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夜火  第八章 往事-沈允灲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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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乐队叫“钢铁森林”,成立已经有两年,鼓手和键盘是高三毕业生,都有四五年的乐龄了,组过好几个乐团,“钢”将会是他们青春期的最后一个乐团,所以两人都很卖力。
    Bass曹子建和晓风同龄,有点吊儿郎当,不过技术相当好,在校内乐团里算是顶尖的。
    晓风的吉他是跟一个搞音乐的大学老师学的,所以对乐谱可以说是相当精通,而我,则是白纸一张,连吉他几根弦都不知道,完全靠晓风手把手的教。
    五个月后晓风教给我的第一首摇滚歌曲是Metallica的“Theunforgiven”,一首摇滚入门歌曲。
    还记得那个初夏的深夜,晓风站在舞台中央第一次演唱由我伴奏的这首歌:
    Newbloodjoinsthisearth。地球上降生了新的血液。
    Andquiklyhe“ssubdued。他很快就征服了这个世界。
    Throughconstantpaindisgrace。通过没完没了的痛苦与耻辱。
    SoIdubtheunforgiven!所以我付与你不可饶恕之称!
    我记住了最后三句话:“Ulabeledme!I“lllabelU!SoIdubtheunforgiven!”
    随后我们开始我们的音乐征程,即将毕业的鼓手和键盘手不得不拼命挤出时间来和我们一切参加练习和演出。
    经过两年的舞台锻炼,我逐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吉他手,被赋予晓风身边不可缺少的灵魂之称,我感到特别骄傲,多年来被忽视被虐待无所寄托的心也找到了归宿。
    不仅仅是归宿,我对晓风抱着超越于亲人的依赖感,对我来说他不仅创造了我音乐的人生,而是拯救了整个的我,将我从冰冷的黑暗深渊中拯救出来。
    但是分别终究来临,两年后在我们的乐队在这个城市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摇滚热,即将与一家出名的唱片公司签约前夕,晓风突然说要离开乐队南下发展,寻找灵感。
    直到现在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晓风没有离开,我是否会在他的羽翼下顺利成长并且两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但是假设不成立,所以一切结果灰飞烟灭。
    送走晓风后我独自站在月台上看着南下的列车,嘶鸣的火车呼啸着从眼前飞离,我抱紧怀里的吉他,被遗弃的孤独与恐惧让我不知所措。
    而即将高考前夕,妈妈突然宣布离婚,并且会嫁给一个美国佬移民到美国,对方是中年丧妻的亿万富翁。
    和我印象中的中年发福秃顶油腻的中年男人不同,史蒂夫有着一头茂密的褐色头发,五官深刻英俊,眼白泛出疲劳的血丝,鼻孔很厚,嘴唇看起来很严厉,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上流社会优越的绅士派头,但是我看到他眼底异样的欲望之光。
    他并不喜欢母亲,那是在妈妈第一次带我出席公司酒会上,我看到他见到我时目光中的惊艳。
    我没有过相关经验,但是全身的感官告诉我这个对我亲切微笑向我示好的男人的危险。
    史蒂夫待我很温和,他给我买高档的学习用品,帮我搞定移民后的学业问题,我会接受,但是无动于衷,就像老男人最后一次见我时说的,你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你不仅身体,连心都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不再受人生七情六欲的干扰,你会活得很快活。
    老男人已经很老了,被酒精搞坏了身体,很虚弱,他需要钱治疗自己腐朽败坏的身体,所以很轻易的他就答应和母亲离婚,因为史蒂夫送给他大笔金钱,让他足以退休后安心养老。
    没有和晓风联系上就和曹子建他们匆匆告别远赴美国,奔向那个不知命运的地方。
    到美国后不久母亲就病倒了,长年累月的奔波劳累让她不过四十岁就倒下了,较之于晓风的离开所造成的恐慌,母亲的逝世丝毫没有打击到我,一切都还在继续,就像当初她抛下我仅仅留给我一个忙碌的背影,她的死对我没有丝毫影响,毋庸置疑,我恨她,所以我不怨她,只是到死我都不愿意开口再叫她一声妈妈,只是站在病房门口冷冷望着她,直到她死不瞑目咽下最后一口气。
    妈妈死后第十天,史蒂夫走进我的卧室。
    我没有反抗,因为我很好奇,至今没有过冲动的我想看一看人类像原始动物一样发情是什么样子。
    但是无论史蒂夫怎样对待我,我都没感觉,一切都好像被扼杀在了童年时代。
    史蒂夫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后来医生告诉我要通过催眠进行心理治疗。
    史蒂夫说可以,我没有反对。
    后来史蒂夫又带我去看整形医生,最权威的医生对我进行全身检查后点头说可以做美容手术。
    现代医学真是发达,我全身的皮肤早已面目全非,却还能还原本色?
    我想史蒂夫在把我当洋娃娃一样点缀,给我买漂亮昂贵的衣服,还假惺惺订做了一对戒指。
    对这些我都没有感觉,即使接受心理治疗我也无法对他生出什么感情。
    有一次他倒在我身上有些伤心地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面部神经坏死,无论怎样你都不会表达出喜怒哀乐。”
    我不是,因为我已经能感觉到对晓风的思恋,那是我们分别半年后,我心里的坚壁打开一道裂缝,尔后撕心裂肺的疼痛漫溢出来,然后我去问我的心理医生,他告诉我那是爱。
    原来爱是痛。
    我想,是的,爱是痛,是咒骂,是得不到满足的怨恨。
    母亲因为爱着父亲而怨恨而咒骂。
    而对我呢,对身为儿子却不闻不问的我,又是什么感情呢?
    是恨吧。
    我想,是恨。
    儿子出生的同一天丈夫在监狱里自杀,爱伴随新生婴儿湮灭,留下来的只是磨难。
    史蒂夫对我很好,受过正统高等教育,即使性向不正常,他也会保持上流社会和知识分子的派头,不会对我发脾气大吼大叫。
    但是我渐渐发现他的不安,我要准备第二年的大学入学申请,面试和笔试,很忙,需要学习到深夜。
    史蒂夫常常坐在书房陪我到深夜,尔后强有力的拥抱我。
    我的心里知觉恢复的同时,也还是对这种不正常行为产生排斥,尽管表现出极大耐性,史蒂夫也无法忍受我的排斥,于是他禁止我去见心理医生,将皮肤手术安排在寒假。
    对他的安排我基本都不会反对。
    皮肤移植手术的两个月里史蒂夫没有来看我,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要戒掉我,不然他会发疯的。
    我对电话说那好吧,希望你会成功。
    史蒂夫当然没有成功,在我拆线康复出院的那天他开车来到医院门口。
    这个强壮的西方男人,有钱有势高智商的男人在我面前难看的捂住脸痛哭失声。
    然后我伸手抱他,安慰的拍拍他的背,说:“你是我去世的母亲的丈夫,是我法律上的监护人,是我的物质支柱,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我都不应该离开你,但是我想回中国,那里才有我的希望,对不起,史蒂夫先生。”
    史蒂夫搂着我不肯放手。
    回到家的第二天史蒂夫封锁了别墅大门和各个方向的出口,我被囚禁在了他的豪宅中。
    我没有反抗,因为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意志获得这场持久战的胜利,因为先爱上的人已经全盘皆输!
    我的吉他陪我渡过这段空虚寂寞的时光,我把它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睡觉的时候也放在床头,史蒂夫好几次想要把它换掉,都被我发现,发了疯一样抓住他索要,史蒂夫被我吓倒了,不再打我的吉他的主意,我们又能和平相处了。
    我已经很注意心理调解不让潜伏的自闭症爆发,但显然在寂静无人没有一个同伴的空旷大屋子里关上个一年半载,即使生性乐观的人也会渐渐灰心丧气。
    我有过一连三个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的记录,不知道说什么,面对史蒂夫更加感到言语的苍白,除了音乐,我把所有的一切寄托在音乐中。
    做的时候像白开水一样索然寡味但是又必不可少,我快把史蒂夫逼疯了。
    一年后史蒂夫拿着护照站在床边对我说:“你自由了,灲。”
    我胜利了!
    我第一次对他微笑,亲吻他的嘴唇。
    史蒂夫想送我很多东西,都被我拒绝了,上飞机前我对他说:“你是我的亲人,不管怎样,我会永远记得在美国有一个亲人在等我,无论以后我是否会回来,你永远铭刻在我心中,因为你对我好,你是除了那个希望之外唯一对我好的人,史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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