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别让我再哭泣! 10、十字架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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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字架之城
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常向往耶路撒冷。
是由于它的名声?就像到了意大利,我天天念叨着去威尼斯,哪怕早一天也好。
也许,在我内心深处,这是个离神很近的地方。可是,神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没有宗教信仰。神应该不认得我。
也许,即便是无神论者,也不会刻意去疏远神灵,因为神无所不在,他太强大了,让你在质疑他存在的同时,时不时要仰起头来去寻觅他那飘忽的踪影。
人,在意念深处总是希望得到更为强大一方的庇佑、关爱,或者说是被强者所眷顾、所拯救,那么,真正能庇护你、关爱你、眷顾你、拯救你的,除了虚无神秘的神,你还能指望谁?
尤其当你感到危机正在迫近,那么,如果这时候神愿意向你伸手,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把自己的手伸向给他?
也许,我正是想得到神的眷顾才对耶路撒冷充满了渴望。
但当我傍晚时分站在耶路撒冷酒店的露台上,看着暗红的夕阳伴随着朵朵浓云从我面前掠过时,我突然感到,天象是那么诡异,似乎暗藏着玄机;我想到,耶路撒冷对于我未必就是圣地、福祉——这个让耶稣背上十字架走向死亡的地方,也许永远也离不开十字架的阴影。
尽管,耶稣同样在耶路撒冷复活。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在我隐约感到某种不祥在靠近、几天都无法和Sally取得联系、心情灰暗得一塌糊涂之后,我为什么要留连在这个到处都可以看到十字架的城市?
我恍惚。
十字架仿佛压在了我的心头。
事实上,我们到达耶路撒冷后的第二天,我的这种感受越来越强烈了。
……我们从阿拉伯人的铺子里满载而归,我兜里揣着一对卖给我女朋友Sally的银手镯,住进了耶路撒冷的一家酒店。
酒店的外观是石头砌成的,古老而结实。
在前台,小袁和酒店交涉了很久,原因是我的那个房前,前面的阳台和另一个房间相通,而那个房间住着陌生人。小袁认为这很不安全。但酒店强调,这家酒店都是每两个房间共用一个阳台,至今他们没有发生过任何危及安全的事。
我劝小袁算了,既然酒店保证没有安全问题。
小袁坚决不干,说这是耶路撒冷,不是海法,也不是特拉维夫,耶路撒冷的安全问题严重得多。事实上,我们已经发现街上到处可见荷枪实弹的士兵——男士兵和女士兵。
交涉结果,酒店同意我们换楼层,两个阳台相连接的房间都安排我们自己人住。当我知道我隔壁就是沈丽娅的房间时,下意识地吹了声口哨……
所谓连接,就是我可以通过阳台进入沈丽娅的房间,在阳台上也可以看到她房间的“全景”,除非你把窗帘拉严实。
Mygod!我问小袁为什么不把南茜安排在我那儿住?小袁说:“这两间是VIP房。”我说,我可以住普通房啊。小袁说:“拜托啊,要把Nancy换到VIP住,怎么说?说你和谁挨着住都行,就是不能和沈丽娅沈大小姐挨着住?说你怕有事?有什么事?是你怕有事,还是她怕你有事……”小袁叨叨咕咕没完,都快把我给说毛了。最后,小袁说:“帅哥,谢谢你别把事情搞严重了。”
我深感无奈,嘀咕道,事实上是有点严重。
小袁诡谲地笑着:“考验考验你啦,帅哥。别让我看到的结果是……考验失败!”
我给了他一拳,说,别把我看成那样行不?!
小袁一下子拦住我肩,说:“要不晚上我过来陪你,替你站岗?”
我赶紧推开他。
…………
我收拾完行李,站到阳台上,那时太阳已经落下,白天的燥热正在散去,微风拂面,非常惬意的一个傍晚。
天边是太阳的余辉,照在黑云上,黑也黑得深沉,红也红得妖艳,可我老觉得眼前的云絮特别不祥,不知为什么。
这一天,我依然没有接到Sally的电话,处于失联状态。有多少个小时了?我掰着手指头都没算过来。我寻思,有事儿怕是是肯定的了,但能有什么事儿?我百思不得其解。
恼我了?就为我随一个女人率领的团队远行以色列?倘若就为这,倒也好办,只怕不是。我隐约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绝不是Sally耍耍小脾气。
Sally不是个爱耍小脾气的女人,要来就有大理由,来大的。暴风骤雨。
我怕我会失去她——这次。
或者说,这回她真的决定要与我分手。抛弃我。但,原因呢?理由呢?
沈丽娅见我独自站在在阳台上,以为我为眼前奇幻的景色所陶醉,便从自己房间出来,站在我身边,“真好——”沈丽娅自语。
特棒是吧,这地方?有一种神奇的感觉。我回应道。
“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这儿离加沙不远,也许不久前还能听到火箭炮嗖嗖的声音,还有轰炸,然而,突然就这样安静了……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无常。”
我说,说不定晚上就听见“轰”的一声……
“不会,加沙要停战了。”沈丽娅说。
我特别佩服关注时事的女生,这样的女生往往胸怀大志,能成就一番事业。我看了她一眼,那是很友好很赞赏的一瞥。惺惺相惜的那种感觉。
那瞬间,微风将她的短发吹起,使她整个侧面的轮廓更加清晰,鼻尖到嘴的那部分精致到美丽,美丽得要命,如同雕塑家精心雕琢出来。
久久,我都没把眼光收回来……直到她回望我,才做贼心虚似地转开头去。
我特别容易被美好的事物所打动,这是一种癖好。很有问题的癖好。
我不想让气氛变得那么正式,好像两个政治家会晤,于是放轻松地说,要是晚上真有爆炸,你会不会躲床底下?
她突然笑着问我:“你会不会跑到我房里来啊?”
我一怔。我干吗要跑你房里来?
“要是真有轰炸啊。”看我被她吓一跳,她赶紧解释。“真发生那样的事,我倒希望你能冲进我房里来,最先想到我,第一个……来保护我。”
会的。我说。
“是吗?你肯定?”她似乎有点兴奋。
当然。因为我离你最近。
她看着我,狡黠地说:“不光是这样吧,因为……”她故意打了个埋伏,把接下来的理由让我自己去猜。
因为,你是女生。我赶紧说,女生是需要首先得到保护的。我不想让她说出别的什么意思。
她莞尔一笑,还想说什么,偏巧南茜通过沈丽娅的房间进来了。南茜声音像小鸟似的喳喳提议,晚上别去餐馆了,叫餐,就在阳台上吃,一面欣赏风景,一面喝酒。“多浪漫多写意啊!”南茜说。
我说,不喝酒,也不在阳台上吃。就去餐馆吃饭。
我心想,前天的酒还没喝怕啊,南茜?
…………
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分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小袁叮嘱:“在这里,晚上最好不要单独行动。”我们心领神会。
回到房里,做夜床的已经把窗帘落得非常严实,一点不用担心自己的隐私会曝光。
吃饭的时候,小袁说起,我们住的这家酒店其实是家情人酒店,一个阳台连接两个房间就是为了方便偷情。他一点不在乎“偷情”两个字会引起什么反应,似乎“偷情”并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袁说:“好些高档的妓女长期租用其中的一间,另一间就成了她的工作房,而阳台就成了她的工作通道。”叫他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欧洲的许多豪华酒店,两个房间之间通常有扇门,两边都可以插上插销,打开就是一个套房,或者说是个情侣房。
小桓对南茜说:“你一个女生住一间房,小心警察来查你。”南茜不屑地冲他撇了下嘴。
小袁说:“这点请大家尽管放心,这里的警察是绝不查酒店客房的。要是查客房,你完全可以起诉他。因此,各位需要做什么,只管做……”
我看了小袁一眼,尽管是玩笑,但我觉得他说得不得体。
……我掀开一点点窗帘,看见阳台上除了我这里透出点光外,那一半几乎是黑的。沈大小姐大概已经睡了。我想,有些事是过于紧张了,小袁没让我和南茜换房是对的,否则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我将开机状态的手机连上电源——到这会儿我还指望Sally能电话我,虽然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澳门已经是下半夜,要打早打了,可心里还巴望着。
我看到Sally替我准备的那个欧版的转换插座,心里一格楞,是她关照我要经常相互致电,别断了联络,别推说手机没电了——她知道我有这毛病,老耍滑头,说自己手机没电。为我准备这个转换插座,就是为了不让我飞得无影无踪。可与我断了联络的偏偏是她自己,飞得无影无踪杳无音讯的也是她。
我现在才知道“无影无踪”“杳无音讯”是一件让人多难熬的事。
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发生这一幕的。我真的很郁闷,郁闷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我突然特别特别想抽烟。我身边没有烟,想让小袁给我送烟过来,又怕打扰他休息。再说,这个晚上我非常需要一个人独处,不想任何人烦我。
我下到酒店底层,在那里没有找到烟,急中生智向前台的Boy索要,先说能否给我找支烟?想了想,又说能有两支最好。那人挺热心的,走开一会儿,给我弄了半包烟来,还给了我火。
我回到房间,打开通往阳台的门,走到凉风习习的阳台上,独自抽起烟来。
以色列烟,味儿真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