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十月十二晚，月影初升，正是一年一度的赏菊大会，今年的大会，与往年一般……”卫出岫看了随卿一眼，不清不淡的说了起来。
    那晚，确实与往年一般，却又不一般。
    一般的，依旧是人声喧嚣的赏菊大会，人山人海，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的人潮如出匣的虫子一般永无止尽。
    不一般的，是因为这么多年的赏菊大会，却只有今晚会有一个人来。
    离越拥挤在人潮中，尽量与人保持距离——他讨厌人群，讨厌人群看他的眼光：不管是惊艳的，猥琐的，好色的，有心无胆的……——种种百态在他眼中都户就成了琥珀眼底最深的不屑和厌恶。他明知道自己不用勉强自己来，尤其是在身后还跟了这样一个人的情况下。一个一直用一种看清他的伪装的通透视线浅淡的看着他的人。不言不语，却无法令人忽视他的存在。这几天，随卿就这样没有多余的话，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他当然知道他在观察他，一直都在明里暗里的试探他。幸好自己早有准备，这个身体完全是肉身凡胎，就算是随卿也不能看出什么。只是……苏夜真是讨厌，竟然让这样的人跟在自己身边，虽然知道苏夜的想法，但是委实碍手碍脚。
    离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眼睛掠过地摊上的百样货品，挑其中记了几样——如果不是那个人丢下自己去了瀛洲，自己怎么可能需要面对这样一个讨厌的魔族中人。——自己多记一些，回来时，好让她更后悔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哼。
    他们两人走在大街上，愣是让明明毫无立足之地、人潮涌动的大街又是掀起一阵私语声。
    “魔界最近很太平吗，像随卿大人这样的人物竟然可以一直在人间如此空闲。”离越随便走进一家茶馆，由于大家都赶着去看赏菊大会，茶馆里人很少。
    店小二引着这二人一起来到楼上，匆匆看了随卿一眼，立即聪明的上了一壶茶就退了下去。
    原来这个茶馆是观察赏菊大会平台极好的一个地方，所以楼上人也不少。
    “——你知道我在此处是为了什么，不过，倒是也没有离公子这样的雅兴。”随卿在对面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便不再看了，只是望向不远处的赏菊大会。
    那边似乎在做什么活动，热闹得很。有个司仪在那说着什么，随后马上有几个人上了台，台下的起哄不休。
    随卿略一皱眉：这些人类，简直不知所谓。
    离越听后，眼中的琥珀深了一层，拿起桌上的花生吃了起来——只是极其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令人优雅的不可逼视，一排贵族之气。他原本也是不屑吃这种东西的，只不过最近和苏夜一起久了，为了不让她起疑，他一直勉强自己吃，渐渐也就习惯了。
    说起苏夜，自己已经在她身上看见了目标，看来当时虽然没有引起应该引起的人的注意，不过，现在好像得到了比预期还要好的效果，真是始料不及啊。
    离越用手挡住唇角的笑意。
    所以，更不能让眼前的人破坏了。
    “你说的那个，我族真无此物——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所以所谓交易，实在无从谈起。”
    离越也望着窗外，看着不远处到台上的人好像在比赛吃菊羹，就想起了苏夜曾经答应他说要一起去吃的，忽然觉得这壶茶喝的有点苦涩了。离越垂下长长眼睑，遮住眼中泄露的一点失望。
    “呵呵，少主莫非真的认为随卿会空口说白话？别人不知，难倒穹长老还会隐瞒黎、族、少、主吗？”
    离越听后，眼睑下的眼神更深了一层。
    不错，族中的穹长老确实有说过，当年的神魔大战，世人皆说七镜上仙为保天庭安危，与魔族尊者箭其一起同归于尽，神形俱灭，他手中的兵器锦丝绫下落不明。可谁又知道当年七镜上仙不过是进入了‘黎昼’罢了。
    黎昼，跳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天庭、魔族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还以为是和箭其同归于尽了。
    离越一听，握着茶杯的手几不可闻的一颤，浅色的茶水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去，正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已经开始震动。只不过依然面不改色，按下心头愁绪，装作毫不在意的继续喝着茶水，再抬起眼时，琥珀的眼中依然只是清晰地映着一个随卿，毫无波澜。
    黎，顾名思义，黎明，是光明来临之前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所以黎族中人，进一步便是光明无限，成仙成佛；退一步就是永无边际的黑暗，成妖成魔。黎族人，亦正亦邪，全凭喜好行事，但是他们拥有秘传的高深法术，再加上他们一直在自己的空间中，甚少出来走动，所以不管是仙人魔三界能知道他们存在的，并不多。而且，不管是天庭还是魔族，虽然惧怕黎族法力高强，但从心底里却是排斥的。黎昼，就是独属于他们的空间。
    “随卿大人好本事，难怪当年可以和魔尊罹惑驰骋天下，傲视群雄。真是奇怪，听说当年就连道行深不可测的罹惑都被天庭和三仙岛的人联合绞杀，却不知这随卿大人如何能够逃出升天？”说起揭老底，他也不是毫无把握的。
    随卿却依然是毫无动静的听着，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就这样被对方轻易的说破。
    “真是好奇，如果让天庭的人知道，这当年神魔大战四大尊者之一的随卿既然还如此快活的游荡在人间，不知是什么模样。”离越依然兴致勃勃的吃着花生，貌似很感兴趣的看着不远处已经结束了吃菊羹比赛的人。看着台上的人一脸迟到天下美味的样子，心下更加好奇：这菊羹真的这么好吃吗——就算再怎样，也只是凡间的菜罢了，自己什么没吃过。苏夜说的什么人情味，定然只是些骗孩子的把戏。
    “那么，或许我也应该与他们交流一下关于黎族正在寻找的天下奇宝‘雩孚’的事了，您说呢？”随卿好整以暇的深处手指摩挲着茶杯光润的杯沿，漫不经心的说着，语调就好像在谈论“我们明天吃什么”一样。
    小宝居然这么晚才来发，真是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