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中的纳西瑟斯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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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刚升起,停机坪上风很大。
看守所长黄云鹤和三名来自J省的警察紧紧地靠着站在那里,他们提高嗓门大声说话,以盖过从直升机打开的门中突然传出的一阵无线电通话声以及飞机旁停着的监狱押运囚犯车发动机空转声。
领头负责的那位警官给看守所长递过去一支钢笔,纸张被风吹着翻过写字板的一端去,警官不得不把它们翻过来按平。
“我们不能到空中再做这种事儿吗?”看守所长黄云鹤问。
“先生,我们必须在实际移交这一刻办理这文件手续,我这是奉命行事。”那名警官说。
副驾驶在飞机踏板上安牢了活动舷梯,“行了。”他喊了一声。
警察们随看守所长一起聚集到那辆押运车的后面,他们紧张了一下,仿佛想到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跳出来似的。
成衍舟医生直挺挺地站在他那手推货车里,身上裹着帆布面罩,脸上戴着棒球面罩,张奎正拿着尿壶给他解小便。
一名警察厌恶地哼了一声,另两个将脸撇过一边去。
“对不起啦。”张奎对成衍舟说,重又将门关了起来。
“没关系,我也快解好了。谢谢你。”成衍舟彬彬有礼地说。
张奎替成衍舟整了整衣衫,然后滚动手推运货车把他推到救护车的后部。
“张警官。”成衍舟说。
“嗯?”
“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对我挺和气的,谢谢你。”成衍舟说。
“不客气。成医生,再见。”张奎说着,推开后门,对那几个警察喊道:“按住那边底下,伙计,那两边,我们把他放到地上去。慢点。”
张奎推着成衍舟将他滚上舷梯,飞机右侧有三张座椅被拆去了。副驾驶呼啦一下将手推车安在地板上的座位架那里。
张奎站到飞机外面,与看守所长汇合,风吹起了灰尘和垃圾,在他们周围打着小小的转儿。
“那边我会有人帮忙的,他现在由他们负责了。”看守所长黄云鹤说。
“你觉得这样处理好吗?你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得用单调无聊来威胁他,他怕的是这个,粗暴对待对他不管用。”
“不用再管他了。谁都知道这家伙是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爆炸。”
“他们盘问他时,你会在场吗?”
“是的。”黄云鹤说,“我会向他们说明如何处置他。每个步骤怎么处置我都会说的。”
“我觉得他们最好小心点,”张奎有种可怕的预感,“他会弄出点事儿来的。”
谭秀莲提着一袋子烤鸭脖来到了小区附近,这里有很多的野猫,她蹲下来,把袋子里的烤鸭脖放在地上,这些烤鸭脖的销量并不好,所以,谭秀莲只能把它们拿来喂野猫。
猫很快就来了,很多只,围着她喵喵地交换着,贪婪地吃着地上的烤鸭脖。
“我说过它们不会知足的,它们养不熟。”丈夫刘志国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老子在跟你说话,听见没有?妈的,不要让我生气,我打你是因为你惹我不高兴,你让我生气,我才打你。你懂吗?”
她呼吸微沉,听着猫儿的咀嚼声,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厌烦,对所有的一切。
她站起身的时候,忽然怔了一下,因为不知何时,她的面前站了一个青年,非常非常好看的青年。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青年,比刘志国好看了一万倍……
“你好,我叫沈子昀,是《C城时报》的记者,我有点事情向你问问你。”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证件递给她。
她看起来有点慌乱,把双手匆忙地在衣摆上擦了又擦,双手接过了我的证件,反复地翻看了几下,然后局促地问:“有……有事吗?”
“你看过这只手表吗?我听人说,你在典当行工作过。有人拿着它过来典当过吗?”我把在“雨夜色魔”死亡现场里发现的那只名表的照片拿给她看。我不能拿实物,因为证据领用的手续太繁复了。虽然徐炽算是刑侦支队里很说得上话的,但也不能表示他能不把那些繁琐的规矩不当回事。
她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把照片横竖翻看,最后,她不得不掏出了自己的老花眼镜戴上,仔细地辨认了一番,才说:“我是在华亿俱乐部里的一位客人那里见过。”
“华亿俱乐部?”我有些出乎意料。
“嗯,好像是吧。那位客人说是傍上了位大款,那大款对他挺不错,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会买来送给他。”谭秀莲回忆道。
“他叫什么名字?还有他长什么样子?”我问。
“叫什么安迪的,是位包房少爷。你知道的,就是从事那种生意的。他说,那位大款非常的大方,对他一掷千金……我信不过他,他们这号人,哼,”她鄙夷地笑了下,说,“你知道他们光会骗人。那张小嘴吧唧吧唧光会说好听的话。何安娜就是被他这种人骗的。”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所以,何安娜的手表会出现在“雨夜色魔”的命案现场。
“谢谢。”我说。
谭秀莲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滴滴!”她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她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回了个消息:“明白了,我已经告诉过他安迪的事情,估计他会去找那个包房少爷,你放心,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看到长得漂亮的男人,你就神魂颠倒了。你以为人家会看上你,你不过是个下三滥,我早玩腻了你……”耳边传来丈夫喋喋不休的声音,她忍无可忍地吼:
“你闭嘴!刘志国,你已经死了,你再也无法威胁我了!你已经死了……”
载着成衍舟医生的直升机在J省降落了,飞机悬停在离地五百米的地方,投下了绳梯,一辆涂着蓝色漆和印着“J省岩弯监狱”字样的押运车和一辆黑色的本田车在第一个机库里等待着。
徐李曼娜透过烟灰色的车窗玻璃,仔细地看着警察们推着医生从机舱里滚出来。她想冲上前去,扒开这个被绑着罩着的人样的东西,从中把信息挖出来,但是她是有脑子的,不会那么做。
她的电话响了,她的助手安妮从活动座位上去接,“是文森先生。”她对她说。
徐李曼娜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等电话递给她,两眼依旧看着成衍舟医生。
“那个成衍舟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文森?”她语气里有着责怪。
“我就是怕你做出你正在做的事,亲爱的曼娜。”对方无奈地说。
“我没有和你争,你知道的,我只是不想他出事。”她说。
对方看起来很烦恼,叹了口气,问:“成衍舟在哪儿?”
“我正看着他。”她说。
“他能听见你说话吗?”
“不能。”她说。
“听着,亲爱的,我知道你牵挂他的安危,我也是。但你别太信任成衍舟那个家伙。在你前去和他较量之前,你最好让李斯特博士大致给你介绍一下,他能够帮助你,相信我。”对方诚恳地说。
“我已经得到专业人士的忠告了。”她说着,挂断了电话。
看守所长黄云鹤本来请求在J省为徐李曼娜接见成衍舟时设一间办公室,为了节省时间,机库里国民航空警卫队的一间受命室被匆匆重新安排了一下供会见使用。
跟随着J省警察们来的看守所长在受命室安顿成衍舟,徐李曼娜只好在室外机库里等着。她受不了一直待在车里。她在机库巨大的屋顶底下一小圈一小圈地踱着步,一会儿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搭成斜格形的屋椽,一会儿低头看着地上的一条条油漆带。有那么一刻,她在一架旧幻影下----4型飞机旁停了下来,将头靠在那冷冷的机侧上。那飞机的年龄一定比她还大。她想。
“徐女士。”警官巴曼在喊她了。看守所长黄云鹤也在受命室门口对她招手。
她走了进去。样子看上去很不错。她那身蓝色的女军官制服吐露出权势的气息。
成衍舟独自坐在屋子中央一把结实的橡木椅子里,椅子拴死在地上。一条毯子盖住了他上身的约束衣和腿上的约束带,叫人看不出他实际上是用链子被绑在椅子上的,不过那棒球面罩还是戴着的,以防他咬人。
徐李曼娜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她的助手安妮索要文件。
黄云鹤走到成衍舟医生的身后,先是对摄像机瞥了一眼,接着解开了系面罩的带子,以一个花样动作将成医生的面罩取了下来。
“可以了。”黄云鹤对徐李曼娜说。
成衍舟的一缕头发落到他那两只微微带着点猩红血色的眼睛里,他的脸色同那面罩一样苍白,许是太久未见阳光所致。不过,徐李曼娜觉得这个囚犯真是少有的好看。未见面之前,她还以为他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呢!他们互相打量着,一个机敏之至,另一个是竭尽人所知的任何手段也无法捉摸。
黄云鹤回到他的桌子边,环顾四周看着大家,然后开口了:“长官,成医生已经向我表明,他想对我们的调查贡献一点他所知道的特别情报,以换取我们对他的囚禁条件的重新考虑。”
徐李曼娜举起一份文件,对成衍舟医生说:“成医生,这是一份书面保证,我现在就可以签字,上面说我将给你以帮助,想看看吗?”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就转身到桌子边准备签字,这时他却忽然开口了:“我不想为区区一点优惠条件讨价还价来浪费你的宝贵时间,钻营名利的人已经浪费得够多的了。让我现在就帮你吧。我相信事情完了之后,你会给我以帮助的。”
“是吗,很感谢你,成医生。”她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说。
“模仿犯的名字叫BILL。他是2026年四月或是五月由我的病人本让他转诊到我这儿来的。他说他住在S市。地址我记不得了。不过,他当时和本一起待在S市。”成衍舟说。
“你的记录呢?”徐李曼娜的助手安妮问。
“我的记录已经被毁,那是他们奉法院的指令,刚刚在-------”
“他长得什么样子?”徐李曼娜问。
“告诉我他的年龄,描述一下他的体貌特征,还有别的能记起来的统统告诉我。”看守所长黄云鹤急切地问。
成衍舟却不理睬他了,他的心思转到了别的地方,他在想他的小玫瑰现在在干甚么,这个时段他在和他的男朋友在床上吧?他看起来一定不会得到满足的,他是个贪婪的家伙,他想,他会欲求不满的,而能满足他的,只有自己,他这么认为。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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