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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十五年春,林景成开始全面执掌问鼎庄事务,并把玉紫瑶带在身边帮忙。有了如此得意的助力林老庄主当然欢喜,便索性将庄中一应大小事都放开手,林景成也当真没有让他失望。
自此以后,玉家大小姐随林景成游遍各地,北至沙尔达彻山,南至荒南内海边缘,英雄美人仗剑天涯,真是羡煞仙家。
“九月,林玉两家姻期已近,大哥却仍带着她去澹沧山看九幻浮云。临行前,大哥对我说,他一定要娶她为妻,纵使为此忤逆父亲也顾不得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幼理智沉静的大哥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心中懊恼极了,便说,
‘那玉家大小姐怎么办?何况,世人都说,玉紫瑶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玉小姐纵有倾国之貌,在我看来也不及她的万一。”
大哥只说这么一句,可我却着实说不出话了。大哥疼我,我断没有喜欢她的道理……暮年的二公子声音低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喘不出气。
“大哥走的时候带走了爹刚刚传给他要他新婚之夜交给玉家小姐的堇月珠。”
澹沧山上,大哥再次见到了水玉楼,耐不得他的百般奚落,二人再次斗了起来。厌嫉之气激得大哥不顾一切的与水玉楼缠斗,转眼之间已到了半山腰,那“水玉楼”却一晃就不见了。
大哥这才知道自己中了水玉楼的奸计,连忙赶回山上,却哪里还有玉紫瑶的影子。一怒之下,大哥不顾属下们的苦苦劝阻当即孤身硬闯了芙蓉谷。
“那玉家家主见女儿被劫就不着急吗?”
“我不知道。”林景熙的脸色渐次转青,仿佛每说一句都有利刃割他的喉咙一般。
“她被水玉楼软禁起来,要三日完婚。”
风流成性的第一公子水玉楼竟然突然要与一位不知来历的女子成亲,江湖上流言四起。及至成亲之日杀进谷中劫走新娘的林家大公子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唏嘘不已。
一时间整个云中传的沸沸扬扬,人中龙凤为一女子大打出手血溅华堂的事越传越玄。人们的眼睛也就齐刷刷的盯向了柯栩的玉家。奇怪的是,玉家人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都不曾向问鼎庄质问一声。
于是大家纷纷说,那玉家大小姐本就不满意这桩婚事,乐得顺水推舟。
“玉家家主还真是沉得住气,如此一来,无论哪一方胜,似乎都对玉家有益无害。”
紫衣丽人抿唇一笑,转而望向街边形色匆匆的芸芸众生,突地,目光诡秘下去,“也许,那江畔的初见,便开始了这天大的谋划。”
呵呵,初见……
魔障啊。
许久,花千树才从失神中醒来,“后来呢?”
大哥将她带出芙蓉谷,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佳人心属。没想到,回行的马车还没出云中她竟要请辞离去。
无论大哥如何劝说百般央告,眼前倾注了他全部感情的女子硬是绝尘而去。
大哥心痛欲绝,只好将堇月珠相送以了心愿。
“玉家小姐果真是聪慧之人,唯有此,足见林景成真心实意。”
大哥心灰意冷的回到问鼎庄,爹气得不行却也毫无办法,只得逼他长跪祖庙。这样一来,世人完全糊涂了,而那掀起云中轩然大波的莫名女子亦从此人间蒸发不知去向。
“接下来,玉家家主重提联姻之事却是占全了主动?”
“她回到玉家后便同意了婚事,玉家家主自是欢喜。后来爹便逼大哥前去柯栩下聘。大哥那时为她伤心至极可被爹爹以死相逼也只好答应了。”
甫进玉家,大哥便被直接请到玉家大小姐居住的瑶阁。重纱珠帘遮住人形看不见样貌,大哥也只得硬着头皮冲珠帘问了声好。
帘子另一侧的人却不开口,只叫侍女请了坐,又由侍女传话问了几句常理之事。一盏茶功夫过去大哥实在耐不住便欲起身请辞,却见侍女自珠帘后转出,问道:
“林少主,我家小姐久闻贵庄有一异宝,号堇月珠,不知可否一见?”
大哥当即不知如何是好,此番下聘,堇月珠理当列入礼单,只是……
“或是未带在身上?还是……”侍女见大哥不说话,又问,“怕是为难,林少主但说无妨。”
“事已至此,景成不能隐瞒,想来近日江湖上的大事小姐也有耳闻。那堇月珠,已,已经被我送给挚爱之人……问鼎庄绝无冒犯小姐之心,此事是景成的不对,没什么说的。若要惩罚但凭小姐,只是不能欺骗小姐。”
珠帘之内一阵沉默。
大哥见婚事无望,只好转身离去。
“林少主!”
尚未开步,身后传来一声召唤,大哥连忙转头。
“林少主难得如此坦诚。婚姻之事原是为了两家永和,个人的私事不好计较。还望成亲之后林少主对我家小姐敬如上宾。”
“如此,多谢小姐海量了。林家感激不尽。”
“接下去就是两人奉命成亲?”紫衣丽人笑了笑,“玉小姐好会捉弄人。”
“新婚之夜大哥醉得几乎不省人事,连喜帕都没揭便倒坐在榻边的红木椅中。”
她见大哥醉得厉害不由得急了,当即擎出拢在袖中的堇月珠对准喜灯。新房中霎时便溢满了紫色光华晃得大哥睁不开眼,只听喜帕之下熟悉的声音似喜还嗔的骂道,“什么至宝!怪重的,你还不收回去?”
“你……”大哥只像有人当头淋了冷水般清醒过来,蓦地伸出手去,那喜帕下的绝色佳人不是她又是谁?
“玉紫瑶?”
“我说了不计较嘛,林少主……”
可这却不是故事的结局。
大婚之后两人恩爱有加,玉紫瑶的蕙质兰心在江湖中广为传颂。谁都以为,英雄美人的天作之合能长长久久,谁知……
“谁知,三月不及她便一病不起……”林二公子的脸上透出切肤之痛,“大哥为了她求遍天下名医,可就是……”
“一载之后,红颜逝去。”紫衣丽人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堇月珠,口齿之间缠绕着丝丝叹息。
“夫人通星轨晓阴阳神算天下,可知……”
“五十年,林二公子五十年都想不通吗?”
“在下实在是愚钝。”
“若不是玉家大小姐病逝,玉家又怎么能安享那百年的福气?”
“你说什么?”
“她是自杀的。如果没记错的话,林玉两家大婚之后,玉家在朝廷中的势力一落千丈,当朝宰相的玉家二老爷被罢官不说,新任学士的玉紫瑶长兄也流放云西……呵,安缁王圣眷正浓啊,水玉楼贵为世子又怎会善罢甘休?他可不只是江湖人。”
“不可能,天下十数名医都说……”
“在云西的酆都,有一种药叫做‘冥王召’,吃下去后不会立即致命,却是神仙也看不出。那年,阆苑唯一的一颗‘冥王召’便卖给了玉家小姐。二公子,冥王召的存在一直是阆苑不传之密,只是你以堇月珠做代价,妾身当不让你失望,不过,还望二公子为妾身守口。”
甘昭
“歌裳。”
“是,夫人。”
“去,把堇月卖给玉翎来的使节,他们丢了国仪,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