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秋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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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烂漫的季节终将过去了,蝉鸣夜虫的声音的源源不断,似乎要向世间展示自己的存在,让人记住它也曾活在这个时间。
苦夏是煎熬的,汗水顺着肌肉纹理滑下,打湿汗衫,沾染了对秋日的希望。
田野坐在窗台前的椅子上,翻看着《等待戈多》,说是翻看,可她已经快有一个小时没有翻过面书页了,楼下便利店的歌声也消失了,一切都仿佛在夏日里消失了生机,唯有壁扇还在呼呼的旋转着,喧闹着夏日。
很遗憾,她没有成功通过笔试成绩,就差那么0。1分,她仿佛被上天遗忘了,春日的那场春雨好运气似乎并有给予她。
“田野,出来吃西瓜了!”
自从知晓成绩后,田野母亲心里不止一次感叹,怎么就差那么一点呢?但是这种想法她并不敢表露出来,她害怕会触碰到田野那颗脆弱的心,听说王红工作已经做得越来越顺手了,若是她当初鼓励田野一块出去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想到这,田野母亲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不过,那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放心田野出去呢?田野又怎么会出去呢?
田野回过神,将书合了起来,关上风扇走了出去,随手选择一块西瓜低头吃了起来。
“田野,我们明年再继续考,这个考试不是很多人都没考过的吗?”田野母亲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尝试安慰田野,她真怕田野的心理再多了一些问题。
“嗯!”田野应了一声,她不能因噎废食,生活终究是要过下去的,过去的事情就当自己经历过了一场大火,大火曾将她摧毁,可她还是活过来了,看到了世间更多的美好。田野沉默了一会,继续道:“今天,刀老师联系我了,说隔壁镇九月份需要一个代课老师。我打算去。”
“那就去啊!一边代课一边复习。”田野母亲道。
田野点了点头,垂下眼睑,眸色晦暗,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金秋九月很快就到来了,田野很快就投入到了新的生活中,与同事相处融洽,真心对待学生,虽然偶有不如意,可在看到学生甜甜的喊她老师,一切都是如意的。
“今天开这个会,是想征集一下大家的的意见,那口荷花池,校方决定填了,该种其他植物,谁有提议?”
对于这一荷花池田野是很有印象的,每次经过荷花池看到那一池残荷,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可惜再美的画面,也是需要有伯乐才行,田野沉默不语,听着同事们纷纷提意见,心里却有几分怅然。
又过了几日,荷花池的藕被挖了,教师每人得了一节莲藕,又过了几日,荷花池被填了,花没种上,搬来了一座假山,周边种着些兰花。
田野也无心顾及这花池的变化,她最近可是焦头烂额的,班里新来了一个转学生田磺,这个学生调皮极了,没有一个学生不投诉他,今天又将一个学生的书包藏了起来,此刻校园里几乎静悄悄的。田野拉着学生田诗的手,一手里紧握着手机,她已经给田磺的家长打过电话拜托对方过来帮田诗找到书包,就等对方过来。
对方骑着摩托车停在校门口,一上来就是嚷嚷道:“你什么老师啊?一点素质也没有,一个劲地给我打电话,不就就是书包吗?至于吗?说什么我儿子藏书包……”
田野瞬间就愣住了,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家长,她也就打了两个电话而已,打电话前还给对方发了短信,面对着田磺家长指责的手指,眼看着马上就要戳到她的眼睛了,她只能往后退。一旁的校园保卫室的保安大叔见此走了出来,忙帮田野交涉。
很快这个家长在保安大叔的严肃的几句话下立即收敛了不少,但是眼里那种对田野的不喜却是明明白白的,田磺一下车就去找书包了,找到书包拖着丢在田野面前。
最后不等田野反应过来,田磺母子骂骂咧咧骑着摩托车又跑了。
田野安慰了田诗,让其回家。
保安大叔这又跟田野解释了几句原来这田磺是他的亲戚,不过不是很亲的,也是出了五服的,对方之所以敢这么横,全是因为对方是县长的亲戚,家里有有些钱。
田野点了点头,在保安大叔的安慰下回了教师宿舍。
翌日,田野还没有到教室,教室里就传出了各种声音。
“田老师是婊子。”
“田老师生了孩子还丢弃孩子,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我们的老师?”
“你听谁说的?田老师明明是最好的老师!”
“你知道个屁,田老师给个老头做老婆,不甘心然后逃回来了。”
……
田野听不下去,站在窗户旁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孩子口里传出去来,她缓了好一会镇定的走进教室里,故意冷着一张脸,大声呵斥学生安静下来,然而,学生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她惨白着一张脸,只感觉眼前的声音乱糟糟的,一句也听不清楚,似乎地震来了,天花板在摇晃着,不一会,田野就在讲台上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是躺在校卫生室,她清楚的听到卫生室的老师在交流,主人公就是她,她没想到一向以来热情和平的假象瞬间就撕破了。
“你说她真的不贞洁了吗?你说她是不是和很多人……”
“我听说那些人都是不干净的……”
“咦,想一想,也是,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有什么可怜的?听说怀了孩子,还把孩子丢在那了!这样的让人怎么能当老师!”
……
田野听不下去了,故作咳了几声,布帘背后的声音立即停了,两个女的立即掀开布帘,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温和地问田野怎么样,又说到课程的问题不用担心,今天的课有人帮她上了。
田野慌了神,看着眼前被布置的很童心的卫生室,眼前带着温柔的笑意的同事,一时间分不清,刚才的声音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听着同让她注意身体,日常多带一颗糖出门,防止低血糖,同事又塞给她一包葡萄糖。田野忙道谢了几句,拿着东西回教师宿舍。
在穿过操场时,她感觉到往日乖巧听话的学生,眼里对她的厌恶,还有对她的嫌弃,大声地朝她呸了一声,田野颤抖着双手努力地迈着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回到宿舍,她立即瘫软了下来,此刻耳朵里尽是学生同事的声音。她捂着耳朵大喊:“我不是!我没有!”可是那些声音还是没有散去,她连忙爬上床,将被子盖住头,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里传来一道铃声“此刻于我来说,究竟能做些什么呢”。田野茫然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该吃药了,吃过药以后,她又给自己找出了一个安眠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件事当天下午就引起了校方领导的重视,对于田野的经历,他们是报以同情的,特意开了一个除去田野的会议,告知校内老师不要以讹传讹。
第二天,田野努力调整好心情去上课,面对同事微笑的解释因为昨天身体不好,给大家添麻烦了,大家都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此刻面对脆弱的田野,一时间觉得昨日的自己真是有些过分,谈论那些事情。
教师的思想工作还好做一些,但是对于学生,经过一天一夜的发展,各种恶言恶语都从他们嘴里传了出来,田野镇定的上完一节课,一下课就匆匆去跟校长辞职了。
校长也没有想到会是有这样的结果,或者说在他心里根本没有想到田野会辞职的那么快,他对田野的教学能力很是肯定,更认为田野是颗坚强的心,既然都能从昏暗的日子里熬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只是面对闲言碎语却无法强势面对呢?
经过一番交谈,田野最终如愿离职回到。
当王红得知这件事情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已经是晚秋了,天有些凉,秋雨滴滴答答的下着,田野一看是王红打来的电话,凝视了许久,终将手机关机了,
她知道她这会真的病了,而且是无药可治,她回家这么多天,明明眼前没有人,可她的耳朵里总会传来那些学生在她耳边说她是个“婊子”“不配为师”,即使她戴上耳机播放音乐,可她的耳朵亦是听到那些声音,她真的好难受,一边躲着父母,故意不说话,她已经听不到父母的声音了。
在个云淡风轻的日子里,她已经直接开不口,趁着家里人出门,她骑上自行车向乡下走去,她要去奔赴一场秋日的约会,一场能让她再也听不见世间嘈杂的声音的约会。
又是一年秋季,已是百花凋零,花开到茶蘼,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了。
王红、梁赎等人来到山上祭拜田野,王红看着墓碑上笑颜如花的田野忍不住流泪:“田野,我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们明明已经在阳光之下了,为什么,你……”
王红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梁赎紧搂着王红,对于事实的真相他们都清楚了。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田野最终没有等他们回去,明明在春日的桃花盛宴里约了新的一年的桃花宴,最终却等来了秋祭。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田野会如此决绝,私自出门,爬到这个山坡上,就在他们脚踩的这块土地上绽放由血组成的花,等救护人员到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田野留下了两份信,一份是王红的,一份是给她父母的,信里都是道歉,歉意自己不能继续奔跑了,如果有来生,愿意成为山上的一棵野草,自由自在,听不见山下的声音,看不见山下的风土人情,她真想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听雨告诉她的旅游经历。她希望王红好好的,麻烦她照顾她的父母,如果可以,让她的父母再生一个孩子或者领养一个孩子,她很抱歉,不够勇敢…。。
王红深呼吸一口气,搭着梁赎的手下了山,她会如田野说的那样,好好活着,坚强的活下去。
走至一半路的时候,王红停了下来,回望远处那片土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彼岸花似乎有鲜血的滋养开得格外灿烂,恍惚中她似乎还看到田野在朝她招手。
王红回以一笑:田野,我会好好的,你留给我的红柳,也会好好的,顽强地活着,对抗这时间的流言蜚语,冲破黑暗,永存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