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异域浮尘  第七十九章 情殇 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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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尔……罗耶!!!”洛妲发出了一声惨呼。
    难以置信却又不能不信。
    眼前的男子虽然有着纳伊撒的外表,但却是令自己百味杂陈的那个人!
    那个丰神俊逸、睥睨天下的男子,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她,又间接地死在她手上的男子!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和自己的恩怨不是随着他的死亡了结了吗?关于他的记忆,不是该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了吗?可是,此刻见到他,为什么心却痛得像是要撕裂开来?
    怔怔地望着数步之遥的人,洛妲已是泪流满面,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洛妲,不用害怕。”狄歌用了属于加尔罗耶的特有语调,“我不会伤你。”
    “不会伤我?”洛妲闻言不禁惨笑,“该伤的也都伤过了,该偿还的也都偿还了,我们已经两清了,不是么?”
    “可你仍旧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不能自拔。”
    “别再说这种假惺惺的话!”洛妲嘶声道,“你若是心里有半点我,当年就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狄歌默然片刻:“今时今日,我不想再瞒你。当日那碗毒汤,并非我所赐。”
    “哈哈哈——”洛妲仰天长笑,眼中满溢悲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难道认为,此刻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洛妲……”狄歌低唤一声,语气沉静,“当年,我若真想取你的性命,只需随便寻个不是,就可以将你就地处死,谁敢提出异议?既是如此,我又何必用上见不得人的手段,多费周折?”
    洛妲被他说得一愣。
    他的话确实不假。当年在宫中,身为魔君的他要想灭掉一个无名无分的弱女子,岂不是像捏死只蚂蚁般简单?对于下毒这件事,事后她也有过质疑,但正所谓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她很快又笃定了最初的判断。此时此刻,细细回想起来,加尔罗耶身为天之骄子,一身傲骨、行事磊落,即使是杀人灭族,也绝对让对方死得明明白白。用毒使诈的下作手段,确不似他的风格。
    想到这里,洛妲全身冰凉,半晌不发一言。狄歌用寻味的眼神默默观察着她。
    过了许久,洛妲嘶声问道:“那你当时为何不解释清楚?为何将我一脚踢开,从此形同陌路?”
    “作为魔君加尔罗耶,我这一生中杀过很多人,也伤过很多人。惟有对你这件事,违背了我的本意。”狄歌沉声回答,语气中带着隐痛,“若是听从我的内心,当年我万万不会放你走。可是,理智提醒我,我能给你的终是有限,与其让你在后宫之中日复一日地伤心失落,不如就此放手,让你有机会遇上一心一意呵护你的人,过上安定的生活。我之所以没有说出真相,就是为了让你彻底死心。原本以为,你离开了我会过得更好,可是我却没料到,你对我的恨意,完全毁了你。”
    洛妲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说来说去,你的心底竟是有我的了?却为何在那十几年中,你连一次都不来见我?!”
    狄歌凝视着她,低声问:“你可知道,为什么奥古德拉请你去他的府邸,经常不在客厅叙谈,却选择了侧厅?”
    他的话勾起了洛妲的回忆。她仍然记得,那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大房间,寻常的摆设,简单明快的装饰,南墙上还镶嵌着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映照着她和奥古德拉交谈时的身影。她不明白,那个房间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狄歌的声音暗哑:“在那房中,有一面我命人打造的玄镜,通过它,我可以看到你,你却无法看到,站在镜后的我。”
    他的话语在洛妲的脑中轰然鸣响,霎时她的眼前一黑。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在狄歌的怀中。
    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她倚靠在他的胸膛上,面无人色。
    片刻之后,她闭目惨笑:“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告诉我我所恨的从来就不曾存在过,而我却亲手毁了我最珍惜的一切,你还不如……杀了我。”
    “活着,其实比死亡更需要勇气。”狄歌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我让你看清事实,只是希望你不再纠缠于过去,哭过痛过之后,彻底放下。洛妲,我早已转世重生,而你今后的路还很长,不管你选择怎么走,都不应该再被过去所羁绊。”
    那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似带着一种特殊的力量,让洛妲混乱的心神渐渐安定了下来。
    抬头凝视着那张令人屏息的面容,洛妲低声问他,又似在问自己:“这可能吗?”
    “一定能。洛妲,你的内心远比你想象得要坚强,当年在危难之时你能勇敢地肩负起连男子都畏惧的复兴魁煞的重任,独自面对腥风血雨,就已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我错得太多,太多……”洛妲摇着头,凄然道,“就算你不怨恨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你的人生有几个百年?你已经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折磨自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洛妲,听我一句,到此为止吧。”
    洛妲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泪水再度涌出,扑簌簌落满了他的胸口。
    “此刻的你,究竟是加尔罗耶,还是纳伊撒?”睁着迷蒙的泪眼,她喃喃问道。
    “或许,两者都是。”他低声回答,紫色的眼眸似一泓深潭。
    洛妲终于领悟到,为什么自己近百年来不曾再对任何人动心,却在看到纳伊撒的第一眼,就情难自禁地爱上了这个神秘的异界男子。因为,他和自己深埋心底的那个人,本就是同一人!
    “你要我彻底地告别过去,也就意味着,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是这样吗?”洛妲的语气难掩哀伤,一双银眸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不错。”狄歌沉声道,“洛妲,逝去的永远无法回头。今生今世,我有我选择的命运,有我想要呵护的人和承担的责任。对你来说,我只属于过去,让你伤痕累累的过去,也是你恶梦的根源。所以,你必须将我放下,试着忘却,开始新的生活。爱也好,恨也罢,就让过往的一切在今天结束吧。”
    思忖着他的话,洛妲沉默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好。从明日开始,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过去的事永不再提。只是……”
    她定定地望着他,缓缓接着道:“离明日还有2个时辰。此刻,你还是属于我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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