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五卷、八、他娘的,难道你就不是娘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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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他娘的,难道你就不是娘养的!
这样的突发事情,使迁徙的工作更难了。本来车子就不够用,这是一群什么人?都是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的,又有近一半的老弱妇孺,现在风寒又流行,这都是摆在押解官面前的现实。
章启不是担心这些徙徒的死活,他担心的是这艰难。当这些羸弱的生命无法承受的时候,他将无法去威逼,这直接影响到他的押解。既然车子不够,行旅车也是一再精简,只能再让一些人下来步行。他正就此事和胡宪、单膺白商议,怎样重新安排?但怎样安排,似乎都不妥当。
“我倒有个主意,”胡宪见章启有些犯难,他想起了从博阳出发时,本来很多不当行的,不想骨肉分离,用钱来贿赂他。反正章启也一样。那时候,收贿并不象后世看得那么严重,而是一种普遍现象。既然不当行的可以行,那当行的也可以不行,这样一想,他就这么说了:“当行的也可以不行,只要不是必须押到咸阳去的。”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章启恍然大悟,他立即理解了胡宪的意思。
“哪这些人怎么办?”单膺白不敢自作主张,脑子里一下子转不过弯来,“难道把他们放了?”
“怎么能放呢?你怎会这样想!”胡宪笑单膺白愚钝。“我们只要留下一些军卒,看住他们。他们自然会跟上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单膺白想了想,也认为这个主意不错,“是的,他们一定会跟上来的。”
“再就是生病的,这些人太占车子了,只要不是必行的,”胡宪的思路一旦打开,立即就活跃起来,他立即想到了生病的人。但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又加说道,“让他们养好病,再跟上来。”
单膺白感到了这话的残忍,在这样的时候,把生病的人留下来,对于这些人,可能就是生离死别。这,无论是对生病的,还是没生病的,都可能会不接受。“会不会出乱子?”他不无担心地问。
“敢!我们不是也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期限这么紧,谁来承担?”章启说这话的口气就有点冲了。
单膺白知道章启这口气是针对他来的,章启又是主官。再说,这事他也没往深处想,一时还真没有好的办法,也就不再提出异议。
“胡尉佐,这事归你了。”章启见单膺白也同意,就说,“你去召集各屯长,安排下去。”
胥周得了这个权力,她因自己曾被至简堂的人打过,本来已将此事放过,她不是眦睚必报之人。但机会到了,就不必去看顾她们,她要的就是公事公办。齐云自然是在留下之列,这样,她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来通知上古师:“明天,齐云将被留下,等养好了病,再前往咸阳。”
“这怎么行?她病得这么利害,”上古师当然不同意,她说,“你能不能通融通融?”
“上古师尊,不是我不通融,这是胡大人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
田悯听到齐云要被留下,如何肯答应?急了说:“这不行,决不能把她留下!”
“这不是要她死吗!”玄月非常愤怒。
“你们看着办吧,我只是一个传话的,跟我说没有用。”胥郑装着一付恭敬的样子。
看着胥郑这样一付得意的样子,苦须归宾恨不得窜上去给她一巴掌,还是洗心玉把她拉住了。
桃金娘也在一旁看,这时,只见她走了过来,悄悄地拉了拉上古师。上古师看了她一眼,见她偷偷的摆了摆手,知道她有主意。等到胥郑走后,便问她:“怎么说?”
“跟她说没有用,得用钱。”
“用钱?”
“师尊,你不知道?”
“那你说说看?”
“这事不是胡大人管着吗?别人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这胡大人哪,只要往他身上使钱,没有行不通的。退一万步讲,送了钱,还不行,那也就是真的行不通了。——何必对她多费口舌?”
“可这钱怎么使?”上古师一下子没了主意。
“信得过我,让我来,胡大人,我熟。”
“桃金小夫人,老妇真得谢谢你了。”上古师忙向桃金娘致谢道。
“别,千万别,这怎么敢当,折杀小女子了。”
田悯知道只要花钱,就可以留下齐云,忙上车去,取出一镒上金来,又另拿了一两上金,酬谢桃金娘。
“用不了这许多,不过,现在真难说,就怕送钱的多了。我先拿着,用不了再还你。”桃金娘说。至于给她的酬谢,桃金娘坚决不要,说,“同是沦落人,不必客气,既然你们看得起我,我也就知足了。”说完,她就拿了这上金去了。
这里五个人光着急,又没有办法,只有死呆着等。反而是翠帘宽解道:“不打紧的,我们小夫人一定行。”约摸等了半个时辰,才见那桃金娘高高兴兴地走来。
“怎么样?”六个人一齐看着那桃金娘。
“成了!”
“当真?你快说说看。”玄月急不可耐。
“胡大人收下了,只用了一半。”桃金娘面有得色。
“他怎么说?”
“他呀!他才聪明呢,他说:‘我没见过你。’你们看,这人鬼着呢。对了,你们可要记住,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也不许说破。从今后,别再提起,只当从来没发生过,可记住了。”桃金娘叮嘱道。
“这个自然。”大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第二天,她们把齐云扶上车,胡宪特意过来,看了看,没有言语。胥郑见这模样,知道是有幕后的交易,自然也不敢来管。这样,人们开始上路,车马颠簸着走了一个多时辰。章启骑在马上,带着军卒从队列的后面向前巡视。当他走到上古师和洗心玉车旁时,想起昨天傍晚的事情,这一路上,都是至简堂的人和田悯与他过不去。现在看见上古师和洗心玉的车就扎眼,他想起了她们有齐云。就无事找事的立即喝住驾车的车夫,下了马,用鞭撩起上古师的车帷,一看,就明白了,立即恼怒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盯着上古师,喝问道。
“这是通过胡大人的,是胡大人同意的。”上古师尽量做得卑微地回答。
“什么胡大人?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凡是生病的都得留下来!”
“不是也有没留下来的吗?”苦须归宾立即辩驳道,她跳下车,挡在车前。
“那不是齐云!这不行,抬下来,立即抬下来!”章启见又是苦须归宾,立即火冒三丈。他正愁没办法治她,这下,可抓住了把柄。所以,立即命令军卒将齐云抬下来。
这边一吵,那边洗心玉和玄月也下了车。
既然将尉这样吩咐,与别人何干?军卒们一起上前。
田悯如何肯放。
又是苦须,又是田悯,章启看见她们两个眼中就冒血。亲自走上前去,一把推开苦须,抓住田悯把她拖开。田悯挣扎着,但如何挣扎得动。
洗心玉忙过来劝阻,她对章启说:“章大人,齐云都这样了,你把她抬下来,”她指着齐云说,“不是要她死吗?这可是在半路上。”
“什么半路不半路?是我要她死,还是你们要她死?”章启咆哮道,“不是你们,她怎会在这里!”
“姓章的,你还算是人吗!”苦须归宾跳了起来,叫道,“你他妈的就不是人养的?”
一见又是苦须归宾,章启早已怒不可遏,他拿起鞭子,一鞭抽向苦须。苦须急忙一闪,躲过。章启见苦须竟敢反抗,更觉愤怒,又一连数鞭,却被苦须抓住了鞭子。这时,齐云见事情闹大了,支撑着病体,微弱地喊:“苦须,苦须……,你们……”一阵咳喘使她再也无法说下去,她只能焦躁地直摆手。章启见治不了苦须,又被她抓住了鞭子,自觉无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立即拔出剑来,向众军卒一挥手,喝了句:“上!把她们都拿了,我就不信今天治不了她们!”见将尉拔了剑,军卒们也纷纷亮出剑向苦须她们扑来。上古师一见,忙来劝阻,可章启的剑早已到了,上古师只得随手持杖挡住。这时那边,鬼机灵玄月见师傅出了手,本来还隐忍着,此刻唯恐天下不乱。只见她面对军卒挥来的剑,出左手,伸臂,用掌横拍那剑之外脊。急上左足,再迈右脚,极迅捷地用右手抓住那军卒的手腕,外旋后掠,反(扌委)那军卒手腕关节。左脚再上一大步,左掌猛击他右肩,来了个空手夺白刃,早已夺下一剑,叫了声:“苦须,”把剑掷过去。这时胡宪、单膺白发现这边出现了动乱,忙指挥军队来弹压。洗心玉也已夺下一剑,忙迎上去敌住。一边对田悯叫道:“田悯,田悯,……”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王主,你快走吧!”齐云直推田悯。
“你怎么办哪?”田悯急得六神无主。
“什么时候了?王主,别管我,快走,你快走吧!”齐云急死了。
上古师见事态已成这样,知道再也无法挽回。只一杖,便将一军卒打倒,夺了剑,这个早已不干预世事的老者,今日再也忍无可忍了,只得迎向章启。洗心玉一人敌住胡宪和单膺白,苦须归宾和玄月敌住众军卒,一时都脱不开身。一军监却已抓住了田悯。“放开我,放开我!”田悯挣扎着。
“王主!”齐云也抓住田悯不放,她岂肯让王主被他们抓去?竟被那军监拖出了车,跌倒在地上。
那军监见拖不开,腾出一脚,朝齐云的心口就是一脚,齐云一口鲜血喷出,往后便倒。田悯见状,扑向齐云,却被那军监揪着,恨极了,回头就是一口,咬得那军监“呀!”地一声叫起来。他举起了剑,但那剑到半空中,却止住了,不由得“哼!”地一跺脚。田悯挣扎得出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慌,扑向齐云。但那齐云早已是气息淹淹,浑身都在抽搐,连话也说不出来,鲜血从她口中流出。
“齐云,齐云!”田悯扑打着,哭叫着,再也唤不醒她的齐云了。突然她不叫了,站了起来,二话没说,朝那军监的剑锋扑去,鲜血顿时染红了田悯的衣裳。她也倒了下去。
“田悯!”洗心玉惨叫了一句,一面敌住单膺白,胡宪的剑,只是她又不想杀人。
所有迁徙的人都惊呆了,人群在骚动,但都被军卒弹压住。
上古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田悯和齐云,心如止水之人也由不得恨意顿生。章启固然剑艺高强,一剑紧似一剑,但他怎是上古师的对手?只是依杖着人多势众。不过,他也必须得制止住这暴乱,再也没有退路了,至简堂的人越来越危险。
正在危急之时,只见远方飞来一团黑影,两个蒙面人骑着马飞驰而来。至简堂的人知道他们是谁,她们看见了青骊马和照白玉,是的,来者正是北门晨风和美丽居。美丽居?是的,是美丽居,只见他们飞驰而来。他们一直尾随在这支迁徙队伍的后面,发现这里发生了骚乱,正在危急的时候,立即策马接应。尤其是美丽居这女魔头的出现,使苦须来了精神,她恨死了章启,得了空,持剑朝章启杀来。那章启着了忙,又一时脱不开手,早已着了一剑。还没容他反映过来,苦须又一剑刺进他的咽喉,一股鲜血喷出。军卒们见杀了主官,着了忙。这时北门晨风夺了两匹马,大叫道:“上马!”美丽居来策应洗心玉、玄月。洗心玉立即上了马,她冲到上古师面前,叫道:“师傅!”上古师一见,一扬手,洗心玉一拽,上古师已在马上。
“走!”苦须归宾也已夺下章启的坐骑(玄月那边也上了马),她一扬手。
“田悯呢?“洗心玉怎放得下田悯和齐云,她张望着。
“走啊,再等就来不及了!”美丽居叫道,一鞭抽在洗心玉的马上,那马就狂奔起来。
“她还活着,”洗心玉叫道,“她还活着!”洗心玉看到有人扶起了田悯,只是她又能怎样?转眼间,奔驰的马已转过了山头。不一会儿,一切都远了,一切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