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心愿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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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到阳间,落地便是丹室附近。
    不曾想,他才离开一个月,丹室又迎来一场风云更迭。
    之前那些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都被贬至乡下当差,逛了一圈也没见到新的掌管人,说是宫内派来的大臣,一点修行之术都不通,竟敢派来此。
    看笑话似的与村民在丹室门前的贴报处凑凑热闹,转身便走。
    才至丹室的后林处,身后传来阵阵快马声,几个身着丹室官服的弓箭手迎了上来。
    “呵……看来,并非传闻所说不通修行。”楼无拘无心与那些人动手,估计也是把他当一般邪祟来抓。
    无端引起骚乱只会惹附近村民不安,楼无拘行了几步,头也不回消失在人前。
    那行人像是抓准时间点似的,猜测到楼无拘可能会出现在附近,不只丹室,连附近的林内都布有法阵,楼无拘来时收了气息,去了哪处竟有阵阵铃声响起。
    果不然,不多时附近又再冒出一行人,手上无一不是拿着家伙。
    “都说贬去了,为何,比那些人还要紧抓着我不放!”楼无拘气恼之下大手一挥,大风来袭,刮得树枝折下,砸得行人动弹不得。
    不过是群无名之徒,楼无拘从不放在眼里,也是这一轻视,身后中了一刀,再刺穿整个腰腹,楼无拘从腹前清楚地看到刀上的刻字,密密麻麻的字符,才使得这东西伤得到他,才让他有了痛觉。
    “绑起来。”武柳收回大刀,刀上的血迹很快被吸干,楼无拘身上的血迹似活人流淌不止,一时动弹不得。
    楼无拘不待人靠近他,直冲向武柳面前就要拿手掐死他,空中现出支支花白的银伞缓慢落下,楼无拘抬眼一瞥,眩晕阵阵袭来,脚下一个踉跄,身上又被补了一刀。
    不知是谁起的头,口中经文似活物,字字砸向他心头,死死拿捏束缚他的心脏,使他不得控制自己。
    越是挣扎,越是迷失自己的心智。
    想他逍遥半世,为的不过是一顶常人可得的乌发,就陷入一场局内。
    死了也就算了,逃脱了帝王家,不为权谋,不为纷争,只为有一刻能安生度日。
    被老陈夫妇收留那段时日,是母亲走后最幸福的日子,原以为季知平死去了,至少他能活在世间,享受一段平凡人的人生,体会季知平曾经的生活,却被这些人无耻的野心给摧毁!
    这些人,一次次冒犯他,难道,他就不该留存于世?
    自出生便胆战心惊收敛锋芒过着压抑的生活,死后的如今连出来走一圈都是罪?
    “这世间,容我不下不成?”低沉的沙哑声带着微弱的哭腔,发丝又再凌乱不堪,盖住了发红的双眼,绑住他的黄绳闪烁浅浅金光。
    武柳听此无言以对,他本是人为修炼而成的武器,如今有了人的模样,甚至找回了生前的心智,如此下去与常人再无两样。
    见那人身上流淌着血,有一刻是痛心与不忍,可是,此人非人,容不得他轻心,“加重心防……”
    此前的经文似黄蜂飞动的嗡声,只有微弱刺骨的痛,在加大音量的同时刺骨之中带来一阵强烈的绞心之痛,楼无拘有一刻失去挣扎,直至脑海浮现一人,问他可疼,楼无拘想也不想,回了一句,“我好痛,季知平……”
    “我好痛……”
    心痛,身子也痛,这是为何啊,明明我已死了……
    瞬息,身上绑着他的黄绳裂成无数段,身周的黄沙黑土被炸起,武柳行人反应极快,将楼无拘围住的同时又被击退,散开的阵营破了阵,楼无拘失了理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眼前所有人!
    “退!”武柳一声吼,临近楼无拘的侍卫没能逃过,手上沾了血,闻到不同于他的血腥味,眼前才渐渐看清人的面孔,有人被他吓得卷缩在地,看他步步接近吓得尖叫不止,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却忘了如何逃跑。
    他,何时这般吓人了……
    他可是楼无拘,即使生前华发半白,所见他容颜之人无一不夸,这都多亏了他母亲的好皮相啊。
    去到河边照了面相,明明与常人无异的。
    洗了一手血,发现身上的衣衫又是血又破了两个大窟窿,加上身后那两个是四个大窟窿,如何能见人。
    不对,此处非鬼界,村民只当他是傻子,傻子的衣衫破破烂烂有何奇怪,只要洗去一身血迹便可。
    如此,又满心欢喜回到村寨,这武柳此前认不出他,也不知为何突然杀出。
    去了季知平所在的院子,未入屋,季知平走了出来,是因闻到了血腥味。
    “你杀人了?”看着季知平的表情,楼无拘深知不妙,拉着人去到后山,及时解释不久前的经过,才免于一难。
    季知平眉头舒展半缕,只叹,“道是又添一孽债,何时还得了……”
    知道又惹季知平生气,很快转移话题,又再缠着人讲途自己在鬼界如何如何,“那些鬼心有不平,却无可奈何于我,你就不夸夸我?”
    回想当年,季知平虽有一段时日对楼无拘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面对楼无拘的变化,在季知平心中如何还是改观不了的。
    在他心中,楼无拘始终是那个待人冷清的王爷。
    如今叫他夸夸他,这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
    当年季知平是如何面对楼无拘的,他一时没能回想起来。
    罢了,偏是偏执,越是执念越是不肯放下,楼无拘等不到才会一直念想,若了愿,或许就能放下……
    对啊,了愿,“王爷,你有何未了的心愿?”
    除了杀人报仇已无果,还有那本书籍。
    楼无拘不用想也能说出一大堆,大大小小一念出来便有几十件,“我什么都想去尝试,哪怕是你走过的路,看过的山水,我都想去看一遍……”
    季知平心中一叹,“做完这些,你便肯放下执念去投胎转世?”
    楼无拘摇头,看着季知平,目光始终不肯移开,“我不愿忘了知平。”
    季知平了然,楼无拘原来是清楚缘由的。
    曾经何等精明能算的王爷,何时这么看不破一件事了,把他这个小小的人物放在心上。
    “可我忘了你啊……”季知平甚至想不起他的名字,只是在偶然间回想起,这世间有一人于他有恩,再后来渐渐想起那恩人似乎并非普通人,是个可怜人,而出身于帝王家,过着富裕的生活,季知平是如何都想不出有什么可怜的,就这么琢磨了好些年,总算在脑海中挖出了一个人,少年白发……
    “我想同你站于日下,人群中,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
    即是心中波涛汹涌,面上依旧不起丝毫波澜,季知平点头,道是有一法子。
    像是当年有人与他说,找到了生出一头乌发的法子,楼无拘初是不信,后识是骗局,还是甘愿以身冒险向天赌一把。
    最后他输了,不仅死得很惨,还成了这副鬼样,也确实是如了愿,有一头乌发了。
    “我不要乌发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楼无拘试探性去抓季知平的手,见他没有挣脱,一把抓住,再后来两手抓住,心下竟一瞬忘了不快。
    只是抓上这个人的手罢了,怎么会如此叫人快意。
    “仙门有过这种例子,不能杀人杀生,行善积德,修正法,与人相处。”听着容易,季知平却见过有人为此反而怨气更深,脾性更是不佳。
    楼无拘还以为有多难,便向季知平讲途了老陈夫妇,还有那个孩子,“他没有死……”
    “你又不是神仙,如何知他没死?”季知平并不知情楼无拘口中的老陈孩子是何人,那对夫妇有些年纪,孩子应该很大了吧,“你也是,虽是让你与人相处,还是尽量少与人建立关系,能说上几句话便可,免得到时脱不开身,就怕你与人会有感情。”
    楼无拘乖乖点头,掌上一魂灵闪现,一瞬又收入掌中。
    季知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还以为在变什么法子,挣脱开他还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离开这里吧,武柳会经常出现在此处,到别的村庄去。”
    说走便走,只不过在新的村庄呆了两日,开头便犯了难事。
    当初在老陈家是出于恩情,还有心智未全不与人计较,人们总是喊他傻子傻子,他也就听着。
    如今来到新处,人人见他力气出奇,脾气总是阴晴不定,言行举止又是与众不同,刚来便与村内一起干活的小伙子生执。
    “要不是村长与季道长有交情,哪里会收你这个怪物!”一行四五人背上顶着半人高的木柴,走一步便骂一句楼无拘。
    楼无拘就不明白,他力气大还有罪了?
    想了想,对,如孟温今早说的那样,他们就是嫉妒他,也难怪村口几个洗衣服的小姑娘目光只停留在他身上。
    楼无拘还是觉得气恼,回去一定叫季知平给他换个地方,他以前最拿手的就是打猎,不,不能杀生……
    插秧种地总行了吧?
    行是行了,牛都比不上他的速度,来送水的大妈一来就直夸这谁家的小子,准备找个日子上门说亲。
    这一出,有老汉为自家的儿子不平了。
    在鬼界楼无拘争得了二把手,被人看脸色看惯一段时日,有了架子哪能说放下就放下,每回一有动手的心他都忍住,一忍,便委屈了。
    想他当年,想他如今,这些人,太不耻!
    难道,他得去一个没有姑娘家的地方?还是向所有人宣言,他不喜女子?
    走了几处地儿,找不到季知平在何处,半途遇到几个捡柴禾的小孩子,人都还没他的大腿高就学着担担子。
    方才楼无拘气极把一颗树给打倒了,就拖着跟在小孩子后头一同下山,几个更小的贪玩,见着新来的面孔力气这么大,几声哥哥就坐上了树桩上被楼无拘拖着走。
    看到这场面,更是想平儿了……
    鬼王都找不到的人,能去了何处。
    还是被皇城中的厉鬼给抓进去了?若是这样,不便一同成了鬼?
    隔日一早还是不见季知平,心中郁结,还被人唤去晒种子,这人不知为何,说一句便不顺耳,特别是林越带领一队年轻小伙子经过时,看他的异样眼神,更是让他不快。
    “这人脾性不好,少跟他说话。”
    “听说还是个傻子,喝了几副名医的药才好些的,可注意啊,发起狂来指不定会杀人呢。”
    林越也是不解季知平打哪找来的这人,何时二人变得如何亲近了,“闭嘴,我家道长带来的人,岂容你们这些小辈说三道四!”
    “是!”小辈们立时闭嘴,眼睛也不敢去看楼无拘了,乖乖跟在林越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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