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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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刚入夜不久,在这一片茂密的丛林里,却已经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一队两百个带着面具,着黑衣斜挎着弓箭的武士正飞快的向前行着,为首的是一个带青铜虎首面具的青衣男子。他们急匆匆的赶着路,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周围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慢慢的雾越来越浓,为首的青衣男子警觉起来,刚想出声叫人查看时,一枚细针从旁边的树林中射出,刺在他的手臂上,青衣男子还来不及“啊”一声,便倒了下去。身后的黑衣武士惊得想跑上前查看时,便觉得头晕眼花起来,一个个都倒在地上。
从旁边的大树上闪下和许多黑影,井然有序的将这些黑衣武士点了穴拖进树林深处,然后扒下他们的装备给自己换上。在树林前方的顺风口位置,燃着一堆湿柴,正冒着滚滚的浓烟,几个青衣人正用水浇熄着。厉星澜和厉灵沼也飞跃而出,察看着这些黑衣武士的状况。
厉灵沼搜出他身上的蓝色信号,取下那青衣武士的面具,伸手入怀,拿着一瓶药放在他鼻子下晃了晃,片段功夫,那男子便悠悠的转醒过来,见了面前二人,大惊道:“你们!……”
厉灵沼压低声音道:“你的内力已经尽失,若想保住你的狗命,最好乖乖听话!”
说罢,便摸出一粒红色药丸硬逼他服下,那男子顿时觉得腹痛难忍,咬着牙挺了半会儿实在痛得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厉灵沼出手一点,制住了他的一个穴位,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笑,冷冷的说道:“这还是刚开始,若药性完全发作,你就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溃烂而死!我点了你的穴,一个时辰之内不会再发作,若你没出什么差错,我自会给你解药。”
在丛林的边缘,七月里夜晚的树林里,蚊虫比蛇还毒,尧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武士,此刻也是受不住,有些已是低低的咒骂着,眼不时的瞄向树林深处。当一个带着青铜虎面具的青衣男子带着一队两百多人出现在小道上时,看到的人都舒了一口气。一个同样着青衣带着青铜狮面具的壮汉从潜伏处走出,到来人面前不满的说道:“青虎!今天怎么这么晚!不会是故意的吧?你看看我,身上被这该死的蚊子咬的!”
来人笑道:“青狮,不过是在路上耽搁一会儿,就闹成这样!亏得我们青虎这帮弟兄特意为你们青狮营准备了好酒来赔礼!”
那青狮闻得此言,大喜道:“青虎!你可真够哥们!只是今年的蚊虫着实厉害,要不然哪敢怪兄弟你呀!”说完,便朝身后发出三声长三声短的鸟叫声,便听得鸟叫声不断。一会儿功夫,两百余名黑衣蒙面的弓箭手便快速有序的集合到一处。
青虎招来手下抬出几坛酒,那青狮营里的人刚一接过,青狮便迫不及待的开了一坛,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便四散开去,惹得那帮黑衣人都不禁咽了口口水。青狮仰头猛灌了一口,用衣袖擦了擦脸上溢出的酒,不禁“啧啧”称赞道:“好酒!老弟!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酒?”
青虎苦笑一声,含糊的说道:“费了不少功夫!”
青狮招呼手下喝了起来,回头见到他这般脸色,道:“老弟!别舍不得!哥我会记得你的好处!要不是你要替下我,咱哥俩今晚倒可以好好的喝上几轮!”
青虎也笑道:“等不当值的时候,我定备下好酒好菜,老哥可要赏脸到我那儿喝几盅!”
那青狮大口大口的喝着,想要回答他的话,却见眼前的景象都恍惚起来,拼命的想睁开眼看清出眼前的人,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余下的黑衣人也一个个如同醉酒一般倒在了地上。
从青虎身后闪出蒙着面着黑衣的厉灵沼和厉星澜,厉灵沼一个手势,身后的人便快速的将倒下的人都拖进林子里,小剑到林边点燃一个火把,举起晃了几下,便见对面也燃起一个火把晃了几下。对面树林里便“簌簌”的窜出一大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厉语棠和飞羽营林杰。二人带着大队人马到了厉星澜两人面前,林杰一拱手道:“飞羽营林杰见过御使!”
厉星澜一摆手,问道:“带了多少人?”
林杰道:“三千人!因为怕打草惊蛇,不敢出动太多。”
厉星澜点点头,道:“足够了。”
正说着,前去逼好青狮就犯的厉灵沼正沉着脸走了过来,见着几人,道:“青狮那汉子倒是硬气,见被抓服毒自尽了。”
厉星澜闻言,眉头一皱,厉灵沼已接着说道:“二哥,五哥!现在有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二人见他面色凝重,便等他说下去:“那青虎禁不住吓,把那金矿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那金矿的主子从未露过面,都是带一副黄金面具。而金矿里的守军……”说道这里,厉灵沼一顿,语气也沉重起来:“大概有上万人!”
听得此言,旁边的人皆一声惊呼,厉语棠先叫了起来:“上万人!”
厉星澜脸色大变也急急的问道:“是否弄错了!不过是一个私采的金矿罢了!怎么会有那么多守备!”
厉灵沼摇摇头,道:“听那厮的口气,不像有诈。似乎这里不仅是一个金矿,还是一个招私兵的训练地。”
厉语棠沉吟半晌,道:“星澜,灵沼!现在的情况跟原来的设想大不一样,我们只有三千人余人,胜算不大,得回头从长再议!”
厉星澜冷哼一声,道:“今晚我一定也得去救人!你们若要从长计议便先回京城。”说罢,便转身朝树林深处飞跃而去!
厉语棠急得大吼:“你!你给我回来!”他气急败坏的看着消失在黑幕中的人影,转身朝厉灵沼道:“你先去追上他!我带着这些人再赶上来!”厉灵沼应了一声,便施展着轻功朝黑幕中追去。
九龙坳的山顶之上,厉星澜等人隐身在一块大岩石之后。厉语棠低声的责备着厉星澜:“星澜!为兄知道你现在心急如焚!你平日不是我们兄妹中最冷静的一个么?怎么一遇上子修的事便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厉星澜听得这席话,痛苦的紧闭着眼睛,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二哥,子修从小身子弱,若平日里不是有药养着,只怕是活到今日都是万幸了。他失踪已有大半个月了,不知受了多少苦,不知捱不捱得到我再见到他。”
他抬起头来时,眼睛里有了一丝慌乱:“我每次闭上眼,便见着前些日子那后山崖的那些尸骨,便看见子修从那里爬出来,披散着头发质问我,怎么不早点去救他……”
厉语棠紧紧握了握他已经攥成的拳,叹了一口气,道:“子修有你,一定会好好的!所以,你更要冷静下来,若你都乱了,那救子修不是更难了?”
待到厉星澜平静下来,几人探出头来察看着九龙坳的地形。这九龙坳果然是名不虚传!入口处两边都是笔陡的悬崖峭壁,往下一条深深的峡谷,其内一条小溪缓缓流淌着,只有一条凿壁而成的小路蜿蜒而下,路的这头入口布了十几个佣兵模样的人正来回巡视着。几人退回到大岩石后,厉语棠分析道:“这小路只得一人宽,那处岗哨地理位置奇佳,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们看怎么办?”
厉灵沼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说起来,那青狮一队这时候也应该回去了,若是不回的话也会让他们起疑心。可惜青狮那厮自尽了,现在只得着个体形相仿的蒙混过去。我这就派人去寻。”说罢,便招人过来低语一番,那人便着令而去。正在此时,先前派出去潜伏刺探的人回来禀告,那佣兵发牢骚道出了这关口的防卫。原来这路本只有在靠近溪口的位置有一处岗,前些日子一个女子,打死了几个人跑了,上头发了怒多派了几班岗。在路的两头和中间各有三处岗,每处有十几个佣兵把守。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安排妥当才换了黑衣蒙面混入那两百余名黑衣武士当中,跟着装成青狮的汉子身后,朝那入口行去。
山口处的岗哨处,几个佣兵正把守着由几根碗口粗细的大树高约两丈用铁链绑成的木闸门,另几个人正围坐在一个小平地处喝着酒发着牢骚。突听得一声大喝:“什么人!”喝酒的几人赶紧拿了兵器围到闸门前,扮成青狮的汉子学着粗声粗气的回道:“是我们青狮队!”不愧是摘星楼里的探子,倒也学得有七八分像。
那为首模样的人又问道:“口令!”“风云变色!”“万寿无僵!”见对上了口令,那人也没听出什么异常,便拉起了闸门,中间便开了一个容两人同进的小门,把他们放了进来。
“青狮”等着人穿梭而入的时候,便笑着跟那为首的佣兵闲扯着,见人都入了内,朝自己人使了个眼色,几个黑衣人不着痕迹的靠近那十几个佣兵,出其不意的结果了他们,另几个人便上前拉住铁链,把正向下砸的树门拉了起来,火把舞了几下,便见那林杰匆匆越过树门,到已拉下面巾的厉星澜面前一拱手,厉星澜沉声说道:“你们飞羽营先留在此处守备,不见暗号万不可私自行动!”
林杰应了一声,向身后一招手,飞羽营的战士接手了这里,厉星澜等人便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通行无阻,到了最后一个关卡时,长长的绳索桥在两座山之间悠悠的晃荡着,手臂粗的麻绳上缠着木板,透过板缝隙还可以看到底下的溪流,站在桥上向下看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谷底溪边的平地上有许多驻扎的帐篷,每个帐篷边立着燃着熊熊的火焰的两个焰台。
一行人对上口令,便晃晃悠悠的过着桥。那为首的守备四十开外的模样,身材精瘦矮小,有双精明的眼睛,厉星澜等人对望了一眼,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兵器,低下头匆匆的过了桥。经过这守备之后,便听得那人一声大喝:“站住!”听得一行人心里一紧,纷纷不着痕迹的握住刀把。
靠前的“青狮”见情形不对,赶紧转过身跑回那守备面前,陪着笑问道:“兄弟,出什么事了?”
好守备打量着这一群黑衣人,厉声问道:“青虎营不是去接替你们青狮了么?为何你青狮带着青虎营的弟兄回来了!”众人互相检查了一番,才发现在每个黑衣人的弓箭筒上刻着一只虎头!想来这黑衣武士互相区分便是如此。
“青狮”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的“哦”了一声,便笑着上前道:“是这么回事……”话还未说完,便以雷霆之速将刀送进了那人身体,其他的人也快速的靠近了其他佣兵,结果了他们。正待大伙儿松了一口气之时,却听见一声巨响,回头一看,便见着一道烟火冲天而上四散开去!却是一个没死透的佣兵发射的信号!
厉星澜等人心里一惊,再回头看时却见那谷底已是人影重重,夹杂着大声喝问和集合的声音。厉星澜看向厉语棠两人急道:“看来现在是混不进去了!飞羽营看见信号也会过来,二哥你先去接应他们!我们先杀进去救人!”语罢便几个纵身向军营掠去。厉语棠还来不及回话便见厉星澜早已消失在黑幕中,便一跺脚回头去接应。厉灵沼也带着余下的人向前赶去。
待厉灵沼赶到那营地时,厉星澜早已抽出剑来在敌群里厮杀,周围已倒下十几具尸体,一行人便各自抄起武器杀入人群。一时间,刀光剑影,血光四溅!那厉星澜早已杀红了眼,一个剑花便带出一片血色,四周已是倒是一大片缺胳膊断腿的尸体,而四周的佣兵却如水潮般不断的向前涌来,将众人团团围住!侥是这些武功高强之人,片刻之后便已是砍得手脚发麻,稍一松神便会被砍中,渐渐的已是支撑不住!正这危急关头,厉语棠已带着三千御林军赶到,骁勇善战的御林军一进入战局,众人便觉得压力一轻,厉星澜一剑挑开一个试图刺他的佣兵,逮住一个试图逃走的小头目厉声喝道:“那被抓来的矿工在哪!”
那小头目见他一剑便将人挑成数块,又见眼前这人眼里闪着血光,哪还有胆反抗,哆嗦的用手一指,道:“在那遍小树林后……面……”
厉星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却正好瞧见一队佣兵朝那边退去,心里暗道不好,便甩开手中的人,飞身向小树林追去。厉灵沼见状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正待追进去,正好碰到杀到他面前的厉语棠,厉语棠已是满身欲血,见他急急的飞身过来,道:“星澜呢!”
厉灵沼边扫开围攻他的数人,边回道:“朝小树林那边去了!”两人趁隙离开混战的人群,朝小树林方向追去!
二人穿过树林后,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树林这边是一大遍空地,凌乱的搭着数十上百个简易的木屋,此时已是火光冲天,那火光中还夹杂着凄厉痛苦的吼叫声,却是有人被困在木屋里活活的被烧死!而四周还有些逃出木屋的人正荒不择路的四处逃命,却被佣兵追赶着砍成两半!
二人一边追入人群中杀掉碰到的佣兵,一般焦急的寻找着厉星澜。待两人找到他时,厉星澜正是头发散乱,两眼通红充满了血丝,面色如炭,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如同疯了一般正一处处砍开燃烧着的木屋门,入内寻了一番,又狂奔而出查看倒下的尸体,被他撞上的士兵全都被砍得数截!
二人吩咐随后跟来的几个随从四处寻找叶子修,也冲入火场救人。两人救下一人便焦急的询问知不知道叶子修在哪,见人摇头后又飞快地杀掉遇上的佣兵救另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已经救出数十人,这大遍的木屋正熊熊燃烧着,冲天的火光挟着浓浓的烟雾弥漫着整个地方,夹杂着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声,而有些木屋里已是再已支撑不住,随着大片的火一齐倒塌下来。
二人见状不妙,便冲进已被烧得炽热的火场中,把那还欲冲入一幢快要倒塌的木屋中的厉星澜死拉硬扯地拖出来。两人拖抱着已疯狂的厉星澜,而厉星澜狂乱的吼叫着拼命挣扎,突然听到一声大声喊道:“找到了!”
几人听得惊喜,厉星澜猛地冲脱二人的钳制,冲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二人跟到树林边,正见着一个摘星楼手下正把一个清瘦的人从一个大个子的尸体底下抱出来。
厉星澜几步并作一步的上前,颤抖的接过那人手中浑身是血头搭拉在一边的叶子修,脚却是一软,抱着人瘫软在地。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上那毫无生气的身影,头脑中一遍空白。而厉语棠厉灵沼却也只是望着他怀中清瘦的浴血的人,一时间,竟没一个人敢上去探探那人是死是活。
远处的火光印着几人狼狈而苍白的脸,模糊的厮杀声也隐隐传了过来,而这里的几人却是像被定住一般,连呼吸都似乎被凝固了。正在那找到叶子修的黑衣人感觉像是要被窒息了的时候,那怀中的人竟手指一动,轻轻的呻吟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
瞬时间,连像已凝固的空气也活了过来。叶子修缓缓的睁开眼,便见了披头散发满脸漆黑狂喜的厉星澜,费力的叫了声:“五哥……”便欲挣扎着起身,而欲裂的头痛却使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又倒了下去。
厉星澜惊慌失措的抱着他,急急的问道:“子修!怎么样?哪里伤到了?”
叶子修痛苦的摇摇头,缓了一会儿等头痛过去了,才笑着回道:“五哥,别担心,我没伤到哪里。”
见厉星澜舒了口气,转头就望见立在一旁的厉语棠和厉灵沼,他打个招呼,道:“二哥和六哥也来了。幸亏你们来了……”正说着,如同想起什么一般,焦急的立起上身,紧紧抓着厉星澜的手臂问道:“虎子哥!你们有没有见着虎子哥!”几人闻名摇摇头,叶子修便四下张望着寻找。见着旁边那壮汉的尸体,大叫一声,便扑了过去,拼命的晃着那人喊道:“虎子哥!虎子哥!你醒醒!你醒醒!”
晃了半天,那壮汉也不见丁点反应,叶子修无措地望向跟过来的厉星澜。厉星澜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断气了。”
闻言,叶子修松开了手跪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厉星澜上前握住他的手,默默的陪着他。半天,叶子修才哽咽着说道:“他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才死的。”一时间,竟哽咽着说不下去。
几人都不说话,等着他缓过来,说起事情的原委。这虎子是个憨厚的人,子修到这里的大半个月里都是虎子照顾着他。这私矿里有规矩,若是每天达不到定量,便不给饭吃,而叶子修力气不够,前几日都达不到量,是虎子把自己的饭菜均给他吃,以后还每天拼命的干活帮子修。今晚见看守的佣兵把门上了锁后,便闻到了火的气味,便带人拼命的撞开了门护着他逃了出来,叶子修见佣兵围了上来,猛地想起厉城所送的手镯,那中了针的人便痛哭狼嚎着自相残杀起来,其中一个红了眼杀了过来,虎子把他护在身后挡了那人一刀,虎子晕倒在地时,还一直把子修护在身下。
厉星澜听得,紧紧的抓住叶子修带着手镯的地方,感激地望着地上满身是血的壮汉,紧紧的抱住已经泪流满面的叶子修说道:“我会叫人厚葬了他,多送些银两给他家人,让他的家人过上好日子。”叶子修把头埋在厉星澜的肩头无声的哭泣着,几人望着那倒在血泊里的身影,眼里充满着感激和钦佩,远处的火光已慢慢的暗了下去,空气中只余下如铁锈般浓浓刺鼻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