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罗拉 六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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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拉六
    离开这座留给我太多记忆的城市之前,最后一次想再看一下那幢房子,最后一次和回忆说再见。我发现大门竟然开着,走进去后,看到的是那个和这儿的回忆混搅在一起的人,藏在最深最原始角落里的,藏着我的漂流瓶的地方。
    我的思想也停留下来,不再向前迈步,他传递给我的信息,他的痛苦,他的困扰,他的愧疚。我为什么知道得如此清楚,站在我面前的不再是欺骗我,抛弃我的男人,更象一个走失的孩子。
    我的心并不伟大,也不坚强。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感受着他对我做着的一切,他的吻,他的进入,都在向我展示着他的无助,他的煎熬。那么好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一次让他和我永远解脱的机会。
    我离开了他,离开了旧时的一切。回到欧阳晴空的怀里,他的胸膛让我体会到这个世界还存在宽容,对于我这一个多月的失踪,我不需要解释什么,对他来说我又回到他的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他忘了考虑人性中的劣根性,可能有一天我还是会让他失望,让他受伤。蒋成豪的话更让我无地自容,看来他知道的也不少,只是每个人装傻都肯定有一定的理由,每种理由也会在一定时候不再被接受。他狠狠抱起我,然后重重打了我两下屁股,警告我如果我再独自一人去面对危险的话,他会把我的双脚打断,这样就只能留在他身边了。
    “我不介意和你丈夫分享你,但不能失去你。”他说话的时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他和欧阳晴空都通过传媒,看到了那座城市的那个郊外废弃仓库大爆炸的新闻。
    回到家中并没有见到母亲,欧阳晴空说她在新闻播出后第二天就拿着行李离开了。她留给我一封信,拆开信后我就象开始了一段旅行,人生应该用何种方式来填满,不需要和任何人的一样,但再独特,它始终需要一种方式和方法去思考,去想象,去规划。
    因为外公为报爷爷一家的救命之恩,她嫁给了爸爸,她并不讨厌他,只是无法爱上他,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意识到自己也许永远无法爱上任何人。但她会爱上一幅画。画给予她精神上的爱,让她满足。可爸爸却无法自拔的爱上她,为了不让他深爱的女人痛苦,他宁愿放弃让她留在身边的机会,给她自由,希望她幸福。
    只要求母亲留下一样让他可以终身想念她的礼物,于是她留下了我。我是一件礼物,即是一件代表爱的许愿,也是一件无爱的馈赠。但母亲也承认即使心再冷漠,对于自己身体衍生的一部分,她还是惦念着我的,爸爸出事前,找到她,请她照顾我,也许那时爸爸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的危险。
    喜欢画,爱上画和靠画画养活自己有着本质的区别,欧阳逸的出现让她解决了生存问题,也因此人和她有相似的地方,比起人类,他们都更爱其他东西,真好各取所需。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我的弱点。唯有让我尽早独立,坚强振作起来,她才能放心的继续自己的追求。
    她也略知我的计划,当她看到我所做到的一切,特别看到倪勇被炸死的新闻后,她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儿了。她会为她钟爱一生的绘画去流浪,也早已为此积攒了足够的物质财富。也许有一天她会再回到这儿,也可能从此消失在任何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她把她的自画像留给了我,从那幅自画像中,我好象看到了自己的投影,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那些我一直无法找出答案的问题,她给我信和画给了我启示。
    我开始收集各类慈善援助组织的一些资料,把公司的工作逐渐移交给欧阳晴空,我生活重心的转移,生活方式的变化,让他有些恐慌,因为这次他对我的打算和计划完全摸不着头绪。
    就在那天我突然接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电话,是董欣打来的,她语气极度紧张,大声求我快去辉煌集团在本地分公司的办公楼的楼顶,她抽泣着有些语无伦次,我问她究竟是什么事,她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
    “周子何在楼顶很长时间了,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请你快来吧,也许他会听从你的劝告,从那楼顶下来。”我冲到那幢大楼下,拨开围观的人群,抬头看到周子何站在楼顶的边缘,一动不动的。从电梯上去的时候,我的心也在不断往上攀升。直到我又站在他的面前,他背对着我,董欣在一旁哭泣,我慢慢靠近,不知是不是他感觉到我来了,他转过了头,他失神的眼一下子撞进了我的心房。
    “子何,你在干什么?”我轻声问,声音有些颤抖。他只是对我笑笑,笑容很怪异。“周子何,你究竟在干什么!”我大叫起来。他又在笑,“没看见吗?我正站在去地狱的高速上。”他的表情很轻松,却让我感觉掉进冰窟。“这就是你要做的吗?去地狱见你的老板?”我愤恨的说。
    “罗拉,你爱过我吗?”“爱过。”“你还爱着我吗?”我没有回答。他苦涩地轻叹,“当我意识到自己所失去的是什么,一切都已太晚了。”“就为这些,只要你活着,失去的还有可能再拥有。你难道想作个懦夫!”我真想冲上去揍他一拳。
    “是,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我爱你,却用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折磨你,抛弃你。只因我无法正视自己。我想出人投地,依靠的却不是自己。我急功近利,结果让我成了最大的输家。可什么也比不上失去你后,那种深深的绝望,我背叛你的同时,也完全背离了自己,现在是为此付出代价的时候。”
    “我不要听这些!你只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你只听到你想要听到的,你自私,你卑鄙,你是个混蛋!”“至少现在我知道你恨我,那也比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的要好,我会带着这恨去地狱的,把爱留给你。我爱你,罗拉。”我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但我没有哭,也不想哭,“不,别去那儿,你不会喜欢那儿的,因为那儿没有我。”
    “谢谢你现在还肯为救我而骗我,我知道那儿没有你,可你永远在我心里,在我的骨髓里,在我的灵魂里,即使在地狱里也会想着你。再见了,我的爱。”他跳下去之前笑着看着我,那凄美的笑里藏着他的魂魄。“不!!”我的人在瞬间被抽空,头晕的厉害,最后失去了知觉。
    千万别去测试悲惨的深度,也不要去探测苦难的密度。那会是个无底洞,生命是如此沉重,又脆弱的一阵风就可以吹走,有时是谁也负担不起的。醒来后我原以为在昏迷时会梦到周子何,可我只梦到了一个无底深渊,一直把我往下拽,直到我拼命反抗,迎接的这道刺眼的光,过了好一会才变得缓和,灯下站着二个人,一个背对着我,另一个神情低迷,若有所思。
    “你醒了。”欧阳晴空关切的说。蒋成豪听到后立刻从窗边快步走到我床边。这是怎样的一天啊!我的初恋义无反顾的在我面前放弃生命,纵身跳下,从此我和他两个世界。我生命中的另两个男人又同时出现在我的病床前。我失语了,在梦中让心沉的太深,我实在是满脑迷惘。
    “你还好吗?现在感觉有什么地方难受的吗?”欧阳晴空继续问道。蒋成豪欲言即止,我毫无焦点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努力适应这钟新的环境和气氛。“我接到了警方的通知,赶到时你已经被送到医院,他…那个自尽的人,你认识他?”
    欧阳晴空不知道我和周子何的关系,可蒋成豪知道原因,他双眼焦虑地看着我,不等我回答,说道:“别去想他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没有责任,你需要试着忘记那一切。”我并不想开口,欧阳晴空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我,“对不起,也许我不该现在问你这个,你还是先休息吧。”
    他示意蒋成豪和他一起离开,可蒋成豪显然想和我单独待上一会儿。“那好,我先出去了。”欧阳晴空耐人寻味的看了蒋成豪一眼,无奈的走了出去。“罗拉宝贝,你要振作起来。”蒋成豪用手轻抚着我的脸,“他人已经去了,无法挽回,你还有我们,你还有一个新生命在等着你去哺育。”我吃惊地看着他。“你怀孕了。你要成为妈妈了。罗拉振作起来。”他激动看着我。
    孩子?我的肚子里又孕育着一个生命,在此之前太关注其他事情,竟然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无所知。“不管他是谁的孩子,我都会喜欢的,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会把他当自己的。你要好好休息,好好恢复。我都等不及看你成为妈妈的样子了。”他爱怜吻了我一下。
    在生命历程中我们在期待什么呢?物质上的金钱和事业?精神上的满足,爱与被爱的感受。家庭?孩子?还是最后的死亡。孩子是新生的开始,死亡是一切的终结。我不经意的在一天之内同时遇到了两个,冲击着我原本狭小的思想领域,人在无论何时,也无论任何状态,遭遇到那些生命中意料之外的事时,唯有乞求时间给予仁慈,也请它给予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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