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十四章 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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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缕暖风微渡柳,一汀烟雨杏花寒。
荷塘的凉亭上,两名女子坐在石桌旁细细品茶漫谈。女子衣着鲜亮,柔软的丝质长襟随风摇曳。凉亭边角的红漆木柱边站着几名宫衣打扮的女子。女婢们低头待命,一人时不时的走到桌前添些茶水或者拨弄香炉。香炉飘出缕缕白色轻烟,香气四弥。这檀香有益于安气凝神,令闻者心旷神怡。
夜鼎站在长廊底端,停顿片刻迈步走向凉亭。端坐的女子视线察看到夜鼎点点头。
步上凉亭,夜鼎单腿下跪“属下给娘娘请安。”
“免礼,夜将军。”雅妃谈笑到,挥手指向石桌另一方独凳:“夜将军请坐。”
“谢娘娘赐座,不过,属下还是站着比较自在。”
听夜鼎这么一说,雅妃也不再强求。
玛、雅明白,倘若无事,夜鼎是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二人,玛妃也开口笑到:“不知将军所为何事?”
夜鼎静默片刻,回头看了几眼几位女婢,玛、雅立刻领会其意,“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几个先下去。”
“是。”女婢排成一行离开凉亭。
“现在没有闲杂人等,将军有话不妨直说。”女婢转身走进拐角后,雅妃开口说道。
静默片刻,夜鼎开门见山:“恕属下直言,想必娘娘也大致猜到属下所谈之事了。”
玛、雅神色黯淡下来,“小念,他还好吧?”
“回娘娘,圣子过得并不好。”
听夜鼎这么一说,玛、雅不禁转头盯着夜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二人适时的别开脸,已没了刚才的激动。“这样啊!还请夜将军多加照看。我二人恐怕帮不上忙。”
“娘娘恕罪,这个委托属下可能要拒绝了。”
玛、雅又开始激动,然后强忍下不平,现今不能动气,胎儿要紧。“将军为何不愿?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夜鼎不语。
“那如果是我二人恳求将军呢?”
“娘娘恕罪,属下还是不能。”
玛、雅神色里显现出掩不住的失望。我二人这般求你,你也不愿?
夜鼎跪下来,弯腰低头:“娘娘,不是属下不愿,而是属下不能。”
害怕与担忧用上心头,直觉告诉玛、雅,念儿出事了。也顾不上夜鼎,站起身便急忙往冷宫赶。
夜鼎站起身,目视去的二人。但愿你们能救圣子。
玛雅站在门外,心中无限怅惘,现在的自己要以何种心情来面对念儿呢?屋内的境况被白绸层层遮掩住,一望是看不穿的白色。屋内何时变了样?是陛下命人置办的吗?踽步前行,每一步都显得如此的沉重,熟悉的记忆不断闪现在眼前。这里有我们和小念的记忆。
眼睛瞧见了木床,却不见人影。玛、雅慌忙寻找,眼睛定格在离窗的位置。
窗台上的人斜望天空,眼眸一动不动。身体四周黯淡无光,一片惨然。小念!
“小念。”
“小念。”
玛、雅脱口而出。
情念没有回头,无视两人存在,继续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玛、雅又唤了声。呼唤声引起了情念的注意,情念转头看看玛、雅,又面无表情的偏过头去。
玛、雅诧异不已,明明看到她们,可情念的眼里明显把他们当成透明人,眼眸里缺失了什么东西。
我们的小念到哪儿去了?玛、雅明白夜鼎说话的含义了。
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再也不愿情念受伤,不可抑制的,玛、雅同时奔向情念,牢牢的将情念圈进怀中。“小念,小念!对不起!对不起!小念你怎么了?不要吓姐姐!”雅语无伦次的哭喊,玛则止不住的低泣。我们的小念不见了。
眼泪,为谁而流呢?你们应该幸福的,不能哭。情念抚指拭去玛、雅眼眶的泪液,流出来液体被擦干,新的泪液又流出,情念机械的重复擦去泪水。不能哭的,哭多了就不会有幸福了。
“小念,我们错了。我们以为夺走陛下的视线,陛下不再对你有兴趣,小念便能过得好一点。可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小念!”两人已泣不成声。
情念眼睛里还是没有波动,只是将拭泪的动作改为轻拍玛、雅的后背。
“小念,我们不会一错再错了,我发誓一定要带你离开。我们一起回到圣斯兰,我们一起回去。”
午时烈日高照,骄阳炙烤大地,草木为了减少水分蒸发,全力收缩枝叶使其软软垂下,这正是一日里最热的时段。
城门紧闭,石砌而成的厚重城池吸收热源,散发出高热的温度,但热意丝毫侵蚀不了城墙的守卫者。高耸的城楼上,守卫们身披战甲,手握钢枪,笔直站立。总政王朝的军人是天生的战士,有着高于常人数倍的坚毅与刚强。
一两马车穿过人群,踏上城门方向的街路。车帘垂下封住车窗,看不清车内状况。顶篷是一层厚厚的棉质物,用于遮光当日。其上又覆盖一层防水透明的胶质物,紧紧扎进车顶,面向四方突起的菱角,顶角分别垂挂着一红色灯笼。
“站住,现在时禁城时间,要出城等过了时候再来。”守城带头人率先发话,走上前拦住马车。车身封得很严实,看不见车内情景。
从马车的豪华程度而言,车主应该是大户人家。不过,管你是什么有钱子弟,禁城时候不准过就是不准过。
“大胆!连本宫都敢拦,本宫看你是活腻了!”车内发出一女声,声色俱厉,俨然一副主子气派。对方明显被震住,出于军人服从的习性,守卫扑的下跪。直接告诉自己来者并非善主,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丢到脑袋。其余的守卫见头儿下跪,自然也跟着下跪。局势翻转。
“恩。”女子满意的轻哼,厉气锐减。门帘拉开一角,外露的手掌拿出一块玉符,守卫见了立刻低头请罪:“属下愚昧,不知是雅妃娘娘,冒犯了娘娘,请娘娘降罪。想想确实后怕,方才不知死活的拦下马车,口出诳语,现在自己可是命悬一线。虽然自己在宫外当差,却也知道宫里的险恶。听太监说后宫深不可测,嫔妃们为了得到陛下恩宠,无所不用其极。女妃善用心机,且心胸狭隘,自己得罪了这位贵妃,定是吃不了兜着走。背脊一阵冷颤。
“算你识相!难得本宫今日心情甚佳,都起来吧!”宛然全是贵妃语调。
“谢雅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整齐的起列声。
“给本宫开城门,本宫要出宫。”
“可是,娘娘现在时禁城时间,没有陛下手谕任何人等均不得出城。娘娘若是真要出城,可否晚些等解了禁再出城。”
“怎么,你当本宫是谁,连出城这么件小事都要由陛下恩准?”雅当然知道现在时禁城时间,可现在是带小念离开的最好时机。陛下这时候不是在议政厅谈论国事便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午时是警戒最为松弛时候,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这···那冒问娘娘出城所谓何事?”
“大胆!本宫做事还要向你这个小小的守卫禀明?你也配!”不能浪费再时间,迟了就走不了了。
“娘娘恕罪!属下这就命人开城门。”转身面向几个离门最近的守卫,一声大喝:“还愣着干什么?快开城门!”
城门开启,马车奔驰而去。
掀开遮掩车身缺口的帘子,雅探头望向身后远离的城门,心中涌起无限感慨。手指收回,帐帘下落,帘底左右摇摆几次回复平静。转头望着情念,玛、雅相视而笑。小念,我们离开了。
行进的车身忽然剧烈摇晃,三人猝不及防,身体也跟着前后左右的晃动,手忙脚乱的撑在车壁上,才不至于摔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马长嘶几声,马车调头便往回跑。
守卫也纳闷为何刚出城,马车又调回来了。车速快到容不得多作思考,一声开城门,守卫手脚利索的扒下门后的大木棍,几乎是同时刻,马车飞奔进来又呼啸而过。
脱缰的骏马一路狂奔,行人连路闪躲。三人被颠的头晕脑胀,好不容易马车静了下来。柔柔撞疼的头,玛、雅先后下了车,再倾身将情念接出马车。待到三人站到地面,定身往前一看。惊讶、惶恐、难以置信的表情尽显在脸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陛下!
玛、雅看到的正是总政靖晨。
“陛下。”回过神的玛、雅给总政靖晨行李:“臣妾给陛下请安。”
“爱妃们这是准备去哪儿了,看这样子不像是出来闲逛吧?”声音满是柔和。
玛、雅不说话了,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般景象,可是玛、雅明白,这里已是尽头。
“怎么答不上话呢?”总政靖晨步步逼近三人,走到马前,总政靖晨出手拍了拍良马的头,“真乖,不愧是朕钦点的御马。辛苦了!”听到主人赞美,骏马长吁几声,骄傲的转了几圈头。
玛、雅千算万算竟然没想到失败的根源竟然会是马。眼里全是挫败的神色。
绕过良马,总政靖晨走向面无表情的情念,将情念悬空抱起。自顾自的跟情念说话:“念儿,有没有想过逃离朕呢?”换来的是情念木讷的摇头。总政靖晨颇为满意。现今的情念就是自己数日一点一滴改造的结果。可是这两个蠢女人,竟然要破坏朕苦心经营得到的回报!
“爱妃可知朕会如何惩罚私自潜逃之人?”眼神里没有杀意,话语也比较柔和,可是即便是一个简短的问句,也是致命的。
陛下怀里的情念像个木偶失了生机,任由陛下摆弄。不能这样!你是情念,是圣斯兰的圣子。族人还需要你的守护,圣子不可以就这么消失不见!
陛下,你好狠,好残忍!你在乎小念,却以他无尽的伤害。我们是你的爱妃,也怀有你的骨肉,可是我们知道你根本不会在乎这个微不足道的血脉。
明白了,明白了。原来我们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一颗给予小念致命伤害的棋子。因为我们是小念最在乎的人,所以还有利用价值。陛下你何其冷酷!
人心那么脆弱,陛下何必如此折磨他人?难道爱你也是一种错?玛、雅忽然发觉自己好可悲,愚蠢得可悲。陛下玩的是一场随心所欲的追逐游戏,从头至尾只有陛下是最后的赢家。
罢了,罢了。“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求陛下原谅,即使陛下责罚臣妾,臣妾也毫无怨言。可是此事与小念无关,但求陛下放过小念,所有罪责由臣妾二人承担,恳请陛下成全。”
宗政靖晨瞧也不瞧玛、雅,一味的把视线聚焦在情念身上:“那怎么行,虽然错不在念儿,可不管怎么说,念儿也是参与者之一。不过朕罚的方式略有些不同罢了。念儿愿意领罚吗?”情念点点头,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要听陛下的话,陛下高兴了,就会把离儿还给我。
宗政靖晨更欢了,等收拾掉这两个女人,今晚朕再好生疼你。
“给爱妃们说说宫规。”宗政靖晨对身旁的老太监说道。
“遵旨,陛下。”老太监清清喉咙,尖声尖气的向玛、雅致意,依照宫规要求嫔妃私自潜逃出宫,或是打入冷宫,或是贬为庶女,二位娘娘可听清楚了?”
点头算是默认。脑袋转动,玛、雅想到另一件事:“陛下,臣妾怎样都无所谓,可是,可是臣妾腹中怀有陛下的血脉啊!”
“关于这一点爱妃就不劳爱妃操心了。朕的种,朕自会安置。朕允许你二人在宫里待产,分娩完毕后就给朕出宫,朕对你二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仅存的希望破灭,玛、雅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宗政靖晨眼中身处何种地位。好傻!玛、雅深情凝望情念,再回神相视而笑,已达成共识有了定数。背弃了神的旨意就应受到责罚,我们背叛了圣斯兰,已不配再以族人自称。但既便如此,也渴望得到神的原谅,圣斯兰是我们唯一的家,只有在那里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我们要让圣子复活,让念儿重生。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只要念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