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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风吹过,街道上的人影稀少了许多。
    雪忽然露出得意的笑:“什么啊……原来小然也在吃醋啊?”
    “谁说的!”我脸登时一红,火烧一样的感觉,暖得透不过气来,“谁说我吃醋了……”说完便不踩他,一个人急急地冲回了家。
    前脚踏进柳府的大门,转身就看见雪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心里怒,他怎么走路这么快?回头狠狠瞪雪一眼,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我饿了,吃饭!”我生气地往前厅走,雪就在下一刻轻飘飘挡到了我面前。该死的,轻功也不是他这么用的吧?
    “你干嘛?”
    雪用温柔的眼神看我:“小然乖,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扭头:“不好。”
    雪无奈,绕过我朝前厅走去。“那你生气吧,我饿了。”本来是赌气不想理他的,但是他竟然就这么走了!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说!
    虽然心里很郁闷,但还是乖乖跟进了前厅。
    丰盛的饭菜摆在桌子上,许多菜式都是我爱吃的。走了一个下午的路,早就饿了。看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不禁让我食指大动。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鱼,入口即化,浓浓的鲜香。“哇……好好吃……”
    “小心吃。”雪伸手递给我一块丝帕。
    我随手拿过丝帕,眼里就只有美食,哪里听得见雪的话。鱼肉刚刚下肚,眼睛便瞄上了旁边的东坡肉。酱汁浓郁的肉冒着热腾腾的气,还闻得到香味,我连忙夹了一块吞进嘴里。咽下后,不禁发出满意的叹息。
    “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我一边吃一边对雪说,“前两天都是汤汤水水的,要不就是淡而无味的粥,难吃死了!”
    雪不以为意,淡淡道:“你受伤了,本来就应该吃那些。什么汤汤水水的,那都是进补的药膳。”
    “总之我不要吃了。”我埋怨。手上的动作不停,不一会儿便将饭吞进了大半碗。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雪看着我狼吞虎咽,叹气:“不仅越来越能睡,还越来越能吃了……这样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养了头猪呢……”
    我耳尖地听到这句话,愤愤地将饭碗一摔:“不吃了!”
    “那就不要吃了。”雪撑着下巴,悠然地看着我。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再望了望满桌的菜,不禁后悔:干吗说不吃了啊,这么好吃的菜,就算跟他生气也不能委屈自己嘛……
    “算了……”思忖良久,我弱弱的拿起饭碗,继续埋头吃,“我要是不吃饭的话,会没有力气跟你吵的……对,就是这样……”虽然还是吃的很猖狂,但动作已经慢了许多。
    大快朵颐之后,我放下碗对雪说:“我吃完了。”正打算起身的时候,雪却忽然阻止:“等一下……”
    “干什么?”
    雪拉我坐下:“慢点再走,今天……”话说到这里,突然从旁边拿来一个碟子。近了我才看清,上面放的是酒壶和酒杯。
    “这是……”我疑惑,雪不是不准我喝酒么。
    雪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递给我一杯:“陪我喝酒。”
    “你不是说我不能喝吗?”
    “这酒不烈,喝一点没关系。况且有我呢,醉了也没关系。”雪忽然露出狡黠的笑,看的我一阵寒意。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不信任的问:“真的?”
    “你不相信我?”雪的脸色一变,严厉起来,吓得我差点就溜了,但是转而换上温和的表情,坦诚地说:“真的。”
    我小心地拿过杯子,雪略微不满地嘀咕着:“又不是毒药,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更小心了。拿过杯子,放在鼻前嗅了嗅,没有异味。
    “你没加什么的东西吧?”
    雪再好的脾气,也被我这句话激怒了。他猛拍了一下桌子,眼神“唰”一下射向我。同时,手指的关节“咯吱咯吱”地发响,雪斜了眼看我:“你的伤好了是吧?想挨打说一声。”
    我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地摇头:“没有没有……”笑话,昨天才惨遭蹂躏的身体某部位,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好。要是再挨打,我肯定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我喝就是了。”我举起酒杯猛灌进嘴里,雪没骗我,酒果然不是很烈。可是那种辛辣的味道还是让我受不了,冰凉的液体带着眩晕的感觉滑进喉咙深处,一杯下肚,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唔……难喝死了。”我咕哝着放下酒杯。
    “笨蛋,哪有人一口气灌下去的。”雪好笑地看着我,然后温柔地笑着:“呐,小然,再喝一杯……”说完又为我斟上了一杯酒。
    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液体,表面有我的倒影。脸颊微红,眼神亦有些迷离。肯定是刚才喝的太猛,我觉得我已经有些醉意了。
    看着雪把酒杯递过来,我慌忙摇头:“不要!我不喝了!”
    雪轻轻地皱眉,然后继续温柔地笑:“小然,再喝一杯嘛。一杯就好。你刚才喝得那么急,怎么能品出酒的香醇呢?”
    我将信将疑地接过酒杯:“真的就一杯?”我想我还不至于那么烂吧,喝两杯酒就醉的爬不起来?再喝一杯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况且这酒不烈嘛……彼时,我似乎忘记,前不久才醉的不省人事过。
    又是一杯饮下,眩晕感更加强烈了。眼前的图像开始晃,雪,桌子,酒杯,都在晃着……
    这时,雪好看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携一抹浅笑,温柔似水。他清澈的声音泠泠传来:“小然,再喝一杯……”雪的笑好漂亮,我好喜欢啊……
    “雪……呵呵……”我在雪的笑容中迷失自我,傻傻地笑着结果酒杯轻轻将酒倒进嘴里,喃喃唤着:“雪……”
    雪温柔地回应:“嗯,我在。”
    “雪……”我忽然觉得热,于是把衣服脱了下来。一件一件。快要脱到一丝不挂的时候,雪忽然朝我吼:“你在干什么!把衣服穿起来!”
    “嗯?”我歪着头,将冰凉的手覆在滚烫的脸上,“我热……好热……”透过盈盈酒水,我看到自己娇羞的样子,也不近出了神。痴痴地盯着酒杯看,却不知此时的神态更是撩人。
    我听到雪吸气的声音:“小然……”
    我不买他的帐,仍旧闹着脾气:“我热!我热!我就要脱衣服!”
    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酒杯,自言自语:“怎么搞得,怎么醉成这样……”
    “雪?”我凑到他身上,伸出手臂挂着他的脖子,“我热……”雪停下手上的动作,拉开我的手,“你醉了。”
    “我没醉!”我知道,一般喝醉了的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就像做贼的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偷了东西。我也一样。
    说完,我又挂到了雪身上。还瞪着他,用眼神质问刚才为什么拉开我。
    雪哭笑不得:“小然,别闹了……唉,早知道就不该把你灌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虽然醉了,但是听力不差,思维也在某些方面够灵活。“雪,你是不是故意灌醉我?说!”我料想,雪一开始肯定是打算趁我醉了欺负我来着的,无奈我醉了,醉得离谱。
    雪愣了一下,然后笑:“怎么会,你想太多了……”
    这时,屋外的风穿堂而过,我身上只剩下薄薄的里衣,顿时全身上下都是凉意。于是我转头对雪说:“我冷。”
    雪就着我的屁股扇了一巴掌:“早叫你不要脱衣服。”雪没用力气,但我顿时感到愤怒。我都醉了,他还打我!他肯定早就想打我了!雪真是讨厌!
    “我讨厌你!”我挣开雪,指着他的鼻子大吼。雪木讷地看着我,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表情。但旋即反应过来,淡然:“打你怎么了。”
    我心生委屈,顿时瘪了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雪叹气,拿起衣服走到我身后,“穿上。你不是冷吗?回头该病了。”
    我赌气地躲到一边,“不要穿!不穿不穿!”于是窝在椅子上,撅起嘴闹脾气。感觉越来越晕了,眼前也开始朦朦胧胧的。可是好冷啊,好像有一个地方很温暖的。是哪里呢?——哦,对了,是雪的怀里……
    雪生气了,脸色好难看。他粗鲁地抓起我的手,扯着我走了好长的路。等我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躺到了床上。
    雪帮我盖好被子,沉声:“睡觉。”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开。
    一看他要走,我顿时不高兴了,踢开辈子冲他嚷嚷:“不要!我不要盖被子!”顺带把枕头踢到了地上。
    雪转过身,显示瞄了一眼枕头,然后瞪我:“别以为你醉了,我就由着你的性子为所欲为。”
    看雪生气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有些得意。于是越发得寸进尺起来:“哈哈!雪是笨蛋……笨蛋!”
    雪耐着性子走过来,我看到他眼里充斥的怒火,但不知怎么居然没有发作。我含含糊糊地叱问:“你干吗!”
    雪皱着一张脸帮我把被子拉上,恶狠狠地警告着:“再敢踢开来,我饶不了你。”
    “啊哈哈……走开!”我顶着红红的脸狂笑,再次把被子踢开,然后对雪说:“我就要踢!就要踢!”
    “你找死啊!”雪怒了。
    雪一把将我翻倒在床上,暖暖的手盖上我的腰间,强有力的束缚着我的身体。然后,巴掌便落了下来。“呼呼”的风声划过,凌厉得吓人。
    啪啪啪啪!雪狠狠地打着,我吃痛了大声叫喊着:“呃……啊!好疼!啊!啊!”
    啪啪啪啪啪!雪只是打得更用力了,一边打一边很凶地教训我:“叫你不要再闹了!还敢胡闹?”我“呜呜”地叫着。
    “闭嘴!”啪啪啪!雪打得我好疼啊,我挣扎着像要破茧的蛾子,却逃不开那羁绊,于是一次次地承受重重的击打。雪没有脱我的裤子,于是巴掌带来了沉沉的钝痛。
    啪啪!啪!……“呜呜……好疼!不要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呜呜!”我哭着求饶,伸出手不安分地探向身后。“呜呜……”
    啪!雪猛地打掉我的手,然后握住我的手腕,继续挥巴掌。
    “认错!”雪大声吼。啪啪啪!啪!……
    我连忙求饶:“呜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啪!“这叫认错吗?”疼痛终于停止了片刻,我大口喘着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雪似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舒服好多。
    “呜……我错了……”我小声哭着,“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话,不该踢掉辈被子,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呜!”
    雪这才放开我。手腕被抓的时间久了,突然松开时传来一阵酸痛。我苦着脸把手伸到雪面前,泪眼汪汪地瞧着他:“疼……”
    雪瞪我。但还是坐下帮我轻轻揉着。
    我心里高兴,竟然觉得屁股被打的并不是很痛。但还是委屈地瞅着雪说:“好疼……你昨天打我的才……你欺负我……”
    雪扬手威胁:“再敢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飞快地垂下脑袋,咬着下唇抽泣。
    雪放开我的手,我心里惴惴不安。尤其看到感觉到雪把我裤子剥了下来的时候,脑袋顿时一空。不会还要打吧?我疼……
    “雪,对不起嘛,我不闹了……”闹了这么久,也的确有点累了。更觉得有些晕了,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嗯嗯啊啊”地叫嚣着。
    “别乱动。”雪帮我穿上衣服,“没事了。”我这才知道他刚才帮我看伤来着。哼,打完了才知道看我伤的严不严重,早晚有一天被他打死!我心里愤愤。
    “睡吧。”雪起身。
    “不要。”我抓被子,像小猫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抓着。
    雪好笑地看着我,忽然玩心大起,蹲下身问:“那你要怎么样?”
    “嗯……”我飞快地思索着,然后突然笑嘻嘻地看着雪,命令:“抱我。”
    雪的怀抱好软好舒服的,还有淡淡的香甜味。我好想要啊……而且他今天还抱了绫儿!
    “抱你?”雪愣愣地看着我,我得意洋洋地点头,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雪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越笑越大声,甚至夸张地坐倒在床上。
    “小然,你是在勾引我吗?”
    我死死地盯着雪。勾引?我勾引他?哼,怎么可能……只不过借他的胸口用一用嘛。如果这也叫勾引的话,那就勾引好了。“嗯……对!就是在勾引你!快点抱我!”
    “可是小然,你早上还叫我不要碰你的?”原本以为雪这下一定会乖乖就范的,没想到他突然为难地说。
    我思考了一下,早上有说过这话吗?可是一想就头疼,怎么也记不清早上的事情。眼前只有雪的脸一直晃啊晃啊……然后头越来越晕。
    “不管!反正你现在快点抱我!”
    我这么蛮横无理,雪竟然没有生气。而是真的将我搂住。刹那间,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好温暖,好幸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着跳舞。
    “雪,你好暖和啊……”我轻轻呢喃,拼命往他身上蹭,雪也很配合地将我抱的更紧。“嗯……”
    “好像暖炉啊……”
    “……”我感觉雪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恢复柔软。
    “雪……”我叫他,眼角瞥见雪的脸,又瞥见他的唇,我突然好像尝尝它的味道。——我记得是很甜的,像花瓣一样。“雪,吻我。”
    “……嗯?”雪又愣了一下,然后眼里盈满了笑意,“你说真的?”
    “废话。”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雪樱红色的唇瓣,就像在看一个猎物。“快点,吻我。”
    “既然是这样……”雪的脸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大,因为越来越近,近到我可以感受他皮肤浅浅的温度,和脸上细腻的触感,然后,嘴唇被覆住了,薄薄的,软软的,甜甜的……
    “唔……”真的,心跳的好快、好快……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才感觉到雪放开了我。然后,天旋地转的感觉渐渐消退,我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失去了色彩,再然后,我闭上了眼睛。好困……
    室内,淡淡的幽香四溢。床上的少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接吻都能晕倒,虽然是之前喝了酒的关系。但还是很让人无言吧?
    雪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起身走到房间中央将被打落在地的枕头捡起来放回床上,然后为少年盖上被褥,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人儿……做好这一切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秋夜的院子里有不堪寂寞,早已枯黄零落的梧桐树叶。
    一袭白衣临风而立。单薄的身影,似乎是空荡的灵魂,随时可以被风吹走。忽闻浅笑如烟,似水的月色中传来甜美的气息。那一片心意,何人知尽?
    ——小然,知道吗?
    我后悔了。
    我不该那么轻易放你离开,如果你知道了那些不堪的过往,会伤心难过吗?会哭吗?
    还记得你喜欢放风筝吗?
    你总是对我说,风筝好可怜。飞得再高、再远,都逃不出手中那细细长长的丝线。
    如果能剪断那丝线,多好。
    而我只是担心——
    如果断了那丝线,风筝是否能够迎接那未知的狂风暴雨。
    如果断了那丝线,风筝是否能够面对这黑暗而肮脏的世界。
    如果断了那丝线,风筝是否能够在伤痕累累时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你是那风筝的话,我真的不想松开手,看你遥遥飞走。
    我只是担心,那些下落的雨水会是你悲恸的泪。
    但我……
    不想剥夺你拥有天空的权利。
    所以小然,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我会等你。
    第二天,我头疼欲裂地醒过来。
    晃晃悠悠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喝下去之后觉得清醒得多。但是刚刚清醒,我就渐渐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想了片刻,屋子里一片寂静。
    一刻之后,我才撕心裂肺地大喊出声!
    老天爷啊!我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啊!拉着雪说“抱我”“吻我”的那个人不是我吧?!我还怎么见人啊,还怎么见雪啊……
    “啊!”我不活了!
    正当我打算摔东西出气的时候,突然听到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到我房门口停下。然后甜美的女声传来:“然少爷,您起了吗?”
    大概是婢女。我轻咳两声,沉静地回答:“嗯。有事吗?”
    “然少爷起了的话,奴婢可否把点心送进来?是少爷吩咐的。”
    “嗯……”我打开门,看着那个小婢女把一盘盘点心罗列在桌上,都是我爱吃的。然后她福了一身出门,我柔声说:“谢谢。”
    那婢女羞红了脸,又福了一身,转身走得飞快。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我见怪不怪地关上门。转身看到桌上的东西,看上去都很好吃啊。我美滋滋地捏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甜甜的芬芳顿时溢满齿间。
    这时,忽然有温热的气息伏在我耳畔。我一惊,连忙转过头去。
    “雪?”惊诧地看着旁边的人,再扭头看看紧闭的房门,“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啊。”雪不以为然地拿起一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露出浅浅的笑意,称赞道:“真的很好吃耶。”
    我一看到雪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就脸红心跳……
    当然啦,我还没傻到自己去找麻烦。于是扯了个话题问雪:“雪,绫儿和她母亲去客栈了吗?”
    “嗯。”雪吃着点心回答,“我给她的钱够她们在客栈住上一段时间了。也请了大夫,她母亲的病只是需要治疗和调养。会好的。”
    “那就好。”说完这句话,我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也拿起点心默默地吃。
    “小然……”过了很久,雪突兀地开口,气氛顿时沉重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哐当”一声,我手中的茶杯掉在桌子上,溅起大片水花。我慌慌张张地起身收拾,却被雪挡住:“等一下再收拾吧。等我说完。”
    但我仍然沉浸在雪的话中。雪刚才说什么?他是想让我走吗?我以为,雪不会轻易提起这件事的。就算要走,也应该是我默默离开。
    “快了吧……我想,我还是不要拖了。”犹豫了一下,我说,“要不然,明天……明天,我就走。”
    雪的神色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你有想过,要怎么回来吗?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牺牲自己保全他们?”
    “不是的!”不知道雪为什么要说的那么悲怆,单卧下意识地反驳。反驳之后,却无言以对。是啊,除了牺牲自己,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全他们呢?
    “那你要怎么办?”雪问,“你想着帮他们,难道就不管我了吗?你对得起我吗?”
    “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从来没有考虑过雪的感受。“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能再一次伤害凌;也不能让玄因我而有什么不测。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上次怎么答应我的?你会好好的回来。”
    “嗯。”我点头。可是,如果我死了,保证还有什么用。对不起,雪,我骗你。
    “算了,我本就不信你。”雪摇头,“你听着,小然——今晚你就回去。”
    “什么?”我惊讶地看向雪,想不到这是他会说的话。“你……你赶我走?”他是不是对我失望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我赶走……
    “你想什么呢!”雪瞪我一眼,幽幽说:“我只是不想拖下去了。这样下去,对我们都不好。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我点头表示赞同。雪又说:“听着,我会派易生保护你。当然,是暗中的。如果你不出什么事的话,他不会出手。但是,如果你有危险的话……”
    雪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有危险的话,我不管那个什么凌和玄的,易生都会照我的吩咐把你带回来。听到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我知道就算我不答应,也不能阻止雪这么做。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我要知道分寸。
    “嗯……我知道了。”
    “再吃一点……”雪又递给我一块桂花糕,“还有,我不想等太久。十天,最多十天,你要处理好。至少向我证明,你可以处理这件事。不然,我会用我的方法解决。”
    “十天?”我重复了一遍,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在十天之内回来。
    然而雪的话没有丝毫松缓的余地:“对,十天。”
    “嗯……好吧。”我尽量。
    下一秒,雪方才的凝重已经不复。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温柔得像夜空中的明月,静谧而祥和。他悉心地帮我捡起茶杯,擦掉水渍,然后将一盘云片糕推到我眼前:“都是你爱吃的。”
    我忽然觉得,他对我这么好,只是在小心翼翼地表达他的爱。用一种独特的方式,表达他最真挚的情感。
    “谢谢。”我将一小块云片糕含进嘴里,忽然觉得,甜中有一些苦涩。是糖精的味道,终究没有山上清泉的那种甘爽滋味。
    一天匆匆溜走。
    夜间的时候,吃过晚饭,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便对雪说:“我……我走了。”收拾个鬼啊,到了那女人那里,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事情。
    雪很平静,平静得让我以为我这次出门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去散个步。
    但是他轻轻地在我额上落下一吻,用明显掩饰的声音说:“要……回来。”
    要回来。
    嗯,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当然要回来。
    “雪,你……不能再把自己搞生病。不然,不然……”不然我会生气。之后没有说出口的话,被我的哽咽的语调遮盖了。
    真没用。这种时候就落泪的话,怎么去面对其他?
    “好了,不哭。”雪柔声安慰,然后吩咐旁边负手而立的易生,“好好看着然少爷,千万不能出差错。……易生,拜托了。”最后那一句,不是命令,是恳求。
    其实易生很早以前就问过:“少爷如果真的很想保护然少爷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如果是少爷的话,我想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
    但是雪摇头:“如果是我的话,小然会很为难。他会不忍伤我,却又放不下他所关心的人。那样的话……他会很为难。”
    而他,不想让他为难。
    “雪……”我泪眼汪汪地仰头看着他,眼里一片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脸了。
    “傻瓜,”雪柔柔地笑着,这种时候还笑着对我说话,让我好难过,“我相信,你很快就回来了。我答应你,等事情过去了,我带你去烟州玩,听说那里有山水如画,还有诸多的美味佳肴……你会喜欢的。”
    “……好。”我放开雪,不知不觉,已经抓他抓得那么紧。然后转身离开,门外有马车早已候着。跨出的每一步,都如千斤重。
    我不忍回头,不敢回头。
    马车一路颠簸。透过车窗,我可以远远地看见那栋古旧的建筑被笼罩在夜色之中。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却黑暗得可怕。
    百米之外,易生忽然停下了车。他掀开帘子,对我说:“然少爷,请您就在这里下车吧。剩下的路,麻烦您自己走着去了。”
    我想了想,也是。如果真是让易生把我送到门口,还不知用什么说辞呢。于是点了点头,下车。
    “那我走了……”我向易生挥了挥手,沿着林间小道朝前走去。这一刻,真有一种孤身一人的感觉。虽然明知道,身后有人不近不远地跟着,但还是很孤单。是因为雪不在吗?所以孤单?
    呵。我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都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茫然的想法,真实而遥远。直到我抬头,便看见了一扇暗红色的大门。
    啊,已经到了。
    我推了推门,没有反应。大概是从里面锁上了。于是只能轻轻地敲门。咚咚。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侍从服的男子开了门,大着嗓子问:“谁啊!”看到我站在门口的时候,揉了揉眼睛,然后木讷地站到一边,“进来吧。”
    他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心里不满,沉着脸进门。劈头就说:“带我去见……你们夫人。”
    “夫人歇息了,”那侍从似乎不屑地嗤笑了一下,然后用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她。跟我来吧。”说完,扬着头地从我面前走过。
    我默默地跟着他,走到一间房间门口。
    “夫人,人来了。”
    房间里面闪着幽幽的烛光,良久才传出那噩梦般的声音:“你可以下去了。”
    “是,夫人。”侍从点头哈腰,然后推我一把,“进去吧,夫人在里面。”说完,朝方才来的方向回去。
    我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意外的,房间里十分明亮,而那女人,着着紫红色的袍子,妖艳无比。看到我进来,她笑得温柔。
    “回来了啊……真乖。”她绕到我身后关上房门。我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恐慌,嫌恶地站到一边。
    “我想……我想我们把话说清楚比较好。”我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对她说话,只是本能地不想让自己胆怯,“既然你只是想要我,既然你以前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情,既然你现在根本是在要挟我……那——那就不要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我受够了!”
    “哼。”女人冷哼一声,果然不再微笑。这样也好,面对她的凶狠比面对她恶意的温柔要容易得多。
    “你说啊——既然只是要我,那放了他们。不要拿无辜的人要挟我。”
    “放了他们?”女人冷笑着,“不可能。”看我一脸错愕,她继续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你说——如果我放了他们,你真的会乖乖留下吗?别跟我说什么承诺保证之类的,我不信。”
    “我要怎么样你才信?你放了他们,我不会食言!”
    “你怎么样我都不信。”女人笑着,“既然你可以乖乖待在这里做我的小宠,那留下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伤害他们,除非你敢逃。”
    我语塞。只要凌和玄还在这里,我就会担心他们有危险。就像身边随时会爆发的灾难,让我害怕。“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
    “呵……我现在就是威胁你,又怎样呢?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我……”是啊,我哪儿来的资本跟她谈条件。“那么……您要我怎么做?”我怎么做,才可以保全他们。
    “今晚我倦了,不需要你伺候了。扫兴的东西,滚吧。”女人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厌恶地看着我。却不知,我听到这话时如临大赦。倒算是因祸得福,我还不知道她原来打算怎么让我“伺候”呢。
    “是,我知道了。”我转身准备离开。打开门却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时,女人已经躺回软榻,但还是幽幽吐出一句:“以前待在哪儿就回哪儿去。地牢的路,还认得吧?”
    “是。”我踏出房间,关上房门。面无表情地朝后院走去。虽然只走过一次,但那么深刻的记忆,还是忘不掉的。地牢就地牢吧,又不是没去过。没什么好怕的。
    不知道,玄还在不在那里了?
    回到熟悉的地牢,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怀念?不可能。大概也只是熟悉罢了。顺着长满青苔的石阶往下走,居然看到看守的人坐在尽头睡觉,钥匙挂在腰间。
    我一走进,他就惊醒了,站起身指着我嚷嚷:“你是干嘛来的!”
    我低着头走过去,不知道怎么开口。忽然灵机一动,抬起脸展颜一笑。那男人顿时愣在原地。我暗笑,这方法屡试不爽。想当年在锦瑟楼的时候,就是惯用的伎俩。不过,也只有雪不在的时候才可以用用吧?
    “这位大哥……送我去第三间牢房可好?”我要的是他的钥匙,不过他应该不会给我。那么,让他带我去还快一些。
    “第三间牢房?你是夫人送来的人?”
    “……嗯。”虽然这话不怎么好听,不过也是事实。随他说吧。
    那男人的态度顿时一变,大有“夫人的人不是我能碰的”的意思。说不上嚣张,但绝对有鄙夷。
    然后他不声不响地往地牢深处走。我急忙跟上。
    不声不响地打开门。我走进去。
    再然后不声不响地离开。
    听到他渐走渐远的脚步声,我连忙朝角落里的人影走去。玄果然还在!刚进牢房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了。只是看到他蜷缩在那里无声无息,不知道是不是昏迷着的。
    走到角落,却发现那个消瘦的身影全身都是血!我惊叫着蹲下身,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玄!玄!醒醒!”
    摇晃了半天,身旁的人才有一点点动静。皱了皱眉,挣扎着撑开双眼。他似乎看不见我,眼神空洞地望着一个方向。
    我粗重地呼吸着,等他渐渐恢复意识。我知道,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是需要时间缓解的。等到玄的眼神开始澄澈和凛冽的时候,我知道他清醒了。
    “玄,你怎么……怎么弄成这样?”我看着他满身的血污,不知所措。衣物褴褛,隐约可以看见身下的伤痕。“你怎么伤成这样?”
    这时,冷不防玄忽然推开我,朝我吼道:“你还回来干什么啊!滚啊!”我第一次见他那么大声地骂人,也不禁吓呆了。而惊吓过后却是委屈和难受。
    “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他们吧?
    “我不是要你道歉。”玄冷静了下来,沉声说,“你走吧,这里的事情都和你没关系了。你现在走,没有人会怪你的。”
    “你说什么?”我不死心地拉住他的衣服,“什么叫和我没有关系了?”
    “就是说,我们的死活都不管你的事了。当我求你了,你走吧!”玄甩开我的手,异常冷漠,“天凌就在隔壁,你想和他道别的话,也行。”
    什么?
    为什么凌在隔壁?为什么他也被关起来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玄,我现在走不了了。”这是实话,既然来了,当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所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玄不理我,背过身去。我可怜兮兮地凑到他身边,“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他还是不理我。
    这时,我突然看见他的手腕上有一道钝重的伤口。看起来是很久以前划伤的了,却不见好转。伤口处甚至化了脓,情况很糟糕。我一时错愕,抓住他的手:“这伤口是怎么回事?都成这样了,你怎么也不处理一下……”
    玄淡淡瞥了那伤口一眼,甩开手去:“不用你管。”
    “那怎么行!”我想起来身上可能还带着药,于是摸索了半天,终于在腰间摸到一个小瓶子。“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虽然技术可能不太好,但总比现在这样强啊。”
    玄挣扎了一下,没能躲开我的手,还是乖乖地坐在那里,没有再反抗。
    我一边倒出药粉撒在伤口上,一边问:“怎么搞的……这里怎么会有伤?看上去出了很多血吧……”
    玄冷然,“不管你的事。”我觉得心里苦苦的,他怎么老是重复这句话啊。
    几乎倒完了一整瓶药,我随手将药瓶一扔。玄看着那药瓶被抛得很远,皱眉:“你应该留点下来的。说不定会用的到。”
    我笑:“以后能不能用得到都不知道,还不如现在用掉。”
    玄像是被我的话有所触动,低下头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想起天凌说的话。”玄的语气已经不再冰冷,“你果然是那种天真到让人觉得可爱的人。”
    “是吗?”我愣愣地看着玄,“凌……他是这么说我的吗?”
    玄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嗯。……那个时侯,他对谁都很冷漠。呵,当然现在也是。只不过,我听他说你的时候,居然看得见他眼里的光彩。”
    “凌……冷漠?”我无法把他和冷漠联系在一起,就算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天差地别。
    “然……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玄忽然说。我知道他渐渐接受我的了,说不定还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顿时欣喜得不得了。
    “当然!当然可以!”听我这么说,玄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像春风拂面一般,点点滴滴慎入人的心间。
    “那么……然,”玄说,“你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知道了,不后悔吗?”
    “我还不知道。你说吧。”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我直视玄的双眼。但我忽然想到了雪,想到——我们约定的未来,“不过,既然是我的选择。那么,我肯定——我不会后悔。”
    “既然这样……”玄停顿了一下,我终于听到我想要的那句话,“我告诉你。”
    于是,玄开始诉说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故事……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
    几年前,还是少年意气的凌从兖州回到柳州。想到可以见到他朝思暮想的然,满载欢喜。然而,迎接他的,是被大火烧成废墟的柳府,和柳府上下人的死讯。
    其中,包括他仅剩的亲人。即柳府的管事,同时也是凌的亲生爷爷。
    没有人知道,当尚且年幼的凌站在那片废墟之上,心里是怎样的痛楚。他的爷爷,他唯一的亲人啊!父母逝世之后,他就只剩下爷爷了!可是现在……上天居然连他仅剩的一点温存都要夺走吗!
    还有然……他曾经默默发誓要守护的人啊……然……
    那一瞬间,所有的悲痛都汇聚到凌心上的一点。他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发现是一个陌生女人收留了他。那个女人是……李燕儿。
    彼时的李燕儿已经颇受八王爷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同时,还有一个锦瑟楼的前任花魁当男宠。那个人就是玄。
    李燕儿想要凌做她的男宠,但被凌拒绝了。用几乎是生命的代价,拒绝了这侮辱。当时,凌拿了刀子架在喉间,宁死不屈。终于,李燕儿放弃了。
    玄只知道,凌和李燕儿在房里谈了很久。两人出来的时候,身份就不一样了。凌成了李燕儿的贴身护卫。
    玄后来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那是一个协议。
    凌把自己卖身给了李燕儿,做她一辈子的护卫。交换是,李燕儿要协助他调查关于柳府的那场大火。因为凌始终觉得那场火有蹊跷,火灾发生的当晚,竟然没有惊动一个人。任凭柳府在大火里灰飞烟灭,竟然无人知晓。
    凌的直觉很准,经过一年多锲而不舍的调查,果然找到了线索。
    循着线索一点点追查下去,事情的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那场大火,真的不是意外。而知道了真相的凌,却一天比一天深沉和阴狠。
    真相是什么呢……
    四年前,柳州的知府姓陈。陈知府是那一年科举的三甲之一,盛气凌人。而他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特点——喜男色。巴结他的人,什么礼都不送,只送男宠。
    初春二月,草长莺飞。凌带着然偷偷岀府放风筝。
    彼时的然,已然是倾国倾城的可人儿。绿草如烟,繁花似锦,还有一袭白衣如天使一般的人天真纯洁地笑着,五彩的风筝远远飞在天上,少年追着风筝奔跑。这一切,都恍若世外桃源……
    陈知府遥遥地看着这一切,落入他眼里的,不过是那个和风筝嬉笑的少年。
    回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调查那个少年。手下的动作很快,一两个时辰之后便有了答案。原来是柳府的少爷,面容绝世,声名远播。
    柳韶然……这个人,他要定了。
    本以为,凭他如今的权势,没有人会不巴结他陈知府。况且这柳州还是他的地盘。可没想到,柳家的二老硬是不肯交出他们的儿子。几次三番谈判不成,陈知府终于恼了。
    既然是不听话的玩具,还不如不要。但是如果自己得不到,那么谁也别想得到。
    于是,当晚,柳府着火。而周围的人家,居然没有一个人出门,没有一个人碰巧看见这场大火。只因为官府下令,当晚禁止出行,违令者下狱查办。
    只一个小小的陈知府,便可以一手遮天,白白害死柳府二十三条人命。
    查到这一步的时候,凌已经崩溃了。他失去了一切,竟然只是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他恨!非常恨!
    但是恨有什么用呢?有谁能让他恨呢?
    原本已经绝望了。但不久之后,凌查出,他心心念念的然居然还好好的活着!他没有死!没有随那场大火一起消失!他还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当凌查到慕容府的时候,他却步了。
    慕容府……没有人敢去生事的地方。那里住的人——慕容覆雪,那是没有人敢去招惹的人。然住在那里的话,应该会很好吧?很好吧……
    那一刻,凌是欣慰的。但是只是短短的一刻而已,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汹涌袭来的恨意!难怪他会恨……凌说:“我要报仇。我的亲人死了,而罪魁祸首的柳韶然,居然在逍遥快活?我恨他!”
    玄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蒙蔽了自己的心,他没有阻止。
    凌无故失踪了三天,三天之后,他换了一张陌生的脸。现在玄知道了,那是慕容覆雪的脸。凌去易容,忍受巨大的痛楚,只是为了恨一个人!
    而同时,李燕儿看上了锦瑟楼被人买走的花魁……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至少……现在已经闹翻了。”玄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开口。“然,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
    我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表情,只有在玄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的时候,才会点头示意他继续。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玄终于忍不住开口叫我:“你说话啊!你这样不说话算什么?”
    我呼出一口气,淡淡回应他:“你让我说什么呢?”
    “随便说什么!”玄突然朝我吼,“我看不惯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你这样平静是装给谁看啊!”
    我不说话,玄继续吼我:“你要哭就快点哭,别这副样子!我说了,天凌现在不恨你了他想通了!所以你最好不要钻牛角尖,让所有人都不舒服!”
    我眨了一下眼睛,流不出泪。只是心口极疼,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狠狠割着……我平静吗?是啊,是我表现得过于平静了。
    “玄……”我颤抖着,抱住自己的肩膀缩到角落,“我……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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