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乐坊浮沉恩义燃 第八章 初夜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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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三年的训练很快期满。许夭16岁、易然17岁之际,阉伶学徒们迎来了关键的结业试。只有成绩合格者,才能正式加入天颐乐坊阉伶行列。
整整两天,他们分别进行了歌舞、琴棋、文化、书画、礼仪的考试,许夭不仅门门甲等,更是以一曲自创的“凤鸣九天”赢得满座惊叹。
“这伶人的歌喉,浑然天成,华美中不失纯净,细腻却不乏力度,真是……无以伦比啊。凤歌啊凤歌,果然不负此名!”坊中特地请来的宫廷第一乐师曾远寿对许夭的极高评价,不禁让张坊主眉开眼笑。
“夭,在想什么呢?你的课业成绩这么好,怎么也不见你露个笑脸?”易然和许夭并肩坐在寝阁的天台上,头顶是璀璨星辰,夜风徐徐。
“最为关键的,还是明晚。”许夭淡淡地回答。
“明晚……”易然的神采顿时黯淡下来,“不知道我们的第一位恩客,会是什么样的人。”
“据说,能够拥有学徒初夜权的,都是些与坊主私交甚好的达官显贵。他们都是久混欢场的老手,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许夭扯了一片廊角垂下的紫藤叶,放在嘴里慢慢地嚼。
“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易然背倚着廊壁,笑容很是无奈。
许夭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向星空,墨眸中光芒闪耀。
静默片刻之后,对面画楼传来的又一阵欢笑喧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易然坐直了身体,沉声道:“坊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啊。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加入他们,正式成为欢场的一员。不过,每每看到那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我就忍不住心生愤恨。同样身为男子,我们却要遭受这样不齿的命运,不得不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
“易然!”许夭专注地看向他,“有些事,是不可逆转的。为这些即成的事实愤懑不平,只会让我们活得愈发痛苦。蓝曾经跟我说过,这世间有三种人,男人,女人,还有介于男女之间的第三类。这第三类人,少数是先天造成的,绝大多数则是像我们这样,后天的产物。但是不管如何,每个人之所以生而为人,都有他存在的理由。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们,我们却不能自己看轻自己。今天,我把这些话转送给你,咱们两个一定要坚持到底,谁也不能轻言放弃!”
“夭,谢谢你的鼓励,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话的!”
清冷的月色中,两位少年的手紧紧相握,同样的笑意自嘴角绽放。
第二天深夜。
许夭、易然和另九位学徒,被分别带到了十一间雅阁。
今夜,他们将接受特别的考验,也是预示着他们的人生,将从此改变。
身着丝袍独自坐在华帐高悬的精美木床上,许夭的神情看似平静,胸口却抑制不住砰砰直跳。
自己所处的这间雅阁,似乎比以往见过的都更为奢华。各类摆设巧夺天工,壁饰、灯饰无一不精致。包括自己的洗浴、上妆、衣着,皆是坊主亲自把关,唯恐出任何纰漏。
即将亲临此处的,必是位身份高贵的大人物。
深紫色的幔帘,重重叠叠的轻纱,影影绰绰的灯光,更增添了房中的旖旎气息。
低头看了看,这件样式独特的缎蓝丝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肤色,胸膛袒露了大片莹白,下摆的开叉设计也令修长光滑的腿显露大半,分外撩人。
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许夭向上拉了拉自己的衣襟。
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雅阁的门被赫然推开之时,许夭抬起了头。
出现在门口的是个玉树临风的身影。身材颀长,一袭流云逐月袍,腰系翡翠玉绦环,足蹬五彩腾云靴,左手轻摇的折扇垂下碧玉扇坠,举手投足间彰显卓然贵气。面上戴着个金灿灿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目不转睛地注视对方走近,许夭屏住了呼吸。从这男子的身形衣着步态来看,应当正值青年。
“天颐坊凤歌,见过公子爷!”对方将至跟前之际,许夭沉着地低头行礼。
对方的嘴角轻扬,靠在了床头,惬意地笑着。
“听说,歌儿的歌喉堪称天籁,唱一曲给爷听听吧。”他的声音也很是悦耳磁性,许夭据此种种推断,此人的年龄不会超过30岁。
“凤歌献丑了!”许夭略一施礼,行至窗旁的古琴前落座。
一片静默后,琴音似流水淙淙,悄然鸣响。
美妙的歌声渐起。
月阑珊,
秋意尽灰,
伊人独憔悴。
几番轮回,几多寒泪,
试问东流水。
念,念,念,
前尘误,心痴唤不回。
人独醉,
空守孤灯,
情深不知归。
漫漫前路,悠悠年岁,
何日君与陪。
默,默,默,
发如雪,青史已成灰。
……
歌声悠扬清越,空灵出尘,动人心魄。许夭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忆起昔日种种,眼眶渐渐潮润。
当从身后被人拥住之时,许夭吃了一惊,琴声歌声戛然而止。
温热的气息轻拂耳后:“凤歌儿,你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离愁别绪?”
“爷见笑了。”许夭犹自低着头,将手缓缓自琴弦上移开。
对方的怀抱很宽阔,很温暖,感觉有些异样,但却并不讨厌。
“时候不早了,凤歌伺候爷宽衣吧。”许夭站起来转了个身,正欲去解对方的衣扣,两手却被对方按在胸前。
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黄金面具后的墨色双眸,似两汪无底深潭,其中两点危险的光亮迅速蔓延扩散。
那眸光令许夭的呼吸一滞。
下一秒钟,对方已低了头,吻上了他的唇。
从晨起开始许夭就不停饮用蓝所授的特制香茶,此刻口腔中犹带着淡淡的玥香子气息,清新宜人。
这个香气令对方顿了顿,许夭正欲开口问他是否不喜欢玥香子的味道,他却吻得更为深入迫切。
这种颇具侵略性的吻法对许夭来说不太适应,但他仍积极回应着对方。
没过多久,许夭的丝袍便滑落在地。
华帐徐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