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想起的孤寂  第三章 无绪的闹剧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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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气喘吁吁地抱着那一大束玫瑰花返回宿舍楼下的时候,只见林文涵正闲闲地斜倚在我们宿舍楼前的一棵大树旁,无所事事地吐着烟圈,烟雾迷茫笼罩,一时之间,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若何,而陈政则还维持着刚才的站姿,虽风轻云淡,但我却清楚地发现,其眼中分明弥漫了刚刚不曾有的浓浓笑意。
    林文涵和陈政都是校内受众人追捧的风云人物,所以,当这两位如彩虹霁月般的男生同时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之时,即使是星期六早上如此大好的睡懒觉时光,众人也都无怨无悔地放弃了,因此在两人共同出现不足十分钟的时间内,我们宿舍楼上的不同宿舍窗口前便探出了一个又一个争先恐后的脑袋,更无须说宿舍前那众多个驻足停立并欲作观望欣赏的身姿。
    当我把玫瑰花束拿到林文涵的面前之时,才赫然发现他的眼里竟氤氲着如冰的冷厉锋芒,他只是紧抿着薄唇,却并不接我递过去的玫瑰花束。
    他傲慢无礼的态度让我极为光火,于是,我不禁蔑视道:“林文涵,你如此捉弄我,觉得有意思吗?即便是报复我让你失了面子和尊严,你的手段是不是也太过低俗和可笑了点!?你送给我的花我才不要!还给你!”说罢,我便把花束直直地往他的怀中硬塞。
    他冷冷一笑,并蛮横地挥手一挡,玫瑰花束便不受控制地从我的手中飞脱而去,且成抛物线的轨迹重重地摔扑在地上,瞬刻间,玫瑰花束枝叶纷乱,花瓣丛飞,一片狼藉。
    我愣怔片刻,随即清醒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便掉转身躯,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面容朝陈政的方向走去,而陈政的眼中则溢出了一种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
    “张子言,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也喜欢上了你!”
    我的脚步顿住,蹙眉回头望去,只见林文涵甫才的冷厉嘲讽之色转瞬间居然完全不复存在,仿若京剧善变的脸谱,其脸上竟换上了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孩童般纯真的笑容,清澈俊俦,如同雕塑,迎着东升的冉冉曦光,熠熠生辉,让人炫目。
    他轻佻地扔掉手中的大半截烟卷,恍若未觉踩过微弱的火星,再毫不在意地踩过散落凌乱的玫瑰花束,一脸笑意满目荣光地走到我的面前:“张子言,我喜欢你,所以,我…追定你了!”
    我惊愕莫名,视线随意一跃,不禁大吃一惊,林文涵的左前方竟然立着脸色煞白且摇摇欲坠的侯璐瑶。
    我脸色一变,大呼不好,便马上向她迎去,而她的嘴角则始终噙着冰冷彻骨的讥笑,幽怨地深深地望着我,还未待我走到她的跟前,她便决绝地往宿舍楼内冲去。
    “你是故意的吧?你见她来了,所以才那样说,为的就是离间我和她之间的朋友关系,对吧?林文涵,你还果真是个小人,名副其实的小人!”我脚步沉重地踱向林文涵,并恨恨地怒视着他,如同面对着自己欲千刀万剐且不同戴天的仇人,声嘶力竭:“追定我了?嗯?追你个大头鬼,你给我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张子言,难道你忘记了,是你让我不要再玩弄其她女生的感情的?我听了你的忠告之后,就暗暗发誓务必要改过自新,所以,我现下可是在很认真地向你表白,情真意切,忠诚可鉴,你怎么可以如此地误解我?”他无辜而又清澈的眼神成功地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我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其他人向我投射而来的怨恨目光。
    我微微一滞,明明知道他是故意地扭曲着我的原话,明明知道他此刻仍然是在演戏,明明知道他伪装的无辜只是为了引起他人的共鸣,可看着他那腼腆的表情,听着他那卑微的话语,我竟然无可辩驳。
    僵持间,一个温和的声音适时且出人意料地响起:“子言早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何况她也只喜欢我一个人,林学弟既然如此‘诚恳’地喜欢着她,为何不能让她自由和快乐,反而还要令她难为呢?”
    说话间,陈政轻轻地走到我的身后,并不着痕迹地揽起我的肩,其语言平淡,尤其那重重强调的“诚恳”二字,仿若冰雹般狠狠地将了林文涵一军——
    是啊,你既然是那样诚恳,那你为什么还要打扰着你所喜欢着人的平静生活呢?你非但不真诚真意地为她考虑,居然还要给她带来如此诸多的难堪和痛苦,更何况,她并不喜欢你,尚且还有着一个能和你并驾齐驱的男朋友,你就这样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以一个不受欢迎的入侵者的姿态硬生生地插进她的生活,给她带来混乱无奈,如此不解人意的你,难道还是诚恳和无辜的吗?
    果然,林文涵的脸上出现了些许不平的波澜,不过很快,他又笑道,笑容妖娆而又明媚:“既然陈政学长如此笃定,自信张子言只会喜欢你一个人,那么,难道你还要害怕我的介入吗?我想,喜欢一个人,或者不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我的自由吧,连法律都管不了的事情,难道陈政学长能限制住我?”
    “我的确是无法限制你喜欢人的自由,但是,我却知道一句话,如果恋慕一个人的话,那就应该让她幸福,而不是让她难过和伤心。”
    “很有道理!不过,我也听过一句话,那就是如果不曾争取,便放弃你真心喜欢的人,那么,你将会遗憾终生!难道…陈政学长想让我遗憾终生?”林文涵目光如炬,咄咄逼人。
    “遗憾你个大头鬼!林文涵,你就装吧,谎话连篇,也不怕烂掉你的下巴!陈政,干嘛还要同他废话,我们…走!”我再也忍受不了林文涵此时此刻的伪善面孔,不禁拉住陈政的手臂插话道。
    陈政似乎了然于心,只是温和地看着我,无奈地笑道,声调轻暖:“我想…你现在最好还是先回宿舍同你的朋友解释一下,那个地方我们明天再去也不迟!”
    想起因林文涵刻意的谎话从而误解伤心的侯璐瑶,我不禁狠狠地剜了林文涵一眼——这个睚眦必报而又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然而又念及正立在我身旁凝睇着我的陈政,我遂换上了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欲语还休:“那我…先上去了,过会…我再给你打电话。”
    陈政微笑着点了点头。
    “也好,你现在先上去休息一下,我明天还会再找你一起商量我跟你之间的事情的。”林文涵别有用心地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闻言,我咬了咬牙,快走几步,懒得回头再去搭理他,而他偏偏又在我身后好死不死地大喊了这么一句:“张子言,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喜欢你,我…追定你了!”
    我嗤之以鼻,同时,奔向宿舍楼大门的步伐则更为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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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忐忑不安地推开宿舍门,映入眼帘的则是这样的场景——
    侯璐瑶正赤着脚丫呆呆地蜷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仰着头,背靠着墙壁,眼神涣散虚无,毫无焦距,而同宿舍的其她舍友见到我之后,并不言语,脸色却都于瞬时暗了暗。
    如此郁结的情景,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乍见之后,心中还是酸涩了起来。
    我轻轻地走到侯璐瑶的床铺前,迟疑着唤道:“瑶瑶?”
    她没有任何的回应,还是如先前那般直直地僵坐着,见此境况,我心中的担忧则更甚。
    “瑶瑶,我想你也应该听别人说了,前天我挡了林文涵的路,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让他当众人下不来台,他失了尊严,心里未免怨气横生,所以就想着方法来报复我,让我难堪,让我不自在。”
    我试探着坐在她的床铺边沿,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她的表情反应,没底地咬了咬嘴唇,一横心便继续说了下去:“瑶瑶,你也应该很清楚,像林文涵这样形象出色、气质超群、家底殷实、人缘又好的人,是绝对不会没有女生喜欢的,关键也只是人多和人少的问题。何况,这个方方面面都出类拔萃的林文涵还拥有一种他人所不具有的‘独特能力’,那就是他能成功地将自己的风流债转移到彼时与他相亲近的女朋友的身上,一时之间,能让其她喜欢他的女生都协力起来,同仇敌忾,以此人为敌,今天,他毫无顾忌地说喜欢我,要追求我,分明就是让我不得安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但凡能多加辨别一下,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报复手段吗?瑶瑶,你再仔细地想一想,前天他也才刚认识我,那时还闹的那么不愉快,怎么可能转瞬之间,就喜欢上我了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也难以让人相信的事情啊,别人不明白这些,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侯璐瑶终于正眼看向了我,眉目楚楚,眼眸中满是说不尽的哀伤和挫败:“子言,对不起!其实这些我知道,我统统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妒忌,忍不住伤心,忍不住难过!”
    我无奈地长叹一声:“瑶瑶,林文涵用情不专,三心二意,脾气暴躁,根本不是一个男朋友的合适人选,你但凡能想开一些,也不至于如此执迷不悟,伤心难过!”
    侯璐瑶没有回答,眼中则氲满了汪汪的泪水。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觉得身心无力,疲惫不堪,再也不能多言一句,便欲起身离开。
    这时,宿舍的大门被重重地推开,我不禁蹙眉望去,门口亭立着的女生身材高挑,衣着时尚,容貌精致,分明是一副优雅高贵的姿态,却掩饰不了那满脸的不甘和怒容。
    美丽如斯的女生着实很难让人忽视和遗忘,我当然不会不认识她,学校的校花刘玉萌。
    来者不善,我不由得站立起来,脊背挺直,冷冷地回望着她。
    待她娉娉婷婷地摇曳着进来,我才赫然发现她的身后竟然还跟着几个奴颜喏喏而又毫不起眼的应声虫,见状,我眼中的讥讽味道则愈为浓重。
    似刘玉萌这般美貌的人,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所带来的至尊光环,所以无论处于何境何地,她都会认定自己理所当然地会成为众人眼里的焦点和核心,因此于此时此刻,她的全身上下就恰如其分地挥发着这种已经牢固地融入己身的且她一直展示于人前的高高在上或者说是目中无人的华美荣彩。
    她看似面无表情地将曼妙的双眸从我们宿舍的诸人身上飞速地一一跃过,漫不经心,无声无息,然而其视线缓缓地一转,她那鄙夷而又不屑的目光则定定在落在了我的脸上,牢牢地,深深地。
    她的跟从者们顺势随着她的注视点齐看过来,一个个的目光都仿若无情的利刃,恨不能刺的我遍体鳞伤,我清楚地知道,就在这短短数十秒的审视中,刘玉萌一行人早已经在心底里将我评头论足过不下四五遍了。
    刘玉萌直视着我,悠悠地走到我的身前,顿足立定,其身高的优势便立马显现了出来,我不禁暗自失笑,原来这就叫作“相形见绌”啊!与她这样身材高挑的人相比,我发现自己竟于瞬间沦落为“矮人一族”,身量问题顿时成了我的缺陷和不足。
    “你就是张子言?文涵扬言要追求的那个女生?”她看着我的眼眸中充斥了浓浓的不耐,片刻后,她终于开了口,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惋惜,原来,上帝给予谁的都不会太多,这样一张宛若天人的无瑕容颜,却生就如此一副粗粝沙哑的嗓音,毫无疑问地为她的完美蒙上了一层尘埃。
    然而,我却注意到,尽管她的嗓音粗哑如斯,但在其说到“文涵”二字时,却变得格外温柔圆润,想到这里,我不禁低低地叹息一声,想必她的确如传闻般对林文涵用情至深。
    “哎,发什么呆呢,玉萌问你话呢!?”见我不语,她的一位跟随者不客气地帮腔道。
    我薄薄一笑,却镇定无比,“是我。”
    “哦?那么说前天踢了文涵一脚的也是你了?”
    “不错,也是我。”
    “你觉得文涵‘会’真的喜欢你吗?”她的眉毛一扬,继续问道,“会”字的发音则尤为突出。
    我听的很是真切,她问的是“你觉得文涵‘会’真的喜欢你吗”,而并非是“你觉得文涵‘是’真的喜欢你吗”,“会”与“是”虽只是一字之差,但其寓意却千差万别——“会”字的否定意味十足,不但巧妙地透露出了“林文涵是绝对不会喜欢我的”这一层意思,同时也体现出了刘玉萌那无可比拟的自信心;而“是”字的含义则与“会”字截然不同。于是,我冷冷地一笑:“我从来都不觉得林文涵会喜欢我,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喜欢我。我想我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就已经足够了。”
    闻言,她的嘴角现出了一丝了然于心的笑意:“呵呵,你倒是不傻,看的还挺透彻。看来,今天我是莽撞行事了,还真是抱歉,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希望…你能记得你说过的话。”边说着边欲转身离开。
    “我说过的话自然会作数,只不过还需要刘大美女你的帮忙,希望你回去能好好地管一管你的男人,让他说话和做事收敛谨慎些,不要逮住谁就说要追求谁。林文涵他是万众瞩目的偶像,其一言一行可都是会引起太平洋海啸的,所以,对我们这样的平凡人来说,他的追求着实太过于沉重了,我们非但承受不了,也负担不了。还有,我对我的未来充满了希望,现在还很不情愿自己美好的人生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流言蜚语给吞噬掉。”
    她止住了步伐,略带惊讶地看着我,片刻后,她却笑了,其笑意渐渐地从眼眸深处荡漾开来,“我倒是有些欣赏你了,还真是伶牙俐齿,怪不得连陈政也护着你。”言罢,粲然一笑,稍一挥手,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哼!还真是一只花蝴蝶!”
    “就是!你看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就认定林文涵是她家了的一样!”
    “她以为她是谁啊,居然敢带人到我们宿舍来撒泼,也不嫌脸疼!”
    ……
    刘玉萌一行人离开之后,宿舍诸人便事后诸葛亮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且攻击起她们一直看不顺眼的刘玉萌来,言辞犀利,语气尖锐,闻之,我无奈失笑。
    我展了展脸色,转身看向侯璐瑶,只见她双手紧握成拳,蹙紧眉头,哀哀地咬着下唇,不知正在挣扎地想着什么,见我看她,她遂回望向我,眼中立马换上了一种欲言又止的歉意神情,我顺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思虑太多,事情早已经过去就无须再提。
    念及一事,我遂走到宿舍中央,清了清嗓子,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声说道:“同志们,祝福我吧!我要谈恋爱了,男朋友你们应该都认识,是金融学院的陈政。”
    室内先是一片静寂,转而接连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是吧,张子言!?你居然把陈政给搞到手了!?”
    “他们说陈政在大学期间是不谈恋爱的,没有想到现在居然也动了心,开始谈起了恋爱!哎,张子言,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陈政可是我的偶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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