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常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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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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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可不一定有这个胆量。”柏葭言笑道。
“也是,普通女孩子看到这些虫子都要恶心坏了。”宋承青点头。
她二人身体间的黏腻虫液把衣服染上了一层黄绿,侥幸没被压死的仍在蠕动挣扎,宋承青捻起一只爬到柏葭言头发上的蛾子扔开,手中的“针”依次刺入她左右耳垂,直至见红才拔出。
他又撩起柏欣言耳边长发,正欲依法炮制,却突然发现少女耳垂上的小小孔洞。
“啧,得换地方了。”
宋承青示意柏葭言微抬上身,那根带血的“针”毫不迟疑地刺进了柏欣言眼睛。
“啊啊啊!”
“欣言!”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柏欣言不停扭动却是徒劳,宋承青用力固定她的头,在另一只眼上也刺了一下。
“砰砰砰!”
踹门声震耳欲聋,想是柏铭夫妇终于忍不住了。
“她不会瞎了吧?”柏葭言被这一家三口吵得烦躁,感到柏欣言挣扎力道变大,连忙利用体重制住她的行动。
“不会。”宋承青抱怨,“要不是她穿了耳洞,就没有这一出了。”
他紧紧盯着柏欣言,直至她双眼中渐渐流出粘稠的绿液,宋承青才示意柏葭言闭眼躺正了,随后一把抢过桌上的小梳妆镜,整个人背对着藏在了床尾。
“啊啊啊啊……”
柏欣言叫声越来越高亢,本来痛苦的低吟慢慢变成诡异的尖声。
柏葭言先前还觉得刺耳,饶有兴致地感受声中的痛楚、焦躁、急迫……她在心里数着拍子,只觉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重忽轻……
——忽然就从自己嘴里发出声了!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开口啊!
停下——
快想想该怎么办……
宋承青借着手中的梳妆镜窥视身后的变化,柏葭言在他注视下脸色逐渐发青,气息也渐渐微弱,浑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膜,在她身下,柏欣言正伸舌贪婪地舔着她的后颈。
看来这个血亲女子很合她的胃口。宋承青平静地想:不过很可惜,你身上的毒也很合我胃口。
月上中天。
宋承青迈出一步。
他仍然背对着床,嘴里无声地念着什么,足下动作不停,似踏着某种韵律。随着最后一步的落下,他手里的镜子也高高举起,照出床上二人神色各异。
镜中弦月高悬,柏欣言呜咽一声,不敢看镜面后那个美得如梦如幻的女子,瑟缩着企图将自己更隐蔽地藏在别人身下。
“小可怜。”宋承青叹息,眼里却没有一点儿怜意。
“校园、街道、商店……到处都有女孩子的身影,无论留着长发短发,穿着长裙短裤,无一例外,她们都很漂亮。”
“你却丑死了。”
“要是她们的脸变成自己的就好了。”
“不,为什么要这样想,你是独一无二的,把她们全部毁掉就好了。”
“这样,一切才会变成你梦中的世界。”
柏欣言仿佛在回应着他说的话,双目中淌出的绿液越发汹涌。那股液体并未滴到床单,而是缓慢有力地攀附在二女脖颈相连的绳子上,逐渐凝实。
镜中女人白皙手臂温柔地搂着柏葭言的脖子,冰冷、滑腻,似乎对她即将拥有的身体非常满意。
镜外绿绳逐渐收紧,柏葭言双目瞪大,血丝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眼眶,口中“嗬嗬”嘶声。
宋承青还在鼓动着:“丑陋即将审判,美丽获得神赐……这期待的一幕怎么还不开始?”
柏欣言眼中最后一滴绿液流尽,她咧开一抹恶意的笑,舌芯探出——
在她细长的舌芯即将刺入柏葭言的耳廓时,宋承青一把将镜子摔碎!
月光顿时支离破碎。
柏欣言双手一僵,软软垂了下来,本已凝固在绳索上的绿液似受到攻击般疯狂挣扎,企图离开这道禁锢了它们的绳索。
“还真是傻逼。”宋承青讥笑道。
他右手二指捏住绳索一端,用力一扯便将绳子带绿的那截扯断。脱离了女体的绳索在他手中慢慢卷起,地上的影子却显示事实的不平静,绳影来回变成女人的影子,时而挥舞手臂、时而散发抓挠,极尽疯狂。
宋承青看着那影子渐渐不再抖动,嗤笑一声:“丑人多作怪。”
他把那条诡异的绳索和地上的镜子碎片一同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终于搞定了,可熏死我了。”宋承青重新戴上了口罩,回过头来把柏葭言拍醒。
“咳咳……”
柏葭言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她从魇态中脱离后,什么也没问,迅速翻身“啪”地给了柏欣言几记响亮耳光,愣是把那张枯黄的脸都打得红润起来。
……什么情况?宋承青懵了。
柏葭言似乎还未泄恨,又抄起梳妆台上的刮眉刀,把柏欣言的眉毛头发刮得东一茬西一块,恨恨骂了句脏话,这才开口问道:“宋先生,我的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啊,对对。”
“那请开门吧,我急着回家吃饭。”柏葭言手一扬。
“事情都办妥了,门当然也恢复原样了。”
柏葭言点头,大步向外走去。
门甫一打开,迎面而来就是一掌,柏葭言早料到了,侧身躲开柏铭的耳光,右手反握住方淑兰高举的手。
“你、你竟然这样对你妹妹!”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
宋承青连忙收拾东西追到门口看戏。
“二叔胡说什么?”,柏葭言甩开夫妻二人,面上犹带怒色,“柏欣言这样的人,哪里配做我的妹妹?!”
“你、你这个变态!欣言和你当然不是一路人!”
柏葭言听到这句脸色更加难看,不想再看到这些人,推开面前的方淑兰就走下楼。宋承青本也要跟着离开,却被柏铭拦了下来。
“宋先生,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宋先生,欣言的病治好了吗?”
一连声的宋先生围堵过来,宋承青强忍不耐,清了清喉咙:“死不了,你们自己去看吧。”
方淑兰早已扑到床边,一边流泪一边为柏欣言解绑。
宋承青提脚欲走,又被柏铭拦住。
“请等一下,宋先生。”
“又怎么了?”
柏铭矜持地笑了笑,“家父想要见见你。”
好好一句话,自他嘴里说出就变了味。宋承青心道,估计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蒙主召见却不知感恩的蠢货。
——————
书房内,柏家主并柏铭夫妇端坐,宋承青老神在在,大有你不开口我也不说话的意思。
方淑兰嫁入柏家多年,十分了解丈夫和公公的性子,知道他们是想压一下这位不在掌握中的高人。
可她心中对宋承青非常感激,犹豫了片刻,开口为众人递了个台阶:“宋先生不妨试试这茶,这是父亲多年珍藏,今日拿出来,可让家中小辈馋得紧。”
柏家主看了一眼方淑兰,淡淡道:“不过是盏茶罢了。宋先生此次救我孙女,感激不尽,如若有何需要,柏家上下必会竭力满足。”
“对对对,多亏了宋先生妙手回春。”柏铭也连忙致谢。
宋承青摸摸鼻子,忍不住打断话头:“别急着谢了,我可没说过她的病能根治。”
柏铭顿了一下,急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铭,让宋先生把话说完。”
宋承青看向在场三人,“我只能治这一次,以后柏小姐病情复发,任谁来求我也不会再出手。”
方淑兰一下子就慌了,“为什么还会复发?你不是把欣言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拿出来了吗?”
显然监控如实记录了那诡异的一幕。
“是啊,宋先生,你不能一次根治吗?”柏铭急道。
一直未出声的柏老爷子用烟斗敲了敲桌面,面色沉凝,斥道:“都别说了,宋先生既然愿意告知,自然会有办法。”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隐有怀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莫非是故意为之,日后好借此拿捏柏家?
宋承青有些不满,还得给他们挨个讲解不成?
常娥之苦,源自人心之毒。
这世上有多少不公,就有多少不平,有的人忌妒一时便能烟消,忌妒一载也可压抑,若是忌妒不褪就可能滋生邪魔。
柏欣言从小骄纵、认为美貌配上身份才是相得益彰。
当她渐渐长大,看到那一张张漂亮面孔长在了普通人身上,心中涌现的是无限的愤怒与屈辱。
这些人凭什么长得和自己一样漂亮?!她是什么身份,她们又是什么身份!
初时还能抑制的情绪,在面貌越长越平凡后渐渐高涨。
为什么?
那些女人没有高贵家世、没有出众学识、没有过人才艺,和自己比起来就是一滩烂泥!没有相匹配的一切,光有美貌就是罪恶!
对,她们都有罪!
不敢剖白人前的嫉恨、对自身扭曲的认知,柏欣言在长久的折磨中神化自己,开始了她的“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