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水井 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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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文艺学院从大门进去,可以分成两个部分。右边为北,是戏剧部分:有赣剧,采茶戏,京剧……等系,属于中专;左边为南,是大学部分,主要有编导系,美术系,音乐系,电影班……。因此,北面喧闹,南部幽静。
南面院系的教学楼在南部偏北的三分之一处,它坐北朝南,楼前一大片空地,约有六七十米。空地最南面一跳远沙坑,沙坑南一固定单杠。沙坑两边是几棵梧桐,两边梧桐树边各有一排相对称的走廊和钢琴房,每间琴房里有一架并不相同的钢琴,一排大概七八间。琴房不上锁,谁弹?都可以进去。再南便是图书馆的后墙。这样,整个院子,便构成了一个单一的独特空间。
每个星期六的晚上,这里要放一场电影,有时是外面看不到的片子,都不收钱。
通过琴房前的静幽走廊,转个弯,进入暗暗的通道,便可转到图书馆的大门,图书馆前面是医务室。
这教学楼前面的院子,四周处处点点地植了一些梧桐树。这些梧桐树均高大挺直,桐阴深深,形成了这片庭院独特的文化气息——古朴幽静,温文儒雅。
文艺学院那北部是过去的宁王府,南面则是国民政府时的南昌市党部和政府。她里面的建筑非常美丽,布局也十分合理,因此,她有着中国式的静幽和宁馨。
我家住在这片空地的东面,那里住了八九户老师,成一个独立的单元。
这片江西最高等的艺术学府的南面最大的特点就是静幽。不管你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景下走过那一片走廊、长阶、花榭、梅林、月洞门、台树……。也无论是走在广玉兰下,还是石榴树边,似乎都不大会碰到人。即使看到一两个,也都是那种文静静的藉藉温款的莘莘学子。即使是有声音,比如那琴房,不断地响起一个个弹击音,“钢钢”地,也好象是在不断地加深着这里的幽静……。
环境会改造人,人们生活在这里,会变得安静,会对头顶上那片树叶中的高空产生敬畏,会感到自己渺小,便会将自己融汇进去。
每到星期天,或上午或下午,一般大约在九点钟的时候,会有六七个音乐系的学生,有时会更多,在这院子的西北隅一角,搁下一架扬琴,一女生坐下,拿着竹尺。然后,各个学生各拿一种乐器或坐或站。什么样的乐器都有,大多是弦乐,比如大中小提琴、琵琶、月琴、阮一类的;也有笛子、箫;还有就是萨克斯、长笛、单簧管、长短号那种金属类的……;再就是手风琴、竖琴、小鼓,沙槌,三角铁、响板。当然,不同日子会有不同。
他们准备好后,就开始自得其乐的演奏起来,他们会一支接一支的演奏下去,完全沉浸在他们的音乐里。这时候,整个院子里,就他们这六七个人,既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被他们吸引,我会傻傻的站在他们面前,听他们演奏出这人世间最美妙的音乐,来看见他们完全沉浸在这音乐中的那种悠然自得的状态和欢乐。
在那些岁月里,我熟悉了《二泉映月》、《花儿与少年》、《春江花月夜》、《紫竹调》、《彩云追月》等许多乐曲。他们只弹民乐,这也是那一时代的特色。
我还记得,他们中有两个大姐姐,长得真漂亮,是那种绝色的漂亮。一个梳着长辫子,一个则是短发。
有时,他们还会弄来一架录音设备,是那种钢丝的。他们将自己演奏的乐曲录下来,然后再放。连他们自己都说:“和唱片里的有什么不同?”我听听也是,和唱片里放出来的一模一样……。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音乐让人沉醉。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
至今,我依然还会想起那片青秀的后皇嘉树,依然还会想起那片静静的艺术院落,在那片幽幽的深深的庭院里,艺术之泉在悄无声息地浸入到一个儿童的心里,把一片艺术之甘露滴进了他的心灵。
岁月在静静流逝,然而,回忆,依然那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