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宫廷篇  第四卷第二十三至第二十四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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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爱你囚你
    在北绝色暗自担忧能不能离开之际,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他竟然顺利地出宫了。
    天亮后,朱翊钧便派来了一个近侍太监来通知他准备出宫;而后不久,两位皇太后也都前来为他送行,朱翊钧更亲自把他送到那顶四人抬的红顶布轿里去。轿旁跟着孟晴,轿后跟是十来二十箱皇帝送的礼物,北绝色他们竟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宫,去到了会同馆。
    直到进了会同馆,见会阮经伦、东无敌他们后,北绝色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真的从宫里出来了。不单是他自己,看到他顺利回来,东无敌也甚是惊讶地把他拖到一边,脸色不太好地问:“你是不是答应了皇帝的什么条件才能顺利出宫?”
    北绝色摇了摇头,说:“没有啊。”
    “没有?”东无敌甚是怀疑的表情。
    北绝色转移话题,低声问:“大师兄,云太妃的情况如何?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东无敌说:“他们身在医姑娘的医馆。那女人是暂时保住了性命,但目前还是昏迷不醒,医姑娘在想办法为她解毒。”
    这时阮经伦走过来,他环视四周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会同馆的人后才压低声音说:“太子殿下,臣今早与东公子商量过,臣打算与您先跟随大队押送秋无痕回南棉,东公子和超儿暂时留在京城,待云太妃的情况好转再押将她押回南棉受审。太子殿下认为如何?”
    北绝色说:“这个安排不错,就照文大臣的建议行事吧。”
    说完,他又转头对东无敌说:“大师兄,那云太妃和无痕公子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东无敌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地对北绝色说:“你这么顺利就能出宫,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别说了,你们赶紧上路离京,免得再生出什么枝节来。”
    北绝色和阮经伦很快就把所有人召集到院子里,点好人数确定没有漏掉哪一个后,便准备随时出发回南棉去。
    有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走进院里来。来人是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看上去甚是面生。
    阮经伦见到来人,悄声在北绝色耳边说:“太子殿下,那位是会同馆职位最高的胡大人。”
    说罢,他连忙上前对那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行礼:“胡大人!”
    那被称作“胡大人”的男子向阮经伦点了点头便算是回礼。他径直走到北绝色的跟前,行了个礼:“下官见过南昭王子。”
    相互行过礼后,胡大人的脸上露出职业性的笑容,环视了一眼院里的整装待发地环境,他拱了拱手说:“南昭王子,皇上有一样送别的礼物要下官代为转交,请王子随下官走一趟。”
    北绝色问:“请问胡大人可否告知在下,皇上所赐的是什么礼物?”
    胡大人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表情变化,笑容专业得让人找不到破绽。他平静地说:“南昭王子随下官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吗?”
    东无敌上前一步,笑得真诚地说:“不知道胡大人能不能让我们沾沾王子的光,一起去看皇上的送别礼物?”
    胡大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说:“皇上吩咐过只能让王子一人去接受礼物。那礼物就放在会同馆下官办事的房里,会同馆里人来人往的,难道各位南棉贵宾还怕下官会把南昭王子怎样了不成?”
    东无敌还想说些什么,北绝色向他使了阻止的眼色,说:“我去去就回来。”说完,转过身对胡大人说:“有劳大人带路。”
    东无敌望着北绝色远去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放心不下的他等到北绝色和那胡大人走到转弯位置的时候,对阮经伦他们说了一声“我去看看”后,便快步走出院子跟过去。远远地跟着两人,跟了好一会,见得胡大人带着北绝色走进了会同馆官员办事的那个院里,并把他带进了其中一个房里去。
    院子里一众办事的官员在各个房间里穿梭着,都是忙碌得焦头烂额的样子。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的,但东无敌还是不放心,他决定要在这里等到北绝色出来。
    北绝色跟着胡大人进了屋里后,胡大人关上门请他坐下来,然后端出个碧玉壶与一个碧玉杯,说:“南昭王子,这就是皇上送给你的送别礼物,一壶送别酒。”
    弄得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一壶酒?北绝色不由得起了疑心,如果是普通的送别酒,用得着特意把自己单独叫过来,还关上房门才拿出来?
    北绝色装作糊涂地问:“胡大人,今早离宫之时皇上才赏过送别酒,怎么又来一壶送别酒了?”
    胡大人说:“下官这就不清楚了,下官也只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而已。”
    北绝色有些为难地说:“今早已经喝过好些送别酒,马上就要出发上路,此时不宜再喝。有劳大人替在我向皇上道谢,这壶御酒就转送给大人你享用,如何?”
    胡大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说:“王子请不要为难下官。皇上赐的敬酒你不喝,难道想喝罚酒不成?王子不要忘记,你的部下现在还在会同馆里,王子以前在宫里当过差,应该很清楚知道惹皇上不快会有怎样的后果。”
    北绝色看了胡大人一眼,说:“胡大人可是在威胁?”
    胡大人的脸上再次挂上职业性的笑容,说:“下官不敢。皇上说过,只要王子你喝过这壶送别酒,所有人就能安稳地离开京城,平安上路。”
    如果只是关系到自己一人的安危,北绝色会拒绝喝这壶来路不明的酒,但是,关系到其他的南棉来使,他就不得不要屈服。
    北绝色迟疑了片刻,衡量了轻重,最后还是拿起那壶酒,斟了一杯喝了下去,说:“礼我已经收下,可以走了吧?”
    胡大人笑着为他再斟了一杯,说:“要把整壶送别酒喝了,才不浪费皇上的一翻心意。”
    无奈,只得再接过酒杯把酒喝掉。
    喝过两杯后,北绝色开始觉得眼前的景物在晃动。他连忙站起来,说:“酒已经喝完,胡大人,告辞!”
    他刚一站起来,胡大人把掌一拍,立刻有两个宫中侍卫打扮的人物从角落里跳出来,一左一右地架起了他,将他的手反到背后绑了起来,再把他的嘴也堵上了。胡大人走到书架前,扭了扭架上的一个装饰,书架立刻移开现出了一扇门来,他推开那扇门,两个侍立刻抬起北绝色走了出去。
    门外,早已经停着一顶不显眼的青布软轿在等待着。侍卫把北绝色放到轿里,立刻抬起轿快步往王宫的方向走去。
    被扔进轿里的北绝色费力地挣扎了片刻,就失去了知觉。
    在北绝色被人从胡大人的房里带走的同一时间,一个朱翊钧身边的近伺太监带着若干个带刀侍卫,也来到了会同馆来,对阮经伦他们宣读圣旨,而圣旨的内容,是让南棉国来的一众人等立刻起程离开京城,不得怠慢!
    这道圣旨,毫无疑问是在变相驱逐南棉国来的人出京。
    阮经伦他们还想说要等上王子才起行,但话刚出口,与那太监同来的一班侍卫已经把刀拔出来对着他们。
    不敢与大明对抗的一众南棉人不能再说什么,只得带上行李拖上礼物,启程上路。在宣旨太监、带刀侍卫以几一班会同馆的官员的监视下,阮经伦和孟晴、孟超坐到同一辆车里,他小声地吩咐孟晴:“晴儿,事情有些古怪。东公子此时又不知道去了何处,你找个机会留下来去找他,实在找不到的,就去找太子殿下开医馆的那位朋友。”
    孟晴点了点头。
    另一边,晕了过去被一顶软轿不知道抬到了哪里去的北绝色,晕了不知道多久,意识终于慢慢地回来了。
    他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睁开,手只是微微地一动,马上听得一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小北,你醒了?”
    慢慢地睁开眼睛,在一片黄昏日落的颜色里,见到了朱翊钧那张贴得很近的脸。
    北绝色想坐起来,但刚一动,便觉得脖子碰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体。他伸手往脖子上一摸,同时垂眼望下去,见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项圈。他连忙坐起来,一阵铁链的响声也随之而来。他的手顺着项圈摸去,竟发现那项圈原来还带着一根很粗的铁链,那铁链的另一头,连到床底下的不知哪个地方。
    囚禁,拴颈圈上铁链,京城里的人还真会玩。
    北绝色抬眼望向坐在床边看着他的朱翊钧,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朱翊钧温柔地一笑,说:“朕不想你离开。”
    听了他的回答,北绝色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轻易地就把自己放出宫,原来今早所做出来的那场宫中送别一幕,只是给两位皇太后和其他人看看的戏而已。
    明白过来后,北绝色不由得生气了。他怒视着朱翊钧,提高声音说:“就因为皇上的一己之私,就把臣象狗一样拴起来?”
    朱翊钧无视他的怒火,轻轻地摸着他的脸,说:“小北,谁叫你一再要从朕的身边跑开?朕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小北,你的臣下已经安全地离开了京城,你可以放心地留在这里。”
    北绝色压着怒气,低声说:“放我走!”
    朱翊钧摇了摇头,说:“小北,朕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来,留下来,又怎能让你再一次离开?”他握起北绝色的手,按到自己的心窝上,“朕已经失去了一次,朕的心不能再次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小北,只要你乖乖地留在朕的身边,朕定会好好的待你,不会亏待你的。”
    北绝色扯了扯那沉重的铁链,用嘲笑的口吻反问:“皇上所谓的不会亏待,就是把人当成狗一样看待?”
    朱翊钧的脸色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说:“朕并不想这样待你,但不把你锁起来,你肯定会趁朕不留意的时候跑掉。”他捧起了北绝色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眼,“小北,把你锁起来,朕的心也会觉得痛的。”
    北绝色把目光别过去不看他。
    朱翊钧幽幽地说:“小北,为什么你总是要对朕这样冷淡?朕真的很爱很爱你,你就不能接受朕吗?”
    北绝色很干脆地回答:“不能!”
    朱翊钧气愤地捉紧北绝色的肩膀,说:“小北,你连骗一下朕都不愿意吗?你为什么总能这么无情地拒绝朕?你为什么总不会理会朕的感受?可恶!你信不信朕马上派人去把你那个什么南棉小国给灭了?!”
    北绝色冷笑一声,说:“皇上请便,无须在乎臣的感受。他日若是国破家亡,臣定必以身殉国。”
    “你!”朱翊钧怔了一怔,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北绝色有些无计可施。恼怒的他一把将北绝色抱紧,按着他的脸吻上他的唇,用舌尖去撬开他那柔软的嘴唇,要继续往里强要更深切的吻。
    北绝色咬紧牙不让他再进一步。北绝色的抗拒,让朱翊钧占有的欲望更为强烈,心烦气燥的他把北绝色推倒到床上,压到他的身上一边疯狂地吻着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动手要解开他的衣服。
    北绝色用力的推开他,这一推不自觉地动用了些许的内力,一下子把朱翊钧推得撞到了床尾的床柱上,撞得那床柱发出“砰”的一声,床也猛烈地晃动了几下。
    看到朱翊钧撞到床柱后又跌落到地上去,北绝色连忙把手收回来。想不到只用了一点点的内力就有这种效果,如果刚才再多用几分力的话,说不定已经一掌把朱翊钧打死了。
    在北绝色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的时候,朱翊钧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又一次扑过来。
    北绝色虽然很想出手一掌把他拍死就算,但这个想法只是在脑里一闪而过就被否决了。不能出手对朱翊钧怎样,但也不想被迫就范,此时此刻,最好办法,好象就只剩下装死一个选择了。
    朱翊钧扑在北绝色的身上又要为所欲为的时候,北绝色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他象是很费力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朱翊钧,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缩成了一团费力地说:“不要碰我。”
    见好端端的他突然出现了异样,朱翊钧的身型一僵,连忙从他的身上爬起来,紧张地问:“小北,是不是又毒发了?”
    北绝色缩到床的最里面,脸朝墙壁象是有气无力地说:“不要碰我,让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朱翊钧有些手足无措地说:“好,你休息一会。”他想起了之前医小绯说过的话,刚涌上来的占有欲望,看到这样的北绝色也顿时没有了兴致。他呆坐在床沿上,看着北绝色缩成一团的,心一阵阵地在抽痛着。
    直等到天色黑了下来,朱翊钧摸索着点起了一盏灯,小心翼翼地问:“小北,你感觉好点没有?”
    北绝色依然有气无力地说:“没刚才那么难受。”
    朱翊钧爬到床上,挨到北绝色的身边,把弄着他散落在床上的发丝,柔声说:“小北,朕答应你,从此以后不会勉强你。朕会等,等你愿意让朕走进你的心里那一天为止。”
    北绝色轻声问:“是不是我一天不答应,你就要把我继续锁着囚着?”
    朱翊钧的手落到他脖子的项圈上,轻抚着那个冰冷的项圈,深情地凝视着他,轻笑着说:“朕是因为太爱你,才忍不住要把你囚起来。小北,你会明白朕的心意吗?”
    北绝色没有回答朱翊钧的话,他只是保持着脸朝墙壁的姿势,一动不动的。
    朱翊钧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好好休息,朕明天再来看你。”
    北绝色还是不动。
    朱翊钧下了床,往外走了出去。
    四周很快回复了平静。北绝色保持原本的姿势躺了好一会,确定屋里没有其他的动静后,他慢慢地坐了起来。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一寸宽半寸厚,泛着银光,应该是用白银锻造而成,用力地扳了几下,纹丝不动的。再拉起那根铁链,只见有两个大拇指那般粗细,环环相扣,看不到有缺口,徒手是绝对没有可能把它扯断。
    北绝色走下床去想看看周围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工具,但他只走到屋中的那张圆桌前,就被铁链勒住无法再继续往前走一步。他来回在屋里走了几圈,发现那铁链的长度只够他在床以外约三米的地方里转动,而这三米的范围内,没有任何能弄断铁链的工具。
    北绝色有些丧气地走到离床不远的那个窗前,打开窗户往外一看,只看到一团影像迷糊的树影。窗外一片死寂,只能偶尔听到几声虫鸣,举目四望,也看不到半点的灯光。
    看来,朱翊钧是把他关到了不知道是哪的一个偏僻角落了。王宫里没人会走到的偏僻角落不少,把他关到这里来,可算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得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在这个鬼影都没有的地方,向人求救或者等别人来救自己,都会有一定的困难。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骗得朱翊钧把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打开。但是,以朱翊钧的性格,不可能光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骗他开锁,最终还得要向他臣服、用自己的身体去证明对他的爱,才能摆脱身上的这套枷锁吧?
    爱你就要囚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北绝色愤然地一拳砸到了窗台上。他实在不想用虚情假意和自己的身体来换取自由,以前朱翊钧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是他不想去记起的回忆之一,他不能忍受自己没有尊严的再次在同一个男人的身下委曲求全!
    第二十四章绝不放手
    那冰冷的项圈和沉重的铁链,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弄断,北绝色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想看看铁链的另一端能不能找出缺口开。他拿起桌上的灯,走到床边把床上的被铺垫子全扯到地上去,再把床板一一搬开。
    把灯伸到床底,借着昏黄的灯光见到了地上有几个竖立起来并排而放的大石磨,铁链的另一端,穿过了几个石磨的磨心,牢牢地把几个石磨缠在了一起。北绝色运起全身的力量来拉那根铁链,直拉到浑身冒汗、累得气喘,几个石磨还是纹丝不动的。
    北绝色泄气地坐到地板上,一筹莫展地望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灯发呆。不知道坐了多久,忽然听到门被轻轻地推开,抬头看去,看到一个提着食盒打着灯笼、穿着一身青袍的少年太监走了进来。细看之下,那个是在朱翊钧身边伺候的近侍太监之一。
    那太监一踏进门来就看到一屋的狼籍,他定了定脚步,又很快地走了进来,向北绝色行礼:“奴才见过南昭王子。”
    他把食盒放下,再把里面的饭菜放到桌上,低头垂眼地说:“请王子用膳。”
    北绝色坐在原地不动,象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
    见他不动,少年太监上前一步,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北绝色略略地抬了抬头望他一眼,说:“放到桌上,我自己饿了就会去吃。”
    少年太监闻言,不好再说身。他弯下身去想要把地上的床板搬回原位去,北绝色沉声说:“你在干什么?”
    少年太监忙说:“奴才为王子整理床铺。”
    北绝色冷冷地说:“不用!”
    “可是……”
    北绝色提高声音,不悦地说:“出去!”
    少年太监迟疑了一下,他偷瞄了一眼北绝色那张板着的脸,最后还是小心地放下床板,说了句“奴才告退”后弯着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那少年太监离开不久后,北绝色身边的那盏灯也渐渐的油尽灯枯,微弱的火苗摇晃了几下,最后的一丝亮光也终于灭了过去。
    被一片的死寂和浓浓的黑暗重重地包围着,北绝色的思绪越来越清晰起来。他忽然想起以前师父曾经说过,如果你真的很爱一个人的话,是不会忍心看着对方受到半点的伤害,也不忍心看着对方伤心难过,更不会忍心看着对方为你受罪。
    不知道,口口声声说着有多爱他、多心痛他的朱翊钧的心里所想的,是不是也如师父所说的一样?
    朱翊钧是个可以主宰他人生死、高高在上的君王,固执地与他硬碰硬不会是最好的办法,把他惹怒了不但得不到自由,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其他无辜的。目前的环境来看,装死来让朱翊钧心软,好象依然是最好的办法。
    北绝色往怀里摸了摸,这才发现今天换衣服的时候,忘了把医小绯特别配制用来装死的那瓶药收回身上。没有了药来装死的话,如果朱翊钧不肯把医小绯请过来,只让御医来诊治的话肯定一下子就会露出破绽。
    想了一想,北绝色捉起项圈来回往脖子上用力地擦,不消片刻,那个并不光滑圆润的项圈便把他的脖子和锁骨上的皮肤给磨破了,他加重了几分力道继续擦,直擦得皮破血流才停下手来。虽然觉得脖子火辣辣的在痛,但伸手往伤了的地方摸了摸自觉伤得还不够严重,于是他再次捉紧项圈准备继续自伤。
    突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急促脚声。
    北绝色松开捉住项圈的手,抬眼往大门的位置望去。过了一会门被猛地推开,伴随着门撞到墙上发出的那声巨响,一团灯光如旋风般的从外扑了进来,那团灯光在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后,便直冲到北绝色的面前来。
    来人是之前说过明天才来的朱翊钧。北绝色只是抬眼望了他一下,便低下头去看地板。
    朱翊钧冲进来后,见北绝色在一片零乱中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再把目光往桌上一扫,见那些饭菜并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他有些不悦地向北绝色走近,走近后竟发现他的手上、脖子上和衣领上都染着一些象血一样的污迹。
    他蹲到北绝色的跟前,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子。借着灯光,他终于看清北绝色的脖子上有好几道在渗着血的伤痕。他连忙灯笼放到一边,急急地问:“怎么会受伤了?”
    北绝色轻笑一声头也没抬地说:“想试下脖子硬还是这狗圈坚固,想不到这狗圈倒是出乎意料的坚固。”
    朱翊钧一怔,然后冲刚跑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喘气的那太监高声命令:“快去拿金创药!再打一盆水回来!”
    那太监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赶紧转身又跑了出去。
    朱翊钧小心翼翼地转动着那个项圈,察看伤势。只见脖子上和锁骨的位置已经被擦出了好几个深浅不一的伤口,整个脖子都被刮得伤痕累累见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皮肤。
    朱翊钧掏出手帕按在他还在渗血的伤口,有些生气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北绝色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淡淡地说:“皇上您知道。”
    朱翊钧的动作一僵硬,脸色渐渐黯然下来。他抬头用悲伤的眼神凝望着北绝色,伸手轻轻地摸着北绝色的脸,象是哀求似的轻声说:“小北,不要再这样折磨朕,好吗?”
    北绝色把头偏向一边,冷冷地说:“是皇上你在为难我吧?”被朱翊钧锁了起来后,北绝色已经懒得再遵从什么“君臣之礼”,说话的语气也由之前的谦恭变得冷漠和不屑。
    朱翊钧轻叹了一声,松开了他的脸颓然地坐到他的身旁。
    两人沉默不语地坐了一会,那个去拿金创药的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捧着一盆水、带着一些伤药和干净的布带跑回来了。
    朱翊钧把水和药接过来,让那太监去把被拆得不象样子的床重新安置,自己则亲自为北绝色清洗伤口敷上金创药。当动作笨拙的他费了不少功夫把伤口清理、用布带将北绝色的脖子上下缠了好几圈后,那太监也已经把床弄回原先的模样,铺好了床铺。朱翊钧想拉起北绝色让他到床上躺着,但北绝色偏偏是固执地坐在地板上象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这样会着凉的,还是到床上躺着吧。”朱翊钧试图劝服他,但他只顾望着地板发呆,象是完全没有听到他说话。
    见拉把不动,劝也不听,朱翊钧只好对一旁站着的太监说:“你到门外守着,四更的时候再喊朕。”
    等那太监出去后,他将一床的被子拉下来盖到北绝色的身上,把灯吹灭后再摸索着钻进被窝里抱着他。
    北绝色没有反抗,朱翊钧也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来,只是轻轻地抱着他把头挨到他的肩膀上,轻声说:“小北,有在你的身边的时候朕总会觉得特别开心。如果以后天天都能看到你,天天晚上都能这样抱着你,该多好。”
    北绝色没有好气地反问:“把一个无心无爱的人硬留在身边有多好?”
    朱翊钧说:“只要能把人留在身边,总有一天能把心慢慢地要回来。”黑暗中他伸手轻抚上北绝色的脸,动作轻柔地吻着他。
    北绝色正要把朱翊钧推开,朱翊钧却先一步松开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睡吧。”说完,换了个姿势枕到他的大腿上,很快就象是睡了过去。
    四周又一次静了下来。在黑暗中听着彼此缓缓的呼吸声,在这片难得的暂时平和气氛中,北绝色无法有丝毫的睡意。听朱翊钧刚才所说的话,他是铁了心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吧?那该怎么办?
    在引秋无痕和云太妃现出原形的时候,他的身边还有孟晴陪着,还有偷偷被运进宫来的大师兄帮他出谋划策,更有为他而潜入宫来的葱头和宋宫保在宫中掀风起浪。现在他身边却是半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而且,除了朱翊钧和那个太监,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自己被藏在了哪个地方,就算大师兄他们有心来救自己,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个地方来。此时,他得要孤军作战,靠自己的本事来跟朱翊钧周旋到底了。可是,被锁在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以自己的微薄之力,能与朱翊钧抗争多久?
    千般的乱绪让北绝色觉得脑袋都纠结成一团,却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来。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他的困意慢慢地爬了上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待他一觉醒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朱翊钧早就不见了踪影,但屋里除了昨天见过的那个少年太监,又多出了另一个站在一边等着伺候他的太监。
    看着两个太监紧张地留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北绝色不禁想仰天大笑一声。现在不单是囚禁,还特意派了两个人来监视,皇上,你对这个“囚犯”可真是关怀备至。
    就在北绝色绞尽脑汁想办法摆脱“囚犯”身份的时候,医小绯的医馆也同时关上了门暂停诊症。
    医馆门外不远处,在不同的地方或站或走过三两个平民百姓打扮、但目光锐利的人,他们象是不经意地不时把目光往医馆这边扫过来。
    医馆内,葱头透过门缝望外看了一眼,转身对馆内的几个人小声地说:“监视的人还在。”
    宋宫保慢悠悠地说:“先是严禁我和娘子进宫,接着便派人来监视我们的行踪,这下可以肯定皇帝把小北北藏到宫里去了。”
    孟晴站起来气愤地说:“大明皇帝太可恶了!不行,我要进宫找他理论去!”
    东无敌一把拉住她,说:“你现在是身份是抗旨不离京的南棉使臣,你就这样跑出去被人捉住的话,就会上升成两国之间的外交问题了。”
    孟晴气鼓鼓地坐回原位,看着其他人,问:“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救太子殿下出来?”
    东无敌望向医小绯,葱头和宋宫保三人。
    葱头回望过来,说:“别看着我。我们几个现在是被重点监视、严禁靠近王宫半步的大人物。而那皇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令到两位太后都不召见我姐进宫把平安脉了。”
    东无敌皱了皱眉,担忧地说:“不尽快把师弟救出来,我怕他会有危险。”
    宋宫保耸了耸肩说:“会有什么危险?最坏的打算不就是成为皇帝的男宠妃。”
    此话一出,马上换来所有人鄙视的目光。
    鄙视过他后,葱头说:“那小白顽固起来是很可怕的。成为男宠妃倒不是最坏的地步,就怕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伤害到自己。”
    孟晴着急地说:“那怎么办?如果太子殿下有任何闪失的,我无法向王上和外公交代!”
    宋宫保插过话来,问医小绯:“娘子,你不是与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的养子冯什么的娘子有些交情的吗?”
    医小绯看他一眼,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宋宫保示意所有人靠过来,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听过宋宫保的话,医小绯站起来说:“好,我这就去冯家。”
    当所有人都不能进宫去打探北绝色的下落,又或强闯进宫向皇帝要人的时候,就只能用迂回的作战策略了。
    当宋宫保想起宫里还有一个绝对有能力与皇帝抗衡、把北绝色救出来的大人物时,他的办法就是要惊动那位大人物,让大人物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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