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其实我们一样自私  第三场 不如不见(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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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得到尘封小店
    回不到相恋那天
    ——from《不如不见》陈奕迅(《what’sgoingon…》)
    出了会馆,前面不远就是徐家汇公园。
    周末游人不少,希尧钟司夹在行人中:一个满脸怒容,咒骂不断;另一个神情闲适,惬意异常。这样的一幕看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全当是小两口闹别扭。
    钟司脸上架着深色太阳镜,将贝雷帽向下压了压,拉着希尧向园林深处而去。
    “喂!”希尧慌乱地四处张望着,斥道,“你是神经错乱还是思觉失调?我又不认识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鼻孔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冷哼,钟司突然停下脚步。希尧反应不及,迎头撞在他肩胛骨上。
    皱眉揉着额头,她火冒三丈,“你到底想干什么?”
    唇角恣意上扬,钟司嘲弄道,“你以为我想干什么?劫财?劫色?貌似这两样你都缺货。”
    “你——”希尧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墨镜后的眼睛里现出不屑,钟司讥道,“这会儿倒是气势汹汹了!先前我还以为能看到一场大奶战小三的热辣戏码呢!”
    “你说什么?大奶战小三?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是大奶?谁是小三?”希尧先是愤怒,再是委屈,钟司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让她一直绷着的情绪突如其来的爆发了。“你知道什么——我认识他27年了!说会等我的人是他!说要幸福的是他!松开手的人是他!不是我!我怎么是小三了我?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凭什么这么污蔑人!”
    希尧本来心气颇高,霍妻的出现已经将她的心理防线撕扯出一条大口子,如今钟司这番话不啻于火上浇油。她越说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哽咽,终于稀里哗啦哭了起来。这个时间来公园的人原本就很多,加上她颇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过往路人无不对他们侧目视之。懊恼地将帽子压低,钟司的面孔变成铁灰色,恨恨盯着希尧,终于不胜其扰,拉起她冲出人群。
    拐了几个弯来到僻静处,钟司拉她坐到树下的凉椅上。希尧的眼泪越来越多,从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伤心呜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钟司双唇微抿,眉目之中闪过不耐烦,而胸中却有种莫名的异样情愫来回涌动着。咬牙看了希尧一眼,他恨恨叹气,一言不发地闪身离开。
    然而不多会,他竟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罐可乐,硬生生塞给她,“喏!哭得太久容易缺水呢。”
    希尧两眼红肿无神,双唇苍白不见半丝血色,抱着膝盖缩在凉椅上,她两手紧握着可乐罐子,肩膀微微抽动,既委屈又孤单。墨镜后的光芒几番闪烁,钟司几次张口欲言却又咽了回去。撇撇嘴,他出人意料地在她身旁坐下,慢慢抚上她僵硬的脊背,钟司将希尧带进怀里,以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软言细语轻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
    并肩坐在凉椅上,希尧抹干脸上残存的泪水,神情之中难掩尴尬,“谢谢……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给你添麻烦了。”
    钟司亦有些尴尬,“……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之前跟经纪人吵了一架……说话恶毒了点……”
    勉强笑笑,希尧侧头看着钟司,“当时在旁边那桌吵架的——是你?”
    耸耸肩,钟司默认。
    希尧有感而发,“各人有各人的烦心事,管他是天之骄子还是平头百姓,果真是谁都不能幸免!”
    其实钟司比希尧早几分钟出现在那家会馆里。他本来生性淡漠,对无关的人和事从来没有过分关怀的热情,实在是先前两次不算愉快的接触让人印象深刻,他才会好奇地一直关注她那边的进展。处在旁观者的位置让他轻易就看穿了她强装的坚强,在门口拉住她时他还在猜测,会不会看到一张受尽委屈的小媳妇脸——结果却让他失望了,明明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她竟然还能气势汹汹的朝他吼。
    目光微闪,钟司冲口道,“既然你自己也明白这些道理,就该少跟自己较劲,活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话出口他有些后悔,他们不过偶然遇见三两次,连认识都谈不上,本不该交浅言深。
    希尧仍旧沉浸在自怜自怨的情绪中,对他的心思全无所觉。手指在易拉罐边缘缓慢勾勒着,尖利的瓶口在指尖上划开细微的口子,她双眼又泛泪光,“你听过摩天轮的传说吗?”
    “传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着幸福,我们抬头仰望摩天轮,其实就是在仰望幸福。相爱的两个人如果一起坐上摩天轮,当升到最高点时,只要这对恋人亲吻了彼此,他们就会永远相爱,永远不分离,永远……永远……”微带哭腔的声音令人心头隐隐发紧,希尧一字一字认真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坐摩天轮了。”
    墨色的深瞳内漾过些许异样,钟司只觉得胸中未明的情绪一再蒸腾而过。他笑笑,拉起希尧,“为什么不?幸福不是他人给予的,而是要自己攥在手里的!”钟司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去坐摩天轮!”
    ……
    “后来呢?”歪倒在沙发上,铛铛兴致勃勃追问着正在敷眼膜的希尧。
    希尧声音里透着沙哑,听来疲惫不堪,“没有后来。到了锦江公园发现今天线路检修,摩天轮停运。”
    “真扫兴!摩天轮运行那么久都没听说过要检修,偏偏在这个时候停摆!”气馁的缩回沙发深处,铛铛随即又起了更大的精神,拉开希尧脸上的眼膜,道,“摩天轮停摆不要紧。你们都谈了些什么?你跟他要电话号码了吗?他有没有说对你有啥想法?”
    “你今天吃药了吗?”希尧突然问道。
    “啥?”铛铛愣住。
    拿回眼膜敷在脸上,希尧一本正经道,“去!吃了药再出来见人。再胡言乱语小心送你回精神病院去。”
    铛铛嘿嘿笑,趴在床边盯着希尧看。
    想着她回来时眼睛肿得像只兔子,铛铛心知她一向死鸭子嘴硬,定是在霍箫那里受了挫。虽然她嘴上不说,心里铁定不好受。然而,铛铛担心归担心,却也觉得这是好事,希尧对霍箫的心思一日不灭,便是多一日的自讨苦吃。
    铛铛倚在希尧身边,“没事啦!没事啦!总算还知道挖苦人!现在该见的也见着了,该放的也得放下了,陈希尧同学,恭喜你从此得到解脱,全心迎向光明的新生活。”
    希尧心里不耐烦,连声啐道,“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别惹我生气。”
    “尧尧,好尧尧!”铛铛不退反进,死乞白赖黏着希尧,“你说,你这算不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眉毛高高挑着,希尧的耐性所剩无几,而铛铛仍不知死活,“一次两次是偶遇,三次四次就该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了!你说,你和钟司会不会擦出什么火花?”
    “我说,你知道……我没什么耐性……”双眼微眯凶光毕露,希尧咬牙切齿道,“在我使用暴力之前——快滚!”
    铛铛火速逃出两米远,不怕死地继续道,“哟!这还恼羞成怒了啊……”
    ……
    就在希尧和铛铛嬉闹的同一时间里,在这城市的某一处,有人也在为了这件事情争执不休——
    跟希尧分开后的钟司又在存梦逗留了一阵才折回家,这时Ken已经在他门外徘徊多时。
    Ken是钟司的经纪人,也是一手发掘他将他打造成娱乐新天王的最大幕后功臣。这个有着八分之一的法国血统,自认为气度非凡的男人此时早被漫长的等待磨光了耐性,再无半点气度可言。“你这少爷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一言不合就调头走人!”他满脸恼怒,跟在钟司身后抱怨道,“自己走也就罢了,居然还大摇大摆拉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你就不怕被记者拍到?”
    无所谓的仰靠在沙发上,钟司心不在焉,“被拍到岂不是更好?省得劳烦你费心费力制造新闻了。”
    Ken为之气结,深呼吸后勉强保住最后的风度,苦口婆心劝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炒作,可现在的世道就摆在那:有长相有实力的人一抓一大把,凭什么你会比人家红得久?除了实力,你得有话题!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若不肯合作,我们做再多事也是枉然!”
    “我理解,我合作!”嘴里虚应着,钟司脸上却尽是不以为然。扯下外套扔在一旁,他起身走入浴室。“我累了,有话明天再说。”
    “好,你先休息吧。”才走到门口,他忽然又折了回来,“你确定没被记者拍到吗?下午你跟那个女人到底去了哪里?”
    狭长深黑的眼里现出茫然,钟司闷闷道,“公园。”
    “公园?”
    “公园!”浴室门被重重合上,钟司呓语般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你知不知道,摩天轮也是有传说的?”
    “什么?”Ken听得含糊。
    “我说,”门从里面打开,钟司裸着上身走出来,“摩天轮也是有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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