文媛,正是令师兄头疼的那位野蛮公主。
“小翰知道了。”师兄低着头说。
“这就对了嘛,追女人,男人可得主动点,男人的脸皮太薄,怎么追女人嘛。”江大奎笑咪咪地说。一席话,说得师兄的脸腾地红了。
“怎么,老江和老首长对上了亲家?这可是大好事啊。我说呢,文媛这孩子长得那么漂亮,那么上进,又那么古灵精怪的招人喜爱,谁家孩子能有这个福?原来是小翰啊。老江,这可是你不对了,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害我还为我家严浩向文媛妈提起这事。呵呵,老首长、老江,这杯喜酒什么时候喝?我可得提前准备准备,把手头的事能放下的全放下,这样喝起来才带劲嘛。”严开笑呵呵地说。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和老首长只是有那么一说,究竟怎么样,还得看他们自己。老严,你也别见怪,这三个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文媛这丫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刁又任性,典型的被她妈妈宠坏了,我都拿她没办法,我看你家严浩还不一定降得住她。小翰可不一样,小时候这丫头就‘小翰哥哥小翰哥哥’人前人后地叫,把她小翰哥哥崇拜得不得了,有了这个基础,我才敢和老首长提这事。要是你家浩浩也有这基础,我还用操这个心吗?”江大奎依然笑咪咪地说。
“那是,那是。小翰啊,可得加油了,别费了你江叔叔的一番苦心。你不抓紧,我可叫你严浩哥上了啊,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嘛,老首长你说是不是?哈哈哈。”严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爸。”不知何时,室内多出了一个人,他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他伫立良久,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浩浩。”严开应道。
相拥在一起的人分开,每个人又回复了平常的自己。
多出来的那人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冷。他虽然也为刚才的场景触动着,但他的眼神却没有太多的内容。此人就是太子了,我第一次相隔着这么近注视他,而他回应过来的一瞥给了我这样的信息。
“刘伯伯。”他淡淡地说,“我妈妈打来电话,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这就是严浩吧?在路上碰到该认不出了。看着这些年轻人,真是又高兴又辛酸啊。”刘伯伯显然还有点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小严,既然是家宴,我去,不过我有个条件,”刘伯伯看着严开,拍拍我的肩膀,“这是小翰的朋友,也是我的客人,我希望带他和小翰一起去,你看好不好安排?”
“好安排,好安排。”严开打量着我连声说,“这是小翰的朋友?好一位青年才俊!”
“刘伯伯,这是严书记和江市长特意为您准备的家宴,我,我就不去了吧?”我感觉几乎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我感觉不自在了起来。
“要去的,要去的。我可不是因为你是小翰的朋友,而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化解我和小翰多年的心病才请你去的。”
“其实,我。。。。。。”
“呵呵,小姚,你别再说了。我看你这个人很不错,交朋友嘛,就要交你这样的。刘伯伯年长,就托个大,和你来个忘年交,你看怎样?小翰,你没意见吧?”刘伯伯笑着说。
“您一贯专横惯了,我能有什么意见?”师兄一脸的无奈。
“哈哈哈,就这样定了!走,我们现在就去!”刘伯伯一挥手说。
严开、严浩父子前头走,刘伯伯、师兄和我居中,江大奎与梁叔叔在后,一行七人从房里出来。我那时并不知道,因为陪师兄这一趟见父以及接下来很普通的一顿家宴,会改变我人生中的很多东西。我只是从严浩有意无意间回过头来看我的略带惊异的眼神中确定,我仍是我,但我已然不完全是我。
“严叔叔,你就别拿我来取笑了。”师兄越发不自在起来,小声说道,“你家浩浩比我小六个多月呢,我比他大,你到现在还记不住。”
“啊,是,是,你看我这记性。小时候你就向我抗议过了,我怎么总记不住呢?呵呵,你们那时不是一大群孩子跟在浩浩后面叫他老大吗?”严开摸着有些早秃的头,说。
“那还不是他强迫的?我和媛媛可没在里面。”师兄嘟囔着说。
“哈哈哈,瞧,小翰跟我较真了!小翰哪,你放心,没人能抢走你的媛媛妹妹,严叔叔在和你开玩笑呢!老江啊,你将媛媛和小翰放到一起,做得可真是太对了,这两孩子从小就是一对,而且还是不畏强权的革命同志呢,哈哈哈!”严开大笑着说。
师兄不是说江文媛不大乐意,他自己也不怎么上心吗?听他们讲话的意思和师兄扭捏的态度,原来两人还是青梅竹马,倒象是妾有情郎有意佳偶天成似的,可师兄为什么对我的说辞是另一番景象呢?我看看面前这两位平江传说中面和心不和的两大巨头,他们是那样谈笑风生,再看看一直冷眼旁观的刘省长和有些坐立不安的师兄,以及在旁默不作声的梁叔叔,突然觉得人生有些东西真TM的有趣。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吧,我老了,过几年就退了,没这精神喽。”刘伯伯笑了笑,终于开了口。
“老首长说哪里话?您就是再老,也是老当益壮,也还能再干它个三五年,哪能这么快就退了?就是您自己有这个心思,上头也不会答应,再说,我们还指望再多听几年您老的教诲呢。”几乎是同时,江大奎和严开说。
“生老病死,这是人的自然规律嘛,谁能例外?这也是响应中央号召把位置让出来让年轻力富的同志顶上来嘛。”刘伯伯打着哈哈,突然话锋一转,“小江和小严啊,我明天就要回省里,将这里的情况向省委汇报了,我走后,平江的工作就靠你们了,你们干得很好嘛,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嘛,省里对这一点是充分肯定的,我在会上也说了嘛。你们可要搞好班子团结,戒骄戒躁,把平江好的方面深入下去,省委很重视平江的工作,对你们充满期盼啊。对了,你们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教诲说来就来,江大奎和严开如闻天音,不住地点头。等老领导话一完,两人脸上都有意犹未尽之感。给我的感觉,这番突如其来的话有如云里雾里,莫测高深。我一抬头,却见刘伯伯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面前俯首垂耳的两人,一见我的注意,它便马上柔和了下来。
难道他刚才的那些话竟是有所指?
“是这样,”江大奎和严开象是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教诲”,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江大奎先开了口,“明天您就要回了,老严知道老首长不喜欢排场和铺张浪费,特意在家为您准备了饯行的小小家宴,这也是我的意思。这是我和老严以私人感情的身份请您过去聚聚,掌勺的是我家里的和老严家里的,您看。。。。。。”
“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有你们这番心意,我知足了,人还是有感情的嘛。”刘伯伯深有感触地说,“你们找了不少人来作陪吧?都有些什么人?”
“嘿嘿,还是老首长了解我。”严开摸了摸后脑勺,“有小翰的顶头上司公安局局长骆宾、广东宏发投资集团董事长万喜贵、平江宏盛房地产开发董事长朱胜,还有就是我儿子严浩和其他几个,总共两桌。不过,他们可不是我找来的,而是他们自己坚持要求来送老首长的。都知道老首长明天要走,平江社会各界都要来给您送行,我和老江劝过他们,说老首长不喜欢太排场,可这些人就是不听。我一想,这些都是平江的代表人物,我也不能拒绝他们向老首长表示他们的一片心意不是?再说,人多也热闹点,就和老江商量了一下,选了几个代表。”
“你呀你,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这可苦了你们两位夫人了。”刘伯伯皱着眉头说。
“苦什么呀,这两个女人,听说是为老首长掌勺,可把她们乐坏了,比侍侯我和老江都兴奋,说老首长已经有年成没有尝她们的手艺了,一定要下工夫让您老吃好喝好,那神情让我看着都妒忌。不信,您可以问老江。”严开一脸懊恼地说。
“哈哈哈,难得她们还记得以前我轮流上你们两家蹭饭的事,快二十年了吧,那时小翰的母亲刚和我。。。。。。,哎,时间过得可真快。”刘伯伯大概是想起了那段师兄母亲向他“罢工”的日子,脱口而出,但他看了看师兄,还是忍住了。
“是啊,老首长,岁月不饶人呢!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江大奎感慨道,真情流露,“上了年纪,人就喜欢念旧,我是经常怀念那些在您身边的日子啊。于公,您是我们的老领导、老上级,对我们要求从严;于私,您实在是将我们当作子侄一样看待和培养,我们也都对您有一份舔犊之情。我和老严常常谈起您,都恨不得留在您身边的人不是老梁,而是我们。老梁,我和老严谢谢你了,谢谢你作出了牺牲,替我们把老首长照顾得这么好,你在我和老严的心目中,是不折不扣的功臣。”
江大奎说着说着,走过去,双手紧紧地握住梁叔叔的手。严开则将左手搭在他们握紧的手上,右手无声地拍了几下梁叔叔的肩膀,然后张开手臂一把将两人抱住。
此时此刻,刘伯伯也动情了,他别过头躲开我和师兄将眼睛擦了一下,过去和他们三人相拥在了一起。
我和师兄看着这场面,心里流过一股暖暖的情愫,有一种平常被我们漠视的东西涌上心头,让人想哭。我习惯地将手插进裤兜里,触到了兜里的手机,心里一动,掏出它,拍下了这动人而珍贵的画面。
人都是有感情的。而有些真情流淌出来,不管经历了岁月怎样的冲刷和洗涤,也不管世事如何的沧桑与变迁,更不论现在相拥在一起的人头上有着怎样的光环以及以后这些光环和人事出现怎样的暗淡、伤感和无奈,至少在这一刻,它是眩目耀眼,足以打动任何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