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四章绽生命之华彩,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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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名山贼带着劫掠来的财宝,高高兴兴地向老巢返程,财宝女人都有,今年他们可以过个好年了。
清风镇上幸存的人松了一口气,一位从华烨村隔壁的洛河村来,在清风镇探亲的人认出了当初被称之为文曲星转世的李尘,看着他被山贼带走。
他回去后,立马把这件事情说给了周围的人听,说得神乎其神。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华烨村的时候,已然变成“当初的文曲星李尘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了,他在清风镇杀了好多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正在喝酒的李亍听到这个消息后,怒火攻心,嘴里的酒直接喷出,人直挺挺地倒下,众人看过去时,已然口眼歪斜,中了内风。
本就虚弱的李氏听到这个消息后,独自流泪,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不会的!不会的!尘儿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一定是听错了!”
……
距离清风镇四十里地的邪云山,守寨的山贼看到大当家带着众人满载而归后,欢呼雀跃。
三十名女人直接就分配给了那些两眼冒光的山贼,而李尘等三十名男子则被关押在一处漆黑潮湿的山洞里。
阴翳男子看着山洞里的三十人,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冲着马脸男道:“吴铉,让你看一出好戏,看看人性的疯狂!”
“先不给他们饭吃,饿两天再给,但是每日必须少于三十人的量,每日给一顿。”
“明白,高大当家!”看门的两个山贼异口同声地回应。
“走吧,吴铉!去带兄弟们好好享受一下!”阴翳男子和吴铉走出山洞,去找寻他们的快乐。
山洞内暗无天日,插在石壁上的火把发着微弱的光,李尘等人看不到外界,无法分辨白天黑夜,累了困了就眯一会,但是饥寒交迫、作息紊乱,让他们备受煎熬。
“好饿啊!为什么还没有吃的?”有男子无力地叫道。
“饿死了!这群禽兽是想将我们活活饿死吗?”有人愤怒。
李尘闭眼靠着墙壁,左边是咳嗽不停地陆老,自进了这山洞以后,陆老越发虚弱。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一点生机都没了吗?”李尘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忍不住叹息一声。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无力地喊着饿,有两人甚至饿晕了过去。
第三天的时候,李尘只感觉头晕眼花、浑身乏力,身旁的陆老也是奄奄一息。
“开饭了!开饭了!”看门的山贼扯着嗓子喊道,将饭菜从栏杆的缝隙中倾倒在地上。
众人发疯似地朝门口处的饭菜抢去,陆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也冲了进去,李尘碍于读书人的尊严选者了等待。
“别抢,别抢,这块肉是我的!”
“别挤啊!你们谁踩到我了!”
“走开!走开啊!这些饭菜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看着为了地上疯狂抢食的清风镇人,两个看门山贼哈哈大笑。
“你看他们的样子,跟抢食的狗有什么区别?”
“是啊!咱养了一群疯狗。”二人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就没了?我的饭呢?”
“没了我吃啥?”
地上的饭菜被迅速抢光,包括李尘在内的几人没有抢到,李尘忍不住喝道:“还有饭菜呢?这么多人就给这么点?”
看门的山贼一脸不高兴地骂道:“嚷嚷什么,每日饭菜就这么多,抢不到就老老实实睡觉,别瞎叫唤。”
“欺人太甚!”李尘咬紧牙关,恨不能冲出去击杀那山贼。
陆老一瘸一拐地拉着李尘,走到之前坐的那个位置,手上的皮肤被划破还有鲜血再流。
只见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混有泥土与青菜的饭团,递向李尘。声音有气无力但充满慈爱,“莫忘,你肯定饿坏了,这个给你!赶紧吃吧!”
李尘鼻头发酸,眼中泪花闪烁。“陆老,我不饿,你留着自己吃吧,身体要紧。”
“莫忘,老朽时间不多,撑不过这几天了,你若真的在乎老朽,就不要推辞,把这饭团吃下去!”
“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更多的可能,若是有机会,将来替我等报仇!”
陆老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出的气比进的气少。李尘含着泪把陆老拼命抢来的饭团吃下,四肢百骸有了一丝暖意,但他的心渐渐冰冷。
当天夜里,陆老走了,走得很痛苦,疼痛饥饿让他佝偻成一团,双手死死抓着李尘的手,身躯最后在李尘的怀中渐渐冰凉。
李尘双目通红,望着怀中已无声息的陆老,心中升起无尽的杀意,脑海疯狂涌现各种想法。
“活着,活下去,我不能这样死去!”
“君子之道,在这山贼窝是行不通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小不忍则乱大谋。”
“要是那天还没到镇子中央时,我直接动手,打倒山贼,带陆老离开,也不会有今天的场面。”
“世间正义何在?身处黑暗,寻求光明,既然正义到达不了这里,那我就融入黑暗,化黑暗之躯,以黑暗毁灭黑暗!”
“夫子!请原谅弟子,弟子有损儒家形象,有违儒家道义。”
“终有一天,我会让整个邪云山的山贼,为他们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李尘的双眼逐渐变得冷漠,不带有一丝情感。
后面两天,饭菜来临的时候,李尘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抢夺,残酷的现实下,人性渐渐沦丧。有人从被关进来起就没吃到过一点食物,在饥寒交迫中绝望死去,尸体被丢到了山洞一角,与众人的污物为伴。
陆老的遗体被李尘带在身边,不允许别人将其扔到污物处。
第六日,阴翳男子与吴铉来到山洞,看着里面的众人一个个披头散发眼神疯狂,嘴角微微上扬。
阴翳男子抽出一把刀,丢进牢笼里,很是平静地说道:“你们当中将会有人成为我邪云山的三当家,规则很简单,拿起这把刀,活到最后的人,就是三当家,将会尽享荣华富贵。那么,就让好戏开始吧!”
饭菜依然被倾倒在地上,前来抢食的人更加疯狂,场面混乱无比。
“滚开,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跟老子抢,让你抢!”一位壮实的男子抢到刀,直接朝一个和他抢食的人砍去,“噗”鲜血四溅。
“哈哈,你们都要死,我要做邪云山的三当家。”持刀的男子发疯似的大叫,挥舞着刀砍向他人。
人群四散,纷纷逃窜,有逃避不及的人被追上,惨叫声不断,很快就有七八个人倒在了壮实男子的刀下,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山洞。
壮实男子盯上了李尘,挥刀砍向他。李尘全身的注意力集中的男子的刀上,身体迅速左转后退一步,堪堪避过劈向自己的刀。右手趁势握拳挥击在男子的下巴上,将他打得后仰,左手抓住男子挥刀的手腕,用尽全力一拧,只听得男子痛苦地惨叫一声,长刀落地。
李尘接过落地的长刀,反手一刺,捅进了男子的腹腔,将刀子转了两圈后,用力抽出,染血的长刀看起来更加的诡异,恐怖!
“对不起了!安息吧!”李尘声音冰冷,如同九幽来的魔鬼般渗人。
从牢笼里走出来的李尘浑身是血,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平静地看着围在山贼中间的阴翳男子。
阴翳男子打量着李尘,眼珠子快速转动着,拍了拍手,哈哈一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邪云山的三当家了。”
“吾姓高名言志,是邪云山的大当家,这为是吴铉,邪云山二当家,自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只是你长相清秀,少了几分狠辣,恐难以服众,你看?”
李尘听闻,面无表情,果断地用刀在脸颊上划了两道,留下两道可怖的刀疤。
这一举动看得高言志、吴铉等人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好,够狠!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会狠到什么程度!邪云山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报上你的名字,马上给你分配美女财宝。”
李尘冷冰冰地吐道两字:“莫忘!”
……
李尘加入邪云山后,被高言志带下山劫掠有三次,每次劫掠的时候李尘必定约束手底下的人只拿钱财,不可伤人性命,遇上反抗者,砍伤手脚即可。
高言志开始有些疑惑,待听得李尘的解释后,不由对这位新晋三当家刮目相看。
“伤人性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反抗,痛苦哀嚎的伤者,会让那些人心生恐惧,况且修养之后,又能劳作积攒钱财,方便我们日后打猎。”李尘冷酷地说着。
邪云山庆功宴上,吴铉喝得伶仃大醉,他来到李尘座位旁,摇头晃脑满身酒气地说道:“莫忘老弟,哥哥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我跟大当家送你的美女你从来不碰,是不是有什么?”
李尘依旧面无表情,饮下一杯酒后,回道:“只觉有些肮脏罢了!”
吴铉两眼模糊,依旧在说着:“老弟如果喜好龙阳的话,正合哥哥的心意,今晚还请来我房间一叙。”说着用手准备摸李尘的脸庞。
李尘瞪着眼睛,用手挡开吴铉,起身一个横扫腿踢在吴铉腹部,人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还请二当家自重!再这样,休怪莫某不客气。”
高言志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多语。
转眼李尘来到邪云山已有一年,这一年在李尘的打猎攻略下,邪云山的底蕴愈发浑厚,高言志彻底对李尘放下了戒心,把他当做自己人。
这一年,李尘内心备受煎熬,每到晚上闭上双眼的时候,梦里总会闪过山洞牢笼里的场景,惊醒一身冷汗。
四月中旬,山下桃花灼灼,李尘暗中施展的计划如他预期那般顺利。
他向高言志提出下山游玩几天的要求,高言志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在李尘走后,吴铉有些担忧地问道高言志,“大哥,就这么让莫忘走了?不怕他不回来了吗?”
高言志嘿嘿一声冷笑,自信道:“我做事自有分寸,莫忘他会回来的,从山洞牢狱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不会再被世俗接纳!”
“手上沾了几十条人命,身上已有煞气,再加上脸上那两道可怖的刀疤,正常人都会避而远之。”
“当上三当家后,他的表现也符合我的要求,是一个合格的猎人。更何况还有权利,别看这三当家的位置权利不大,但它也是权利,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了它,舍生忘死!普通人体会到了权利的滋味后,便再难以放下它。”
“看着吧!不出几日,莫忘便会回来,因为人性本如此。”
李尘疾驰在羊肠小道上,此去华烨村的路途,群山逦逦,云雾霭霭,道路两旁红花绿草,不知名的鸟儿在放声欢唱。应是春游踏青好时光,但李尘已无心欣赏沿途的美景。
在距离华烨村还有一里地的时候,李尘从马背上下来,心中忐忑万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容颜气质大变,他们还能认出自己吗?虽时隔一载,却恍若隔世!
辰时三刻,李尘来到了华烨村,站在村头的石拱桥上,看着夜色中亮起的灯火,星星点点,心情复杂。
目光搜寻着,当看到一座熟悉的房屋,屋里有灯火摇曳,李尘松了一口气。正欲向前迈出脚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阵苦笑,坐在桥上,斜倚栏杆,望着那座熟悉的房屋一夜未眠。
雄鸡的打鸣声宣告黎明的到来,晨曦驱散黑夜的残暮。
李尘终是鼓起勇气走进村里,站在曾经的家门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脑海里想过无数种与母亲的相逢场面。
半个时辰过去了,屋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李尘眼角瞥见屋檐下竟然結有一张厚厚的蜘蛛网,让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吱呀”一声,李尘家对门有一个微胖的妇人推开木门,她看到门口的李尘后一脸戒备。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李尘认得王婶,王婶却是不认识他了!微笑着询问道:“这位大婶,你好,晚辈是李氏的远房侄子,名叫莫忘,今日来此主要是为了探亲,见一见姑姑。”
“原来是李氏的娘家人啊!唉!可惜了!你要是早来几个月就好了。”王氏叹气,伤感道。
“什么?不会的,我昨夜还看见这屋里有灯火亮起。”李尘脸色苍白,声音发颤。
“你可能不知道,李氏的儿子据说去做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山贼,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那李亍当场就中了内风,李氏也是一蹶不振。”
“李氏身子本来就差,加上又要照顾风瘫床上的李亍,更是雪上加霜。”
“李亍在床上躺了半年后便驾鹤西去,剩下李氏一人!可怜这李氏的儿子与他们断绝了关系,如今丈夫又离她而去,剩下她孤家寡人一个。”
“唉!可怜人啊!不幸的事都降临在她身上了,丈夫不顾家经常打她,儿子断绝来往,至亲离去!”
“她承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病倒了,病得很严重,于去年冬天离开了!”
“弥留之际,她拿出自己这么多年来偷偷攒下的钱,转交给我,让我帮忙在每个夜晚点亮屋子里的灯火,她说,她怕儿子晚上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回家的路。”
李尘神色悲伤,哽咽道:“谢谢大婶,大婶能否告知我姑姑葬于何处?”
王婶的眼睛泛红,她用手朝对面的小山指了指道:“对面的那座山,半中央有一座新添的旧坟,李氏就长眠那里。”
李尘谢过王婶后,独自一人走到半山中央。一座简陋的新坟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面沉眠着他最爱的人。孤坟旁边,杜鹃花盛放,红艳的花瓣似染血一般,正应杜鹃啼血。
跪在坟前三叩首,李尘啜泣,心中有很多话倾述,但都被咽回。
“娘!孩儿被逼无路做了山贼,手上沾了鲜血,但从未敢忘记初心,一直在等待一个救赎的机会。”
“不久的将来,满腔的热血喷洒,将会洗尽孩儿身上的罪孽,那时尘儿自会与娘相聚,再叙家常。”
“以我蝼蚁躯,绽生命之华彩,光华散去之时,一切皆归于静。”
栗县府衙,李尘站在门口,平静地对着刘三说道:“小人莫忘,欲见刘县令,烦请通禀一声。”
刘三在李尘身上感受到冰冷的煞气,加上那可怖的面容,让他不敢怠慢,连忙转身通禀。
大堂上,刘县令正襟危坐,一如李尘第一次见面时那般。
“大人,小人这有一条能令大人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不知大人可有意听?”李尘跪在堂前,姿态谦卑。
刘县令听闻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倾,开口道:“说!”
“小人乃是邪云山三当家,因为不日前与那大当家产生矛盾,他想杀我!小人于是连夜逃下山,希望刘大人能派兵扫除邪云山的贼寇。”李尘磕头道。
“就这?”刘县令面露不悦,“如果仅仅是这,那么本官定会治你个大罪,哼!”
“大人英明,是小人与那大当家夫人私会的时候,恰被那高言志撞见,因此欲杀我,小人与他夫人私会多次,偶然知晓了邪云山这么多年收刮来的财宝所藏之地。”
“大人若是肯相助的话,愿将藏宝地告知大人,只求时候将高言志那貌美如花好似天仙的夫人,赏赐给小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李尘整个人的气质变得猥琐下流,让刘县令看了都有些厌恶。
“说来容易,世人都知那邪云山地形复杂,陡峭险峻,易守难攻,况且还有万丈深渊衬应,兵家险地,如何去攻克?”刘县令用手拍了拍桌子,厉声责问道。
李尘一脸谄媚,讨好地笑着:“这个自然不用大人费心,这是小人用一年多时间,绘制出的邪云山布防图,还请过目。”从怀中摸出一张绘满图画的羊皮卷,递给刘县令。
刘县令看着这羊皮卷,上面绘制了数十个布防点,精确到多少人和换班时间,让他为之一振。
闭上眼沉思了片刻,刘县令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盘算:“一个沉迷女色的贼寇,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八九十人的贼寇,全部斩获,那就是八九十欲图谋逆的反贼,上报朝廷,必是大功一件,至于财宝,那便是我囊中之物。”
“好!本官答应你,为民除害,还百姓一片安宁,但你若敢耍花招,定将你碎尸万段。”刘县令慷慨激昂一脸正色。
刘县令带了五百人马,随李尘夜袭邪云山,李尘与官兵冲杀在前线,刘县令则躲在最后边,一旦有变故第一时间撤离。
燃起的火把在黑夜中像一条长蛇一般,向着山顶吞噬而去。高言志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是预料到莫忘会回来,但是没预料到是和官兵一起杀了回来。
厮杀声持续了两个时辰,山上的贼寇尽数伏诛,吴铉一脸不甘地死在了李尘的刀下,高言志想通过攀爬悬崖,向下逃跑时被人发现,以乱石砸落悬崖。
刘县令看着遍地贼寇尸首,笑得十分开心。他令人收缴掉李尘身上的武器,确认威胁不到他的安危后,走上前去,压低声音道:“现已如你所愿,可以说出财宝的埋藏之地了吧!”
李尘点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县令,道:“还请大人不要忘了之前的承诺!”
一处悬崖旁,李尘绷紧浑身肌肉,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不起眼山洞,“大人,财宝就埋在此地,可以兑现承诺了吗?”
“噗”,一把匕首刺进了李尘的胸口,崩紧肌肉的阻力,使得匕首没有彻底贯穿。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个财宝是我的了!”刘县令冷笑。
李尘在刘县令一脸错愕的表情中,回身抱住了他,向着悬崖跳下。
“刘大人,可还记得一年多以前被你羞辱过的书生?”
“啊!是你!”
“砰砰”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回荡在谷底,众人再也没有看见刘县令和李尘的身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