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梳着两个圆髻的小童从大厅探出头来，看见来人，高兴地迎上去：“无涯哥哥，你来啦。”
    “蒲儿，你师父呢？”无涯用脚踢关大门，抱紧挣扎着要下来的华一别，穿过大厅朝后面走去，“给我找个干净的房间，这人病了。”
    蒲儿连忙在前边带路：“师父去南坡采药了，已经去了十七日，估计这几天就会回来的。”说完就打开了面前的大厢房。
    南坡指长白山最南峰洛马峰的南面，阳光普照，是云游子种植阳生药草的地方。
    “这样啊，那你带我去药房拿夕漾的解药吧。”
    无涯把华一别放在床上，轻拍他的脸说：“这里很危险，等下回来带你探险。但现在乖乖在这里等着。”说完就点了他的穴，跟着蒲儿出去了。
    偌大的药房里，烟雾缭绕，直立着十几个高高的大木柜，木柜前都搭着梯子。
    蒲儿爬上其中一个梯子，拉开一个抽屉，抓出一把药丸：“无涯哥哥要几颗啊？”
    “解夕漾的毒需要几颗？”
    “要看情况。你喂了他几颗夕漾？多大一颗？”
    “喂了一颗。多大的忘了。”
    “是吗？那无涯哥哥要不要我去看看需要几颗？或是等师父回来诊断？”
    “那等你师父回来吧。”
    蒲儿放了手中大部分药丸，只留了一颗，从梯子上爬下来：“那无涯哥哥先拿一颗给他吃吧。可以止痛。就算有点过量，毒性也很轻的。”
    无涯接过药丸，掰开，退了一半给蒲儿：“先只要一半。”
    蒲儿将退回的一半药丸放进嘴里，像吃糖似的，边嚼边说：“好吧。”
    “那我去照顾他了，你不许过来。”
    无涯嘱咐了便准备走，蒲儿忙叫住他：“我不去不行啊。要去生火，去点熏香，无涯哥哥没看那个黑哥哥脸都冻白了吗？还有，无涯哥哥喜欢穿着亵衣到处跑吗，要不要我去找件师父的外衣给你？”
    “那你快去。该死，我都忘了他还冻着！”无涯拔腿就往华一别入住的厢房跑去。
    点上火盆后，寒冷的厢房渐渐温暖如春。
    吞下无涯喂的半颗药丸后，在奇异的熏香中，已被解穴的华一别昏昏欲睡。
    等到他入睡，被无涯勒令捂住嘴站在角落的蒲儿才走到无涯面前，指指自己的嘴巴。
    无涯推着他一起出去，站在落雪纷飞的中庭才说：“可以说话了。”
    蒲儿放下捂嘴的手，然后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问：“无涯哥哥为什么不要蒲儿说话啊？”
    “因为你话多。吵到他了怎么办。”
    “不会的，”蒲儿一本正经地对无涯说，“那种解药有催眠效果，服用下去会昏睡很久。”
    “还是吵。你以后进我们房间最好还是别说话。喂，你刚才赖在房间不走想说什么？”
    “师父新捉来几只独脚鸡，很珍贵的，就养在药房左边；也采来十几株珍贵的药草，干了的放在子号与寅号的木柜里，没干的晒在灵芝屋里。”
    一番话说得无涯蠢蠢欲动，他旋即疑惑地看向蒲儿：“你告诉我这些干嘛？”
    蒲儿继续扑闪着他灵动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就是想告诉无涯哥哥，别去偷师父的药给那个黑哥哥吃，他中了毒，再补的药吃下去也是毒。”
    无涯闻言，摆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呆在这里了，有事我自会去找你。”
    “好。我在药房右边第三间厢房里。”
    无涯看蒲儿离开，便走回华一别的厢房。
    不能偷药？哎，看来今天的夜游要取消了。
    ————
    屋外的长白山终年积雪，天寒地冻，屋内却又是另一副景象。
    屋内四角都放着火盆，暖意融融，幽香弥漫，朦胧中华一别睁开眼，就看见无涯安睡的侧脸。
    静静的，竟是个孩子模样的清澈。
    他心里悄悄地问自己：恨他吗？
    不，不知道。
    华一别越来越没办法实现自己的计划，连好好地思考都不行。
    他的力气几乎都用在抵抗无涯对他的侵入。
    无涯就像最强势的真气，侵入他的生命，侵入他的感情，侵入他一夜夜的辗转，一夜夜的午夜梦回。
    无涯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他的一举一动扣进了他的生活。
    自己再逃避，也不可避免地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靠近他。
    多么想像他对自己一样，侵入他的生命，他的感情，他的酣梦。
    他的手轻轻地，想摸摸无涯的鼻子，却在半空停下，缩回来，放回身侧。
    感受到晃动的阴影，无涯惊觉地睁开眼，看清是华一别后，立马笑笑地说：“醒了？”
    “恩。”华一别拿开无涯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打算起身，无涯把他按住了：“不慌。我们先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商量一下。”
    无涯没太用力，华一别用力一下就把他推开了。
    华一别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
    无涯笑着揽住他：“夕漾已经解了大半了，不过还得等小游回来才能彻底拔清。按照小游的规矩，进了长白山的人，不管是谁都得呆够十天才能下山。所以你不要急，毒我们慢慢解，然后我带你好好在长白山探探险。很多东西保证你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非常刺激。”
    华一别看着自己的手，对着无涯笑了笑。
    嗨！终于又是溪边的华一别了！
    无涯心花怒放，问华一别：“要不要去泡泡温泉？”
    云游子的本草院，依着长白山地底的温泉而建。因此每个厢房内都有温泉。
    华一别脱了衣服泡进温热的泉水中，热雾蒸腾，他看着屏风外的身影。
    他张张嘴，做着口型，却没出声：
    好想，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