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缘赴拉藏,追寻自我 第一章纯净佛国,明争暗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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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桑回到住处,门无声而开,一栋三层楼房合围成一个小院落,院子虽小,打理的整洁井然,脱去鞋子的吉桑一把拽散编发,赤脚踩在青砖地上,抬头看着瓦罐里的几大簇浓茂的青稞庄稼,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意,“啪嗒啪嗒。。。”,外套搁在二层楼梯柱子上,径直走进厨房,二层是起居室、客厅、卧室,练功房加厨房,就着油酥茶快速吃了点糌粑填饱肚子。
未作休憩,径直上了三层供奉莲花生大师的经堂,三层五个房间俱是经堂,吉桑盘腿坐在蒲团上,认真研读最新一期的大法王内寺报告。
这么机密的报告,吉桑也是慎之又慎,从塔热甲措处拿来一直藏在供奉莲花生大师像经堂的暗格中,加了两重保险,外面一层是一串价值连城的佛珠和一份五世大法王的手抄宝经,下面一层才是这份报告。
随着吉桑眼神越来越凝重,“好一个四洲李氏,果然把大法王笼络的密不透风,这是把大多数好处都放进了内寺或者大法王亲信家族身上了,何不赐一些给乌斯藏住民。。。果然还是说一套做又是一套,不管如何大赞神会护佑乌斯藏的住民,伟大的大赞神!”吉桑心里赞叹着大赞神,身体虔诚匍匐在地毯上。
作为苯教的嫡系后裔,在大法王治下,虽说教派斗争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但是作为大赞神右护法吉氏的这一代唯一传人,吉桑不得不谨慎,只能借助莲花生大师来掩饰一些自己的终极目的。
莲花生大师是一个传法入藏的重要人物,供奉他既合乎时宜,又因莲花生大师确与大赞神有过交集,大赞神帮助莲花生大师斩妖除魔的民间传闻并不鲜见。
跪拜过大赞神后,继续看起来,“李氏对玛柱、索顿的这番加码,是下定决心要孤立波惹,长此下去,不出十年波惹的气运将会跌止谷底,能不能爬起来~~~”,联想到今日祭祀堂卜问前途未知,吉桑不由自主抖动起来,使出浑身气劲握着内寺报告,眼睛血红,良久喃喃自语,“大赞神一定会护持我,莫啦说过,作为护法想要真正与大赞神连接在一起,必须匍匐到刚底斯山身下!”
打定主意的吉桑,继续看着内寺报告,不一会儿,几乎可以背诵,吉桑换上一套迷彩服,扎上马尾,把报告揣在迷彩上衣内兜中,去往大法王驻锡的拉布宫找塔热甲措还报告,“有借有还量这个狡猾的塔热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吉桑边走边思量,说实话心里还是不妥帖的,毕竟差着备份,母亲的话他都不当回事,也不知道上次怎么就主动把内寺报告交给自己,这次须得问清楚。
拉布宫,在乌斯藏,乃至整个拉藏,就是神佛所在,一切极乐所在,普通人自然虔敬的远远就五体投地膜拜而入,吉桑看着一路乌泱泱的手口脸都脏兮兮的人,心里暮然腾起无名火,恰巧被外出公干的塔热甲措遇到,一把拉去路边一家刻经店,“吉桑,我等的你好苦,怎么这许多日才来找我!”
“塔热大人,您这不是办事要出去么?”
“就是找了个借口准备去找你,好在你来了!看了么?有什么想法和计划?”塔热急切的小声问吉桑。
“塔热大人,今日刚看过,具体还得好好想想,不过您怎么突然如此上心波惹家的事?索顿或者玛柱不理睬你了?”吉桑看塔热这么急切,也毫不客气的问出心中疑惑,毕竟,这个塔热可是素以脚踏两只船而宠于大法王的!
塔热有点恼怒的看向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小女孩,“你母亲从不敢如此跟我说话!”
“母亲已经回归刚底斯山了,如今我说了算!”吉桑露出洁白的牙齿,怂了怂肩膀,一副拿谁压我也没用的嬉笑表情看塔热下面的表演。
塔热见风向拐弯的做派立即启动,立马笑意满脸恭维吉桑,“咱们波惹家的女经师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您的疑惑,作为内寺三总管之一,定会为您解惑的!此处不宜长久谈话,不如晚上我去找你?”
“哼~~~我吉氏的院子从不进外人,您老不会不知道吧?”吉桑手上拿着一本经书翻看着。
“还以为到您这里改了规矩,我可是听说珠玛脱邦去过的!”塔热凑过去一同看着吉桑手上的经书。
“塔热大人,这个还给你,我回去了!”吉桑说着把内寺报告从贴身衣兜中掏出来合进经书里顺势放在塔热手上,“您老没忘记是波惹家人就成,我做的事情从来都是只为波惹家考虑,别的就不用多说了,波惹家就是您和我的共同之处,波惹家如今的形势您不会不明白,哪一天波惹家倒了,您也可以上曲拉颐养天年了!”
塔热越听脸越红,竭力维持着脸上平静,握着经书的拳头杠着青筋,渍黄的牙嘴一个字吐不来,多少年来头一次气急败坏的回到内寺,望着玛柱和索顿家两位总管忙前忙后,想到自己逐渐被排挤的局面,顿时冷静了下来,心平气和的把内寺报告放回原处,检查过严丝合缝才安下心!
“波惹家的人从来没有认怂的!李氏又如何,总要斗一斗才心平!想让我去曲拉,除非大法王点头,大法王还是额外照顾我波惹家的,不然我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内寺报告拿出来这许多天未被发现,一定是大法王留的后招,大法王啊大法王,谁都没您算计的长远,波惹家不会令你失望的!”心里想着这些,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向迎面走过来的玛柱家新入的年轻总管加巴雍措合十行礼,“您幸苦了!”
加巴雍措回礼,“您老幸苦了!”
塔热甲措颔首错过身子,往大法王起居室行去,眼下唯有恭敬伺候好大法王是唯一的出路!
吉桑没有立即回家,更没兴致去见珠玛脱邦,漫步来到黄房子酒家,选了靠窗的位子,一言不发的喝着青稞酒,望着窗外的住民与游客,每个人脸上都仿佛沐浴着佛光,神采奕奕,连那窗外报亭墙角下蹲着的长发四洲国女生,灰头土脸,明显落难的景象,也是一脸欣喜的看向拉布宫,难道大法王宣扬的佛法真的优于我的大赞神么?
吉桑借着酒劲叩问自己,从跟随母亲进入祭祀堂开始,吉桑再也不敢问出心中疑惑,哪怕是想也不敢,否则就是对大赞神的背叛!
更年轻或者称之为少女的吉桑,跟拉藏大多数女孩子一样,自由散漫着,没有人要求学业,没有人要求规矩,不过是跟着母亲、外祖母学习传统生活技能--挤奶、提炼酥油、烹制“曲退”“玛馓”“卓玛折塞”“观颠”“卡塞”等,其余就额外跟着母亲学经文咒语和认字画符。
少女的吉桑总是喜欢独自坐在一座山头上,眺望远处,想象着大赞神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样的有缘人,给吉氏带来继承人。
懵懂无知的小吉桑曾经好奇的问自己的外祖母吉曼,“莫啦怎么知道母亲一定会生个女娃娃的?”
“大赞神需要女性护法,所以你就来了!”吉曼摩梭着吉桑的脸颊,“我的小吉桑是最特别的!”
从那时起,大赞神就完全填满小吉桑的信念,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大赞神比大法王有神力,能够掌控一切!”
直到十三四岁,进入大法王内寺所属尼姑课堂学习经文,才发现自己的想法与周围人格格不入,母亲也开导道,“尽量多修习,勿要起疑心!”
四年的学习生涯,各科成绩优异,尤其擅长辩经,大法王听过两次,第二次忍不住称赞道,“汝乃拉藏第一女辨师!”大法王又问起周围的人,“怎么没有剃发?”
“波惹家的!”侍从恭敬回答。
“波惹家怎么还有女娃学经文的?”大法王疑惑问道。
“她是波惹家女经师的孩子,往后还得做下一任宗妇经师!”明白内情的红衣喇嘛跪地禀明。
“她母亲倒是有远见的,她们早该改弦更张了,不用窝在波惹家。”大法王神色明亮了一些,着意又夸赞了吉桑一番,“往后,辩经上面有什么困惑,可以去找宗盖大师,向他讨教,就说是我说的,破格收你这个女弟子!”
红衣喇嘛赶紧拽着吉桑跪谢大法王恩赐,“这是你天大的造化!”这也是吉桑二十出头便如此出名的源头。
拉藏高原,无论是农牧民还是商贾官员,谁如果被大法王摸过顶,都是无上荣光,更何况是这样兴师动众的夸奖,在人群中也快等同于大法王的某一个化身了。
同样的荣光也加注于吉桑,对待佛法修习,无一日不精进,无一日敢懈怠!
渐渐得,吉桑,拉藏第一女经师的称号,当之无愧!
黄房子窗外夜色弥漫开来,往来行人着装色彩斑斓,吉桑推却女主人的盛情留宿,摇摇晃晃来到波惹家,踢开珠玛脱邦的院门,守在外屋的乃珠,赶紧躬身退到院外的值房内。
原本这一阵子都神色晦暗的珠玛脱邦,第二日,难得温言安慰过来请安的腊旺甲措,“腊旺,阿妈已请族中几位嫂子帮你物色了,不要担心,或者你有中意的,告诉阿妈。”
腊旺甲措不解母亲今日难得柔情,直白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之前因父亲突然去世与玛柱家有一定关系,自己从来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要说喜欢,自然是玛柱家的卓拉玛,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别人腊旺不稀罕!”
珠玛脱邦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这么稚气的话,暗自琢磨卓拉玛的可能性,昨晚吉桑已将波惹家的境况告诉了自己,“这个,待经师朝圣归来,阿妈与她商议卜问下,估摸需要两个月后了!”
“经师去哪里朝圣了,拉布宫就在一旁,再如何虔诚,一步三叩首也用不了两个月!”腊旺生气的质问母亲,心里想的是,“两个月,黄花菜都谅了,索顿家经师日日往玛柱家说亲,好在卓拉玛还没点头同意!”
“经师去神山朝圣了,两个月都等不及么?或者阿妈先让思古拉嫂子去探探口风?”
珠玛脱邦一时没有太妥帖办法,思古拉嫂子是玛柱前前族长的女儿,只能提出这个想法先安抚单相思的莽汉腊旺甲措了,不能由着他任性行事破坏吉桑后续可能的计划,一会要赶紧让管家仁波去追吉桑回来商议,就是不一定能跟得对她的路线,吉桑总是这般执拗,决定的事情自己是如何也影响不了的,从来是自己迁就她。
珠玛脱邦内心还有一层想法,心里忌讳让玛柱家女儿做宗妇,从两家历次联姻看,没有一位玛柱家女儿成为名副其实宗妇,不是丈夫早亡,就是生不出世子。。。
想到自己儿子从小到大说一不二的执拗脾气,珠玛脱邦顿时头痛起来,但是转念也明白了儿子为什么这么着急,腊旺肯定早先就自己有所行动,至少是一直在关注卓拉玛的动向。
这么几转下来,珠玛脱邦反而不着急了,思忖着也不用去追吉桑了,且让儿子折腾折腾,都要娶宗妇的人了,是该学着独立长大了!当年,丈夫追求自己也是好一番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