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 第4章 流云半入苍龙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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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云在竹屋内缓步踱着,纤指抚触过那熟悉的琴,熟悉的铜镜,熟悉的古籍,待她从记忆中转醒时,才发现已然至竹屋口,不由心下叹息:“终是要走了呢”。
她知道门外萧临风正在等她,她亦明白此去将是完全不同的一番天地,然而心中却难以割舍,罢了罢了,既然决定,就不再后悔。思及此,她手上微一用力,“吱呀”一声,竹门已开,阳光霎时间盈满了她的眸子,与此同时映入的,还有马上男子的俊逸风姿。他笑着向他伸出手,道:“来,流云”,流云将手放入他宽大的掌心,轻轻一带,流云便倚于他坚实的怀中。“驾”,他一紧缰绳,马蹄扬起尘土,向那久离了的繁华喧嚣奔去。
流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竹屋已经朦胧了,她此时并不知道,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已是整整二十五年之后了。
长安城的街道依旧繁华如昔,沈流云坐于马车中看着窗外如云的人流,心中却是有些忐忑不安,这些日子与萧临风相处以来,她自是可以察觉萧临风定是出身尊贵,只是不知自己这等身份……想到此,沈流云不禁暗自嗤笑,自己什么时候竟在意起这些事情来了。
车外陈子沫看向萧临风,有些犹疑道:“主子,是先回府,还是……”“直接入宫”,萧临风果断地说,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眼神变得温柔,他真的很想很想让她快点成为他的妻。
马车越行便离喧闹声越远,最后终在一处停下,沈流云下得车来,抬眼望去,只见一片宫阙楼阁,大气磅礴,雄壮辉煌,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这里竟是那九重宫阙,深宫禁地!
流云惊异地回头,萧临风却含笑不语,只是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紧了紧手道:“跟我来”。
沈流云不知自己是怎样进得未央殿内的,只是觉得萧临风的手是自己唯一的温暖,唯一的方向。
殿内皇帝正倚于榻上,虽是着了常服却威严自成,皇后侍立一旁,端庄华贵,仪态万方。
皇帝见萧临风进得殿来,心中有些欣悦,但话到嘴边却是带了些严厉:“你现在才晓得回来,太傅难道没教过你万事最忌万物丧失吗”,萧临风自是明白皇帝并无心真责备于他,却仍是恭声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训”。
一旁皇后柔声劝道:“好了好了,临儿他才刚回来,陛下就严厉呵责,也不怕冷了儿子的心。”这声音娇软柔和,听在萧临风心中却不免冷笑,真是位慈母,却强自压了下去,仍笑道:“多谢母后了。”
榻上的尊贵帝皇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沈流云,不免讶异地看向萧临风,“她是——”。萧临风忙道:“儿臣这次来,正是为了此事”,他回眸看向沈流云,“儿臣想请父皇为儿臣与流云赐婚”。
“哦”,皇帝闻言龙眼微睁,仔细看了沈流云一眼,只见她盈盈立于殿中,眉目微垂,身形纤弱柔软,不娇不媚,见之忘俗,周身自有一种娴静温婉之感,心中亦是满意,方道:“嗯,朕本还欲为你选妃,现看来是不必了,只是这不知是谁家的女儿”。
“儿臣与流云自民间相识”,听到此话,皇帝不免有些犹疑。想来似乎从未有过民间女子娶做亲王正妃之例。
萧临风是何等心细之人,自是明白皇帝所虑,便将目光转向皇后,道:“母后认为呢”,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带了九分的把握。
皇后此时心中亦正细细思量,与大族门阀间的联姻一直是皇室惯例,只是如此一来,便使楚平王身后多了一份势力,倒不如依他所愿,让他娶了这民间女子,自己日后亦是多了一份胜算。当下思定,抬首道:“陛下,我瞧着这姑娘甚是灵秀,难得临儿也是喜欢,陛下何不许了他们”。
皇帝本是喜欢沈流云,听得身旁皇后一言亦是通情合理,当下唤道:“张德全,拟旨”
沈流云立于殿中,心思翻覆,久不可抑。想来自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那天家贵族有何交集,然而不过一夕之间,自己竟成了那尊贵无匹的楚平王妃,自此与那绿水青山无缘,唯余身边之人,从此与己在这世间相携到老。
帝诏:民女沈流云天资聪慧,清婉隽秀,丽质天成,即收为太子太傅义女,册为楚平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