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仙风鬼气(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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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死后,我才敢在你的葬礼上,正大光明的痛哭一场。
    就快要元旦了,我来这里已经大概有三个月了吧,却觉得和薛奢已经认识了好久。尤其这几天薛奢特别好奇我的过去事,一有空就时不时提一句什么“老板娘您初恋什么时候啊”、“老板娘您前任是哪里人啊”之类,统统被我以“前任太多记不住”的理由打了回去。可能是觉得和我混熟了吧,这要是放在他刚来的时候,十有八九是要被扯掉舌头的。
    不过他最关心的核心问题还是:我曾经爱过什么人,最终和他们怎么样了。
    其实无论我爱过什么人,最终都或是两两相忘或是阴阳相隔。倘若有任何一个可以走到最后,我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傻孩子,所有的爱都有尽头。
    这天天晴,我懒洋洋地坐在里屋床上看着薛奢在外面忙活着接待客人。心里想着这人来我这到底是个什么目的呢?图钱没有钱,图色也没有色,莫不是图我这满屋子的香料?这男人是有啥恶趣味?
    还没等我想出个子丑寅卯就听见店门口风铃又响,我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没有踏雪声也没有人的呼吸声。我正猜测着来者何鬼,就见薛奢把一张溢着阳光的俊脸从我房间的门缝里挤出来:“老板娘,来生意了。”
    我吓得激灵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谁让你自己进来的?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薛奢听罢不但没出去,反而上上下下扫了我好几眼:“没穿衣服?那不是刚好?”
    握草你个流氓!我心里默念着和流氓一般见识的人也是流氓,可出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锤了薛奢一下:“端茶去,有没有点眼力见?”
    薛奢被锤得咳嗽了一下,可笑得却是不减半分的灿烂:“早倒完啦,老板娘。”
    我瞪他一眼,气冲冲走出门,一眼就看到个男人明晃晃坐在窗边,黑袍滚金边,高冠束墨发。只这一个挺拔瘦削的背影贵气逼人,可煞气同样逼人,惊得我缓了几秒钟才敢靠近。
    “阁下尊姓大名?”
    我心里想着排面不能少,一定要拿出老板娘的气势来,就算两腿战战兢兢可脸上绝对要风平浪静。那人闻声回过头来,眉长而淡,眼深而黑,鼻挺而尖,唇红而薄,一见便知是极薄情的长相了。眉间凝着血海似的煞,眼角勾着我前所未见的冷酷:“本王和侯,名燕放晚。前几日听黑无常说到这有位半仙可闻香识人,连夜赶来。”
    上次就是黑无常告诉白琼玉来我这的,这次又是他,黑无常平时都没活干的吗?
    还没等我心里吐槽完,燕放完晩便小心把一缕黑发从心口位置的内衣带拿出来放在我掌心,好像生怕把这缕头发碰痛一般:“前缘往事不用我多提,我也没什么不清楚的事,我只是想再见见那个人而已。”
    看到我惊异的眼神之后燕放晚继续说道:“酬劳少不了你的,你且放心。”
    见见?所以你屈尊降贵来我这小店、用大笔财物,就是为了换在我幻境中见她一面吗?
    燕放晚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他默默看向窗外街上人群熙攘,尽管他知道并没有人可以看得到他。
    “我心甘情愿,我欠她的。”
    ——我用我一生,换你在我墓前的一滴泪。
    「楔」
    没人能想到京城里最有名的驱鬼师竟这般年轻,更没人想到这驱鬼师竟然是个年轻丫头。花明灯甫一进王府时便听小厮丫鬟们议论,她师父顾不渝揉揉她的头顶叫她别听,一边小心把她往身边拉近以防有分毫日光直晒到她。其实说到底女驱鬼师也没什么好议论的,只传闻她是顾不渝捡来的失忆姑娘,有超乎寻常的感知力和预知力。除此之外,这位花小姐还体质特殊:年方二八,如花似玉,少言寡语,冷若冰霜,性格问题无可厚非。离奇的是她打小就不能见光,不然见光之处就会生出灼伤的疤,甚是骇人。
    花明灯跟着师父的步伐步步走近内室,九曲回廊,杏月微风和煦,她却越走越觉得心口发冷。江不悔每走几步就回头来看看她,好似知道她现在的感受:“你若不舒服便先回去,这里为师一个人就能应付,无妨。”
    这檀香袭人,花明灯用袖口在脸前扑打几下,忽的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恍若很久之前有人在这曾替她扑香,还曾对她微笑,又把这天下都双手奉上。
    仿佛大梦初醒,花明灯蹙眉抓紧顾不渝袖子:“师父,我总感觉和侯的梦魇和一个女子相关。”听罢顾不渝微微睁大眼睛以示讶异:“和侯确实说过他梦里是个女子,我们今日此番便是为他解梦祛梦。”话正聊着,带路的小厮在一厢房前停住道:“就是这间,王爷近日多在这里休憩。”
    花明灯心里揣踱王爷断不会屈尊住在这偏僻厢房,庭前杏花稀疏颓圮,一见便是下人疏于打理鲜有人来。她蹙眉环视一周,还不等打开房门,和侯却自己推门而出。年轻男子不置一词,只倾身让开一条路迎两人进房,顾不渝倾身行礼后牵着花明灯便向里走。她本未多看和侯,可路过他身边时却好似感知到了什么一般的抬起了头。即便只有飞快的一眼,竟如同已越过百年的风霜雨雪。
    和侯眉长而淡,眼深而黑,鼻挺而尖,唇红而薄,一见便知是极薄情的长相了。花明灯心中一凛:这人情浅煞重,命如鲲鹏,果真是谁碰谁死的命格。
    “现在请和侯说说您的梦境吧。”顾不渝坐在这房间里唯一一张木桌旁,还不忘看着花明灯别碰见阳光。和侯就端正坐在他们对面,面带悴意,手边一盏凉透罗浮春:“近日入眠便是梦魇,而且梦里一直是同一个人在惊扰,甚是困扰。”
    顾不渝道:“近日?一个月有余?”和侯抿了口凉茶:“正是从陛下病倒至今开始,恰一个月整。”
    说起当今皇帝燕放晴的这场大病来得突然且病因不明,也正为和侯觊觎皇位提供佐证。恰逢和侯梦魇,顾不渝正心下嘀咕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就听那边厢和侯缓缓说道:“事到如今本王也没必要隐瞒。梦中这人本王认识,是旧相识了。”
    顾不渝紧紧眉头,和侯继续说道:“她名为雀禁,是本王……”
    话尾一滞,如落叶飘零,打着旋落在花明灯耳里:“她是本王一手培养出来的歌姬,长袖善舞,最终送给了陛下,然后她就再没回来过。”
    顾不渝问:“这位雀禁姑娘已死?”和侯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仿佛要把喷薄而出的情绪悉数咽下:“已死。然而本王也不知她如今已被安葬,或是尸骨无存。”
    花明灯一直看着和侯那棺木般漆深的眼,只有在吐出“雀禁”这两个字时才会有可以被称之为感情的曦光。她知道他定是爱那位姑娘爱到骨子里,可为什么忍心在她活着的时候将她送与皇帝呢?甚至都不知她如今葬在何处?
    ——真的再别无他求?
    ——还有一愿。愿您,能知道我埋骨之地。
    花明灯从这幻梦中愕然醒来,正对上和侯那双层层流烟的眼。她陡然一惊,好似和侯已经知道她心下所想,于是她便将所想脱口而出:“和侯可是未了却雀禁姑娘的心事,因此她才梦中与你纠缠不休?”
    和侯道:“本王是请你们驱鬼,不是听本王的故事。”
    花明灯咬着嘴唇看向顾不渝,他还是那副沉稳惯了的模样,对着和侯笑笑:“好,五日之内,必解王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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