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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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到脑海中一阵轻声笑语:“都是故友。”明夜清却更加疑惑。
那薄凉的嗓音含笑轻叹:“谁先动手?”
那懒洋洋的笑声越发慵懒无意:“先说说看都要什么,各取所需没错,若冲突了,岂不是没趣?”
后来者却不甚在意:“与我无关,我来是看戏的。”
“好,那我先说,明夜清,我答应朋友取你右臂,你是自己卸下来,还是我亲自动手?”那薄凉的嗓音陡然带上冷意。
“巧了,我要的是他的左手。”那懒洋洋的声音平白笑起。
空气中顿时沉默,那薄凉人声音顿时带着困惑:“阁下是谁?”
“陌枫。”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却又笑意难掩,反问:“你又是谁?”
“司月无。”薄凉声中笑意盈盈:“好说,只要你不取他右手便好,呵呵。”
“陌枫!司月无!”明夜清怒火翻滚,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手上怒汗岑岑,怒吼道:“你当我明夜清是什么人!……”
“将死之人。”
“砧板上的鱼。”
几乎异口同声,陌枫与司月无毫不客气打断明夜清的话。
“你当你是什么?”陌枫冷嘲问:“明夜清,交出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占据别人的东西一万年之久,难道你真的以为,那就是你的了吗?”
“只要拿到你的右臂,我才有机会杀了他!虽然这个赌局令我很不爽,但我却很想知道到底谁输谁赢!”司月无漫不经心道:“所以,只好对不起你了。”
“陌枫,陌池可在我手上,你就不怕我杀了他!”明夜清几近失去镇定。
“不,陌池在我手上。”看戏人悠悠道:“我派人去明府带走了陌公子,还有一个小奴才,啧啧,你藏得很好,可惜啊,还是被我找到了。”
明夜清后背噌噌得窜上好几股凉意,不可思议的低喃:“怎么可能,我明明……”却恍然失神,那个在梦里柔笑如雾的声音啊,一次一次的提醒他,一次一次告诉他如何躲过祸患,可到了最后,他还是那么相信他,把陌池藏在一粒红珠里,那粒红珠不过是一粒普普通通的珊瑚珠,可居然信了他那句正因普通才不会引人注意的话。
“从明氏一族族志开始四散丢失开始,就注定了你今天的下场,他大概没有料到,让自己重合,居然用了一万年之久,但,结果,还是按照他当初算出的在继续。”陌枫缓缓道:“你与明照的联系越来越远,所以,千里净台的命魄才会慢慢化成白珠藏在了你的左拇指盖里,但……”陌枫一副无奈轻笑着叹息:“报应却留在了右臂上。”陌枫向司月无呆的方向望去:“这大概就是他让你取右臂的原因吧。”
“千里净台的命魄不是被他自己压制成符咒在明氏嫡系身上?”司月无心思电转,忍不住一怒,冷笑不已:“居然没有说实话!”
“千里净台重生与明夜清身上的命魄无关,但留在明夜清右臂上的符咒却是对千里净台最确切的诅咒。”陌枫说着完全不明的话,司月无一头雾水,当初千里净台可是亲口说的,命魄压制成符在明夜清右臂上,如今怎么反而变成了明夜清左拇指的白珠?
“限制一,与千里照的连系渐远,传承万年之久,明氏一族与千里照的血脉连系自然会越传越远,这是必然,限制二,否认千里净台在明氏的地位,明氏一族族志本来就是千里净台亲自写下的,从千里照那里开始就受到了误导,流传一万年之久,族志自然残缺不全,因为限制一的缘故,千里净台的命魄在明氏嫡系灵魂中会渐渐清醒,虽然不能真正醒来,却能通过意念来混乱世代嫡系的思维,反而让他们留下猜测的巫灵族志,继而模糊真实巫灵的真相,而你却从始至终将千里净台视为仆!”陌枫声音冰冷无情的叙述着他人的命运:“千里净台原本就是在逆天改命,所以报应是必然的,所谓命魄符咒早化成白珠,附在明夜清右臂上的,其实就是报应,只有斩断对千里净台的诅咒,千里净台的命魄才能脱离明夜清!”陌枫眸色顿时一沉。
白雾迷绕,明夜清只觉寒意彻骨,从最最初,就已经被人设进了局里,他从头到尾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用具,只是痛恨,为何要如此捉弄他?眼底泛着恨意,手抖动不停,他恨不得将整根手臂齐根剁了。
空气气忽然呼啸起杀伐之气,明夜清惊得抬头,气浪从他两鬓四散,只听司月无冷问:“为何阻止我?”
陌枫嗤之以鼻:“我想让他死个明白,好让他知道,非是千里净台欠他的,而是他明氏阖族欠千里净台的!”
“你说什么?”明夜清听得糊涂。白雾中传来陌枫不容抗拒的警告:“明夜清,从此刻起,你一句话也不用说了,我会让你死个明白!”
司月无冷哼一声接道:“你要杀他?”
“对!”陌枫斩钉截铁道:“我不仅要取他的左手,还要他的命!”
“你确定?”司月无询问。
“确定!”陌枫坚决。
“那你必须先打败我才行!”司月无轻轻笑起。
“到时我会杀了你!”陌枫不顾司月无的笑,只淡淡的发出警告,又缓缓道:“明氏祖先千里无明即使投生转世,也必世世死的凄惨,而他不论哪世即使有后,也会因他的前世杀孽而世代子孙受到万箭穿心之苦,然而,上古水神凌泉顾念旧友,为免旧友永世受苦,将涤魂河之魂与空灵花拟生成千里净台,替千里无明消除杀孽,然而,凌泉上神却将诅咒下在千里净台身上,由此背负了本该千里氏,也便是明氏一族所有的厄运,你们荣华富贵世世无忧,然他却因此不知受到怎样的煎熬,你当他乐意将命魄给你,只不过是他不如此做,他永生永世回不去涤魂河,而他要回涤魂河,却也并非为了自己。”
“为了谁?”看戏人忍不住问出口。
“为了凌泉,为了百姓。”陌枫到嘴边的冷意倏然变作叹息。
“为了凌泉?”司月无皱眉,若他未听错,害得千里净台如此凄惨的就是凌泉,怎么到最后,却反而是为了凌泉呢?
“对,为了凌泉。”陌枫应了一声,缓缓道:“算起来,千里净台是明氏一族祖先的救命恩人,如今庇佑明照后人一万年之久,他如今想回归自由,反而需要你的同意吗?明夜清,你还想拿他当永生永世的护身符不成?可惜了,千里净台并非傻子。”
望眼处皆是雾气萦绕,明夜清心头震惊讶然,思及那日的千里净台,他的恭顺岂不是对他的嘲讽?他突然的出现仅仅是要得到一个否定的身份?心头不甘,因何不甘越无头绪,只是就此葬身在这,不甘心。他唤醒巫灵是为了杀洛千,却不想让自己陷入万险之地,洛千不死,自己怎能先死。心念电转,借着雾气,轻步向后退。
心头苦涩,那个虚幻如梦的声音啊,自他小时起,总是在他危险之际救他水火,他视他为友,然他视他为何?他从不与人吐露关于梦中声音的存在,于他来说,这个声音就是他内心最大的秘密,如今,被他珍藏内心的秘密却命人来取他的右臂,这简直荒唐可笑。
“明夜清,你若有疑问,便自行折了右臂,千里净台自会见你。”陌枫又在叹息,话里流露出怜悯之意,却又瞬间冷笑着警告:“但你若是想跑,我让你死无全尸!”
“陌枫,你要取我性命,也是千里净台的意思?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千里净台的命魄一直在我身上醒着,我从不曾与人透露,你是如何得知的?巫灵活了,陌池就会死,你想让陌池死?”明夜清脑子倏然冷静下来,将疑问一一问出。
“按理,我只取你左手就可以,但是,我还是想让明照的子孙断在你这一辈上!”陌枫淡淡道:“陌池不会死,朝若说过,陌池会生,千里净台会生,只有该死的人会在陌池和千里净台重生的时候死去,而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呵,说真的,我不知,因为我丢了一部分记忆,到如今还未寻回来,等我寻回来的时候,我想我能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只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呵呵。”明夜清苦笑,断臂就能见到千里净台么?明夜清狠了狠心,左手竖起手刀,猛向右臂根部截去,右臂刷得飞落在地,明夜清痛得跪在地上出了一头冷汗,那坠落在地的右臂上,符咒若隐若现,反复几次,却忽得碎成光渣四散飞离。明夜清忽然啊得一声,惊恐的眼睛撑到眼角裂开,眼见自己的左手一点一点的仿佛燃灰般落地,兢惧顿时爬满整个心脏。明夜清强自镇定,顾不上右臂潺潺而下的血。
左手间忽然白光闪烁。陌枫忽然道:“这才是真正的苏醒。”
“明夜清的右臂化为乌有,我并没有完成与千里净台的约定,这样算来,我与他的交易不了了之,只是那赌约?”司月无沉吟,却听一道极淡得声音轻轻接道:“依然有效,让你来取明夜清的右臂只是一个借口,从旁协助和让你了解这件久远的恩怨才是目的。”
白光落地处,白衣白发的少年虚幻如影,可那一眼淡然轻盈的笑意却比那雾气还轻,千里净台回身看着明夜清,但笑不语。
明夜清怔忡半晌,不由苦笑:“果然,果然是你,只是声音……”心头又大奇,他自己是见过千里净台的,也与千里净台说过话,为何那时却不曾觉得千里净台与他脑海里的声音是一个人?眼中困惑暴露无疑,千里净台似乎猜到他心中疑问,淡淡开口道:“我只是稍微让你潜意识的不会去注意他的声音,所以你才不会把他与我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巫灵?你是千里净台?”明夜清声音凄然。
“你不曾问过,我自然不会多说,我不过是千里净台的一个命魄,我如今所作所为,并非本意。”千里净台声音虚幻,轻飘飘得仿佛云丝:“至于蝴蝶灵,在你没有亲口否认我的地位时,它们会听命于你,而之后,听命于我,不过,它们已经被我吸收消化,变成了我力量的一部分,世上再也不会有蝴蝶灵了,蝴蝶灵虽一开始的确是婴儿的灵魂,但在中途,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只留下了它们的怨念,将它们的灵魂归放投生去了。”
的确,因为蝴蝶灵被养在千里净台命魄所化的白珠里,他要有什么想法,明夜清怎会知道?明夜清仰天大笑,笑声绝望凄凉:“可笑!可笑!天大的可笑!”
“并不可笑。”千里净台叹息:“我用我的力量将明照开始到你这一代所有的厄运消靡,让你们世世显贵,然而,你该懂得,有来有往,天下没有白得富贵,所以,从明照开始,一直都是饲养巫灵的容器,作为补偿,让你们世代无忧,反过来说,凌泉让我消除千里氏的厄运,我为了消除那些个厄运,只好寄生于你们,消靡了厄运,却让你们反而成了容器,得到的同时一定会失去一些,富贵的容器和被诅咒的无休厄运,凌泉帮你们选择的是富贵的容器。”
所有人顿时一愣,明夜清浑身颤抖,唇色泛白,断开的左手鲜血淋淋:“那陌池是……什么?”真正的容器不该是陌池吗?
“真正的容器是你,陌池才是真正的巫灵。”千里净台缓缓道。
“陌池才是巫灵?”陌枫惊道。
司月无叹息不已:“好大的局。”又笑问:“你不是什么都知道?陌池是巫灵你怎么会不知道?”
陌枫苦笑:“我不知道,但朝若的话应该会知道。”
半空忽然传来拊掌声,看戏人笑意盈盈的赞叹:“好戏,好戏,精彩!”
“你还要杀他?”司月无不上心的问:“哀大莫于心死,明夜清连行尸走肉都不是了。”又向看戏的道:“戏完了,你该走了。”
“对,唱戏的唱到半死不活,该换演戏人了。”看戏人兴致勃勃道。
“哦,换谁?”司月无挑眉问。
“自然是换我咯。”话声未了,白雾剧散,阳光布下,千里净台忍不住伸手一挡,身形忽得化了粒白珠落在地上,明夜清整个人颓然失神,望着地上的白珠,如个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