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是极是宽广的空间。
    美丽的女人们未着寸缕地横卧其中，她们相互拥抱、抚摸，手掌按在对方的胸上或掠过腿间，引得她们的同性娇喘连连。褪下的衣服或是碎片一样的残布被她们压在身下，道德与伦理被抛至一旁，十数人，她们竟共赴一场淫秽盛宴！
    傩焉兮被吓得连连后退……
    “傩焉兮！”
    有厉呵声直抵她的耳畔。少女一惊，烛台竟不小心滑出了手，金属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在她的耳中却如同魔鸣。
    它的声音应该被房间里的声音盖过、不会被发现吧？可偏偏就在那一瞬间，傩焉兮看到了、真的看到了！那个女人抬起了首，带着刺目的红！
    “傩焉兮！”远远地，立在走廊尽头的女人厉声叫唤。
    来不及细想是否当真被门内之人发现，她的视线投向熟悉的声音的来处，望见了不久前才嘱咐过她不可以出房间的海迪佑夫人。
    海迪佑夫人亦持着烛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是等她走过来，于是她迅速地拾起烛台飞奔过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少女歪着脑袋想要思索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也许是受到方才的惊吓，往常灵动的脑袋现下竟是一片空白。
    “我说过入夜后不可以出房间。”
    垂下眼，少女如蚊蝇般细小的声音应了声“是”。
    “念你是初犯……”说到这里，海迪佑夫人顿了一会，而后，这停顿化作了未尽的叹息，“……我送你回房间。”
    乖巧地含首，傩焉兮借着海迪佑夫人的烛火，将自己的蜡烛燃起。
    火光明灭，她望向海迪佑夫人的侧脸，从那双眼中依旧看不出神情，死灰一样木然。海迪佑夫人也穿着雪白的纺纱裙，它在夜色中轻盈地摇曳。柔软的棕褐色长发垂下，带着些雍懒与妩媚。只是可惜了那双眼……
    “……的吗？”
    “嗯？”少女望着城堡的管家竟望到出神，以致于漏听了这个管家的“重要讲话”，这让她的脸升腾起绯红一片。
    对此，海迪佑夫人显然并不介意，或者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白沙悠里叶，她的另一只眼睛也是蓝色的吗？”
    愣了愣，傩焉兮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夫人问的是什么。自她见到白沙悠里叶起，这女孩就是这样的模样，她还真没瞧过同伴掩在发下的另一只眼，“……不过，一般人的二只眼都是相同的吧？”
    海迪佑夫人不置可否。
    快要到傩焉兮住的房间处的时候，这位管家止信了脚步，“你自己回去吧……”
    “是。”她低低地应声，走向自己的房间。
    开锁前，她向旁边的房间瞟了一眼，门是虚掩着的。是白沙悠里叶睡觉忘记了锁门，还是根本不在房间里？
    正准备推门看看，却忽然发现了门下的封蜡。如果有人动过门，这封蜡会碎裂，主人回来的时候也就会知道了。
    ——白沙悠里叶，她的另一只眼睛也是蓝色的吗？
    她想起了海迪纳夫的的话。
    白沙悠里叶•塞西，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城堡里过去了二三天，傩焉兮和白沙悠里叶、尤其是白沙悠里叶已经接受了海迪佑夫人简单的礼仪训练，以及记下了若干条规矩与禁忌。
    入夜后没有得到吩咐不得离开房间。
    这是禁忌的第一条，但是傩焉兮知道，白沙悠里叶没有尊守过这道禁令。
    太阳尚未将它的第一缕光线现出的时候，少女就被敲门声惊醒，“大家该起床干活了！傩焉兮……白沙悠里叶……”
    门外叫唤的人是与她们同样负责修剪花园的过盛植物的卡洁琳，同时也是她们这片区域的负责人。
    作为一个女仆，是没有睡懒觉的资格的。清如溪泉的水眸笼上一层白雾，少女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当然这种况状没的持续多久，傩焉兮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被人盯着的感觉可是不舒服至极。眼底的朦胧渐散，少女颦眉望去，却看到倒吊于窗台的蝙蝠，血红的眼直直盯着她。
    这般的瞳眸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可傩焉兮就是想不起来这双眼究竟还曾出现过于她的记忆何处。也许，是因为城堡里的蝙蝠实在太多，她将它们弄混淆了吧？
    优雅地展开传说中恶魔的翅膀，这只象征不详的魔物轻灵地飞离她的视线范围。
    大概，是她多想了。
    拎起滑至臂膀的肩带，傩焉兮起身更衣。
    又是例行的修剪灌木，这是一个非常适合偷懒的活儿，女仆们成对地聊着天，像白沙悠里叶就更是不知道窝到哪个角落睡觉去了。
    “傩焉兮，你还真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拂开散在胸前的金绿长发，卡洁琳望着她，一脸认真的说。
    少见的金绿卷曲长发张扬夺目，琥珀色的瞳眸像猫儿的眼，卡洁琳也是位少见的美人。城堡的女仆装长未及膝，白色的蕾丝花边镶在黑色的底上，穿着这样服饰的她也许更适合站在橱窗里当展示娃娃。
    傩焉兮扬唇浅笑，“卡洁琳你也很漂亮啊！”
    “谁跟你说这个？”琥珀瞳眸瞪笑微笑着的少女，“我说的是气质啦、气质！”
    少女静静等待她继续她的言论。
    卡洁琳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手里的剪刀，声音由她的丰唇中流泄，“城堡里的女仆，没有不漂亮的……或者说，‘漂亮与否’才是能不能让城堡的主人花高价购买进来的关键。”
    “为什么？修剪灌木也需要那么漂亮的脸？”
    “因为，苏诺女伯爵她喜欢美人啊……”
    正说着，傩焉兮发现卡洁琳的话语顿住，视线直直地投向某个方向。顺着这双琥珀色瞳眸，她望见彼端有一群女人嘻哈笑着簇拥着走过，她们的手甚至放在对方令人不堪的位置。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前几日晚上所见的狂欢盛宴，匆忙地收回视线，一张脸涨得通红。
    “很漂亮不是么？”卡洁琳痴痴地说。
    傩焉兮不太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多么美丽华贵的衣服啊，任何一件都比我家附近那个丑陋男爵的女儿的衣服来得漂亮百倍……”她的声音低低地，像是中了魔咒般地复叙，“……只要得到苏诺女伯爵的垂怜，那么那些美丽的衣服与华贵的珠宝就全是我的了……会有专门的裁缝为我量身定做世上最美的裙装，会有人将数之不尽的宝石堆在我的面前让我挑选……”
    “可是，得到什么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的啊……”有微弱的声音由卡洁琳的身后传来，白沙悠里叶带着遍布女仆装的褶皱出现在二个人的面前，她的头上尚粘着地上的枯草，看来才刚刚睡醒。今天的白沙悠里叶绑了个公主头，露出深蓝双眸，看起来有些可爱，不过是偏冷色调的可爱。想也知道，这公主头一定是出自傩焉兮的手了，这小丫头就只粘傩焉兮。
    果然，一见傩焉兮这女孩便一言不发地扑了上去。宠溺地笑笑，傩焉兮替她松开了辫子重新绑扎。
    “我知道想要得到就自然得有相应的付出，”卡洁琳说，“如果机会从来不曾摆在我的面前，我当然不会去奢望！但是，她们……她们以前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女仆啊！”
    简单地替白沙悠里叶绑好新的发型，傩焉兮的浅色瞳眸看着卡洁琳温和的笑，唇角勾起，化出一抹柔软的清风，拂过虑者心底沉重的烦忧。这个比清泉还要纯净的少女伸出她的双臂拥住卡洁琳，向琥珀色的眼送上她祝福的吻，“希望你幸福，卡洁琳。”
    晶莹的液体不受控制地落到少女的肩头，这个叫做卡洁琳的女孩子不由自主地痛哭失声。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即使是她的父母。他们只会想到漂亮的孩子可以为他们带来多少财富，可不可以为他们家唯一的男丁攒足娶亲的钱……就算这座城堡的主人不将她买走，他们也有打算将她卖给那连女儿都已经和她一样大了的男爵……
    ——希望你幸福，卡洁琳。
    他们有谁，对她说过这句话？脑袋里面只装了钱的他们如果曾经对她说过这句话，她是不是就会不再去恨、去怨他们了……也许、也许……
    冷冷地睇了她们一眼，白沙悠里叶蹲下身来，摸出她的剪刀一下一下地在灌木上发出嚓咔声。看这模样，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认真地在修剪，或者只是一个伪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傩焉兮•梵斯迪籁。”
    完成一天的工作，这些女佣们按时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在这时，海迪佑夫人特有的铁灰色裙装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她的绿眸依旧淡漠。
    没有过多的言语，她一出口就唤出了这么个名字。
    “海迪佑夫人。”就在她的左手边，傩焉兮应了声是。
    像是这才发现自己要找的少女的存在，她含首点头，而后将精美的礼盒交到她的手上，“梳洗一下，跟我走。”
    女仆们发出欣羡的呼声，一个接一个地涌上来祝贺，语气或多或少地都有点酸。
    在看到卡洁琳嫉愤的眼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手上的是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