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南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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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们都往屏风的方向看去,而出现在视线里的男子,赫然就是薛非霖。只是,他换了一身衣衫。不过,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换了衣服,他这未免也太快了吧。我是刚才有猜到他可能去换衣服了,但也有想过不会这么快,莫非,他家就在这附近?应该不会,不然应该按常理是请我们去他家,还是他不方便这么干?又或是他这么快就买了一件?不过看他的装束,不像是能够随便看上成衣铺里的衣服啊?不过,换了衣服的薛非霖却看起来更为迷人了。
浅青色长衫衬得人更为修长,也更为挺拔,脸庞俊秀淡定,但是嘴角淡雅的微笑恰到好处,给人又是一阵杨柳拂面之感——清新自然、舒雅自得;银丝滚云绣边,儒雅出尘,腰间的玉佩倒使人贵气非常。足蹬云头凌霄靴,不仅显示了主人非比寻常的身份,也尽职的为主人清俊的神采又添一笔。
我和越越均站起身:“薛公子。”
薛非霖倒依旧是含笑而答:“想不到苏夜兄连这千金木都知晓,果然见多识广,薛某真是佩服。来,我们坐,菜就快上来了。”说完就引着我们在这汉白玉的桌边坐下。
“不敢,在下只是多看了一些书,纯属纸上谈兵。说的不对还请薛兄指正——不过薛兄对此处似乎甚是熟悉啊?”我偏头望向薛非霖。
只见薛非霖倒是不在意,为自己倒了杯茶,无可无不可的一笑:“此处是我一位好友所建,他到是长邀我来此,故而小二见了我就直接将我们引来此处‘望陶然’,苏夜兄对此有何见教?”薛非霖一抹优雅的微笑完美的绽在唇边,就是这唇边的“雨过天青”也不由得黯然失色。
薛非霖说此处是他好友所建,可这小二对他未免也太客气了吧,都似乎到了一种敬畏的地步。况且,他这浑身不自主的散发一股贵气,他言谈举止间不经意流露的优雅,恰到好处的谈吐,如沐春风的微笑,无不让我怀疑他所说的一个小商人的话的真实性。
我不动声色的看向身侧的越越:“越越怎么看?”我倒是有心想看看越越的想法。他倒是不客气,满眼看了一下整屋的摆设,接过说:“主人倒是品味独特高雅,设计也别出心裁,令人眼前一亮,只是……”越越看了薛非霖一眼,眼神有些欲言又止,薛非霖倒是依旧保持微笑:“但说无妨。”
我也含笑看了越越一眼,他这才继续:“……只是过于自信,看这画,甚至有些狂妄不羁了。”
我赞赏的点点头,望向越越的眼神散发着光芒,越越倒是不看我,估计是感受到我的目光过于火热了,他这才用挑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好笑的摇了下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我又觉得这作画人又有些矛盾,同时兼具雄霸天下的野心,却又有笑傲红尘的自由。”我端起茶喝了一口。
薛非霖听完这话,眼神陡然射出一丝精光,有难以置信,有苦涩,有身不由己的无奈,以及一些更深的东西,只一闪,就被完美的春风笑容掩盖。我因为喝着茶,却并未看见。
薛非霖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们一眼:“何以见得?”
“扣扣——”是手敲在门板上的声音,我和越越皆向声源望去,只有薛非霖怡然的喝着茶。“对不起各位公子,打扰一下,上菜了。”声音是非常好听的女声,脆生生的,听来很能令人愉悦。显然,真声音不是刚刚那小二。
然后便是上来一连串15、6岁的少女,手托金盘,甜美的微笑着,袅袅婷婷不停穿梭,在我们的桌上布起菜来。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和菜肴的清香混在了一起,竟然令人食欲大振。呵呵,这里的主人真是有心了。
其中领头的是一个身穿桃粉色襟连裙的甜美少女站在我的身侧,似乎想将端上来的菜一一做个介绍,但她的验光不时的瞥向薛非霖。
只见薛非霖略一摇头,那少女似乎很尊敬的点了下头,便退了下去,而上菜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我回头看向越越,而他也正看向了我。看样子他也发现了,我和他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都知道,薛非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一会儿,我们的桌上就摆了不下二十道的菜。
望着只我们三人就吃这么多的菜,我不禁觉得有些浪费。
薛非霖却拿过手边的镶金描凤彩琉璃酒壶一一为我和越越斟上了酒:“来,这壶‘陶然梦’是陶然居的镇定之宝,我们边喝边聊。”
“冒昧问一句,这陶然居是谁建的?”我抿了口酒,不错,果然不愧是镇店之宝。香醇悠远,入口柔滑,余味长久,较银溺的酒也并不逊色。要知道银溺可已经酿了将近200年的酒。当初我和师傅遇见他时,他就是泡在酒缸里的。他酿的酒在三仙岛可是三绝之一啊。每回瀛州的落然岛主来寻师傅下棋时,总会捎带回去几坛。其实我一度怀疑他来蓬莱就是为了骗酒的,因为他每回和师傅下棋不到三十路就回去说岛里有某个泥人只做了一半还未完成,这对他的作品有影响,说是他的泥人都要一气呵成(落然岛主酷爱做泥人玩偶,而且做得栩栩如生)。因为瀛洲的规矩是非在上届岛主仙逝时不得授徒,所以他们都是直接将道行输给下届岛主,让他们自己再去融会贯通。也因此瀛洲岛上只他一个人,他便做了许多的泥人玩偶,然后渡上仙气使其变活,陪他在瀛洲一解寂寞,爱他的泥人玩偶也是三仙岛一绝,而最后一绝便是我的笛声。
“是为林姓朋友。”薛非霖淡淡回了一句。
“林?!”越越似乎有些惊奇,但语气中还能听出一丝了然。
现在轮到我奇怪了:“姓林怎么了?”我疑惑的看了看越越,又转头看向薛非霖。
薛非霖对我的反应也有一丝惊奇,奇怪,不知道姓林的怎么了?
越越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仿佛我不知姓林的会有多大事一样。她在心里用心语术对我说:“我看,你就知道萧家的萧唯美人,别的什么也不知。”
然后,他开口为我解释到:“林家是除萧家外的世家大族,可说是江南第二把交椅。早年听说是山贼出身,积累了不少财富。20年前帮助云华,也就是当今皇帝平定天下,皇帝便封了个违命侯,在江南定居。然后靠着积累的财富和封侯的便利做起了酒楼、妓院的生意。如今早已成了‘江南第二家’了,不过听说最近也在做丝绸布店的故意。”越越简单的为我说了一下,然后伸手准备喝酒,我一把用手挡住:“别,你还小,这酒可不能喝,你还是喝茶吧。这‘陶然梦’的后劲可足着呢!
薛非霖一听,也笑着说:“是我疏忽了,苏越小兄弟年纪尚轻,还是喝茶吧,你个还真是照顾你。”
越越似乎有些不甘,有些气鼓鼓的看着我,我回以微笑,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薛非霖忽然话锋一转,直盯盯的看着我:“苏夜兄,你们既然是兄弟,怎么苏越弟弟知晓而你不知晓呢,真可真有些怪啊。”说完又笑着看了我们俩一眼,然后用玉箸夹了口菜。
越越看了我一眼,也不再理我,留我一人来解释。他到只是低头吃那些看着就赏心悦目的菜肴。
好小子,我还没动筷,你就吃上了。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我是个人物画师么,平时天天为人画丹青鲜少出门,故而对这窗外之事知之甚少,倒是越越,他因缺少我管教常常混迹于市井。我这回来陵都,是听说陵都有许多善画人物的画师,故而特来拜访。”
“原来如此。”听不出语气中的任何感情,但他依旧一脸灿烂的微笑。
“喔,说到萧家,我听说萧唯的红颜知己是这陵都有名的美人,不知是也不是?”我吃了一口摆在离我最近的菜,真是鲜美啊,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越越闻言只是有些怪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在心里对我说:“你干什么啊?”我并未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让他听下去,他也就没再追问了。
薛非霖有些促狭的放下酒杯:“是。这在陵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怎么,难道苏夜兄想一睹芳容?”
“是啊,”我大方的承认,“只要是美人,我都想见识一下。不过,只不知这美人符不符合我的标准。”我眯着眼做出一脸垂涎状。
“苏夜,很丢脸啊,收起你那副花痴样子。”越越琥珀的瞳仁是这样跟我说的,并且他也很不给面子的说了出来。
“呵呵,越越兄弟好直率啊——那你可知那夏淑清的身份吗?”这后一句是看向我的。
越越此时更加好奇了,并在心里对我说:“你怎么从未跟我说过萧唯还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啊?”他眼带嗔怪,眉目含怒,不过这圆圆的琥珀眼看起来煞是可爱。
“待会跟你说。”我用着一句话将越越给打发了。
“知道啊,风尘女子,是吗?我听说还是‘品花宝涧’的花魁娘子呢,怎么了?”我道。
“原来苏夜兄知道,”薛非霖一愣,“那还想要一睹为快吗?”
“风尘女子?!”越越煞是惊异。
薛非霖一看越越的表情,当下了然,随即就解释了开来:“不错,这夏淑清是一年前一夜成名的花魁,才貌双全,尤其一身舞技,堪称是江南一绝。可做掌上舞,有‘再世飞燕’的美名。有人将她与北方的柳絮并称为‘南清北絮’,但是有见过柳絮的人说‘美貌当以柳絮为最’。但是,她能和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柳絮齐名,也不简单了。——自一年前露光以来,就一直是萧唯的红颜知己,而能做夏淑清入幕之宾的人,也只有‘江南第一家’的萧唯了。正好,今晚是品花宝涧一年一度的‘品花大会’,若是苏夜兄有兴趣,薛某愿尽地主之谊。”这话讲得相当诚恳,而且,也将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我正要答应,却是越越有些气愤的抢白:“——不必了!”
“越越你干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必须见到夏淑清。”我在心里颇为生气的对越越说,语气颇有些严厉。
“——你见她干什么!不过是个风尘女子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吗?”越越立时反驳,琥珀的眼珠—若我没看错的话—有两簇晶亮的火苗。
他好像在生气。
“别胡闹,我见她有正经事。”
“难道你——”他似是终于想明白了,因为眼中的小火苗暗了许多,“——好吧。”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终于批准了我的行动,只是仍是有些不情愿的低下头,两排小扇子般的睫毛投下一排阴影,看不见他的眼睛。
“这样啊,那到遗憾了,这夏淑清甚少露面,下次如要见她,怕是有些难了。”薛非霖笑着摇头,状似遗憾的说。
“越越说笑了。他自是不必去,一小破孩怎能去那种地方?我还是可以的,薛兄不必遗憾,今晚就有劳了。”说完,用手中的酒敬了薛非霖一杯。呵呵,要没人带我去,我还真不知这品花宝涧在什么地方。而且听他口气,这品花宝涧费用挺高啊,而且,这薛非霖好像要费用全包的样子,呵呵,若是我自己去,见到夏淑清不知要贴上多少银子,如今正好有人愿意,何乐而不为呢?这就人也不是白救的,打从我见到他一身的锦衣华服开始,我就知道他能帮我。果然——
薛非霖还未作出答复,越越却异常坚定的说道:“不,我也去!”
我一听,立刻在心里用威胁的声音对他说:“你敢去试试!”再配上我的严厉眼神,我相信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虽然我平时都是笑着待人。
我用促狭的眼光再次看向越越:“怎么,越越你该不会也想和我一样做个没出息的人物画师吧?——还是说,”我威胁的眯着眼睛,不会是我心里想的那样吧,“你这么小年纪就想学坏,嗯?”
越越却并未被我恫吓到,他还颇为正义的说:“错了,我是去阻止你学坏。鉴于你累累前科,我只能不得不去了。”说完还似乎为我做了多大牺牲似的点了点头。
“扑哧——原来苏夜兄已经有累累前科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呵呵。”玉石相击的清脆之声传了过来,我看像薛非霖,他正用左手轻掩上翘的唇,右手拿的陶然梦因为身体的微颤而扬洒了出来。
我无奈的看着薛非霖微颤的肩头:“这话好像不适宜用在这里吧。况且,我什么时候有累累前科了?”我转头看向越越,哼,你要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看我如何对你,竟然破坏我的形象?我用眼神如是说。
越越挑衅的望着我说:“你干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他一阵见血的眼神刺透的我不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心里的越越又补了一句:“在萧府你没有吗?”
呃,萧府,这确实不怪我,那萧府的夫人和萧唯长得确实非常赏心悦目。我只是多看了两眼他们的背影养养眼而已,这怎么能算累累前科呢?
越越见我眼神闪烁,用鼻子重哼了一声,还顺便用眼刀剜了我一下,搞得我又瑟了一下。不过,难道他不知道用他那双琥珀的眼珠剜起眼刀来也是很可爱的嘛?况且,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可以用来做这种表情呢?实在是浪费。
“我、我那是正常的欣赏美人!”我可不能连一个小破孩也降不住啊!虽然这话听起来更像是犯罪分子毫无份量的狡辩。
我极力为自己辩解,还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薛非霖,怎知她看了看越越气呼呼的脸,又看了看我的满眼真诚,笑的更凶了,杯里的酒都被他撒完了。
“薛兄,怎么连你也……”我不平的控诉。
终于,薛非霖放下手,歉意的对我说:“别见怪,苏夜兄,只是很羡慕你们的感情罢了,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脸上因刚才的有些激烈的笑而泛出淡淡的粉色,配着他白皙的皮肤,竟然有些诱人。眼睛是浅茶色的,因为常常弯成月牙状,现在不笑才发现原来也很漂亮。浅茶色眼眸配上也有些浅茶色的睫毛,看起来好像一幅山水画般有着无限的诗意,鼻若悬胆,嘴唇竟是天然的菱唇,一张天生含笑的妩媚,竟然长在了一个拥有书生气质的男人身上,却是另类的性感。
“这样好吗,越越他……”我一副不屑看小鬼的摸样。
“看什么,你有比我大几岁了?!”越越反唇相讥,毫不示弱。,也是一副看小鬼的样子。
呵,我可比你大了将近160岁啊,可够你轮回两世了。不过这话可不敢说,怕被当成神经错乱。
“不大不大,可就是这几岁足可以让我称你为小鬼了,呵呵。”我凉凉的说着,顺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故意不看越越,不过想来脸色也一定不怎么好,哈,真好。
“谁是小鬼了!我、我已经……“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倏然住口,只依旧憋红了脸,圆圆的眼珠瞪着我,红润娇艳的嘴唇只是嘟着,眼中不羁的神采令整张脸都熠熠生辉。贝齿紧咬,灵巧的下巴略微不敢的扬起。
“呵呵,不碍事,不碍事。”倒是薛非霖出来不动声色的将两人可能继续争吵的话题截断。
薛非霖望着眼前的两人,不禁笑意更浓。
眼前这二人,说是兄弟,却长得并不相像。这苏夜说是画师,足不出户,却知晓千金木,定然不是寻常之人。而这苏越,小小年纪比看出这画中意境,看来将来也非池中之物。只是这二人,又似率真,又似深沉,倒也着实有趣,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薛非霖好心情的端起一杯陶然梦,望着这无色清冽的美酒,换换用手摇动。酒在夜明珠光的照射下,晕出一阵眩人的迷离,酒液中倒映出薛非霖的脸,眉目含笑,清秀俊朗,随着酒液的缓缓游漾,他的脸也映出别样的勾魂。
他一把将陶然梦饮尽,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嘴边也依旧是完美的微笑,可这微笑却也仅限于嘴边。
这一顿,应该算是中饭吧,就在薛非霖的唇角笑意中过去了。
小宝说:我姐姐走了,所以小宝可以上来发文了,从今天起,如不出意外,我应该会每天来发一章,所以请大家多多关照啊,故事已经渐渐要进入主题了,小宝埋了好多伏笔,小宝已经快被伏笔埋了,大家看在小宝这么可怜的份上,请留下脚印吧。小宝在这鞠躬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