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 井泽(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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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画室,大大小小摆满了几十幅画,每一幅上面都是她。或静或动,或笑或悲,或沉思或睡颜……这么多面的她,我还是觉得不够。虽然每一个都很美,但独独缺少了什么东西,是初见她时令我怦然心动的东西。
    两个月,我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就连她来了亦是不见。在纷乱的思绪中我寻找,寻找那一丝,一丝若有若无的,流淌在那日的气息。我坐在那日她坐的画凳上,对着画布,手中的笔在油彩中沾拈,想到了什么就立刻画下来。不知不觉,竟画出了当日她作画时的场景。背景是我每天待的画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人物是魂牵梦萦的她,眉眼身段我画过无数次也爱抚过无数次,但几经犹豫,我仍无法下笔画出她当时的神情。
    努力回想,那时的她带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她的画带有浓郁的个人色彩,明艳却给人空洞落寞的感觉,和内容的喧闹对比,产生一种落差的美感。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画上,偶尔瞥到她的面容时,我只觉得那副眼镜碍事,好像挡住了什么。第一次看她摘下眼镜时的样子,美丽迷人,那眼镜挡住了她最有魅力的部分,浅褐色的眼眸像陷阱,盈盈的水光是诱人的表面,陷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那眸子似乎像是亚光的,从不展现光芒万丈的模样。我曾想像过她眼眸焕发光彩的模样,但每次都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绪。潜意识中知道,我见过那样的她,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我记忆的不清晰,或者,看的不清晰……哪一瞬,究竟是哪一瞬……
    如果是初见,我的目光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陌生女子身上;如果她戴着眼镜,我就不会看透她的眼睛。是的,就是那时!我不经意扫过她的脸,她画画时的样子!一个在心中被刻意忽视许久的问题答案呼之欲出,我却好像失了魂,只是飞快地用笔,描摹出她那一刻的神情。
    精疲力尽地画完最后一笔,我无力地垂下了手,脑也终于陷入了空白,下一秒即坠入了酣梦。再醒来时,闯入眼帘的画,恍如隔世。这一刻我终于看清,画中的她戴着黑色的粗框眼镜,即使如此,那眼中的东西仍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来,温暖的缀有浓浓苦涩的思念。翻出她那时的画作,寻寻觅觅,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依稀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是淡淡的影子,却散发出一种安心的守候感,仿佛人间最难求亦最平凡的幸福。
    我几乎是逃回了日本。
    浑噩度日,继续接受父亲的安排,做哥哥的绿叶。这些在以前令我反感的事情却成为了我微末悲哀的点缀。不知在哪个宴会上被提起,大概是不熟悉的人马屁拍到了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儿子,父亲决定为我办场个人画展。做的再多不过是为了显示家族的不凡,我应下,随即打电话给浅菊,让她清点一些画作运来日本。
    画展在一片恭维声中开始,完全陌生的布展,完全是奢华的风格,恐怕与之最格格不入的就是我的画。我机械式的回应着各方或真心或敷衍的漂亮话。唯一令我惊讶的是,Dennis居然过来了,他身边的竟是佐藤家的大小姐雪子。
    我应付完周围的人,尽量不引人注意地隐到了展厅旁的会客厅才发现,Dennis已经先到了。
    几年不见,他英挺的面容更添几分成熟,用他的话说就是“又多了几个年龄层的女人可以被他迷倒”。问道他怎么会在日本,身旁的佐藤雪子是怎么回事,他也只是含糊其辞。
    每个人总有不愿说的事情,是他的朋友也没那个权利强迫他说出来。我顺着他叉开的话题继续聊天。渐渐,我发觉他的不对劲。似乎他的话总是绕着什么,每每要说到点上却又别开。连我和他之间也要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了么?我悲哀的想。比耐心,我永远都是赢家,只要耗到最后,总会知道的吧。
    果然。
    “嘿,你那张画上的女人是谁?”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瞬间收缩。浅菊,浅菊居然自作主张把有她的画拿来了!而且还是她画画的那幅……值得庆幸的是这张画中她的面容因为眼镜的关系比较模糊,父亲看到了以后也不会找她麻烦。但,毫无防备下再见这张画,一些被刻意遗忘的事情又浮上了心头。脑中直接出现的是她画中那个模糊的身影,与身旁的人惊人的重叠,我精神突然恍惚,好像一切不解都找到了答案。
    勾出一抹近乎恶意的笑容,我压下所有多余情绪,只剩爱意的甜蜜,“Sheismylover。”
    Dennis一副“我了然”的表情,仍是玩世不恭,恐怕下面还会打趣我两句,可是,好像为了验证我所想般,他手上爆裂的青筋已清晰可见。
    再没有多余的力量维持笑容,我找了个借口我离开。拿出钥匙,发动引擎,我开车在公路上狂飙。急速的风削刻在皮肤上,却抵不过心口的疼痛。和她在一起两年多,可以明显地感到她不是个平凡的人,起码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广告公司老板,凭她短短几年白手起家就创立出公司如今的品牌这点便可看出。一般人有她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财富总会炫耀,起码不经意中会带出丝对别人的轻视,但她不会,她是个隐藏高手,她对自己的事情从不多说半句。她来找我时,总是淡然平和,偶尔会有些悲伤,我几乎以为在她身上不会出现激烈的情绪了。但,我怎么会忘记,初见时她为了一幅画发出的凛然气势。原来,她的平和是对别人的,只要有关于他,她的一切便都不一样了。她会强烈的想占有,她为他留有浓烈的思念,穿透了时光让画笔在生疏的手下仍然熟悉地描摹他的眉眼……
    猛地踩下刹车,我无力地伏在方向盘上,不理后面车辆震耳的鸣笛。我终于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我,不过是替代品,Dennis的替代品,是她感情暂时的寄托。时间到了或她觉得腻了,自然会离开,不带丝毫留恋。两年来,不是没想过她有一天会走,只是每次都在想到这种假设时绞痛,痛的只能将这种可能埋入了心底。久而久之,好像真的不会有这一天。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袭来,多少日子,我已经有多少日子因为多少理由见不到她了?好像正在目睹她如流水般从我的指缝溜走,第二天,我便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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