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 皇朝宸宵 第一百十六章 心 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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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守城的卫兵大开城门,龙鼎联盟百万兵马声势浩大地迅速占领宣州,龟蛇岭一役,盟军将驻守宣州的朝廷兵马杀了个落花流水,宣州百姓对龙鼎联盟和五刃世家又极其拥戴,当下大军攻城,竟是气势如虹,轰轰烈烈。
那宣州知府本是个草包,虽为朝廷重臣,在宣州本地却如同寄居,既无威望更未做过一件利民之事,常年以来,他为求自保,皆是看着五刃世家的脸色行事,眼下见城中的朝廷势力气数已尽,遂摘下官帽,带着一群从属战战兢兢地趴在城门口恭敬相迎。
李云蓦骑着战马经过城门,他目光灼灼地瞅着跪了一地的朝廷官员,不禁挑眉笑道:“哟!我说知府大人,这秋高气爽的天儿,你怎么还在发抖咧?”宣州知府吓得一哆嗦,吞吐道:“在……在下看见您甚感喜悦……甚感喜悦……”李云蓦傲然道:“马屁还是留着到盟主跟前拍罢,兴许还能保住脑袋!”知府忙赔笑道:“云座说得极是!说得极是!”言罢已是浑身冷汗。
“宣州乃是大宗南部的军事重镇,居然就败在你们这些草包手里,真是教本座不爽!”李云蓦轻蔑地一笑,蹬着马潇洒从容地入了城。知府一干人等如同哈巴狗一般跟在李云蓦马后,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言。
墨台鹰和众将领早已于五刃山庄大营等候,见李云蓦率兵马意气风发地归来,不禁朗声大笑,开怀迎上,李云蓦翻身下马,箭步走到墨台鹰跟前,单膝跪地,禀道:“属下奉上宣州驻军两统帅之首级,恭贺主上首战大捷!”说着献上战利品,竟是两个滚圆的包裹。
“云儿,快起来!”墨台鹰拍着李云蓦的肩,看了一眼包裹,欣然笑道:“将这两颗人头挂上宣州城门,示众三日!”众人应下,便有从属接过两将首级速速照办。李云蓦站起身,抱拳道:“启禀主上,龟蛇岭大战,我盟三十万兵马,损失不到一半,共歼灭七十万敌军,招降三十万人,无一漏网之鱼。”墨台鹰问道:“那三十万降兵何在?”李云蓦抬手向后拍了两下,行云叠云迅速扣着一名浑身染血的将领走上前来,李云蓦瞥了那将领一眼,向墨台鹰道:“此人便是那三十万降兵的统帅,云儿带回的两颗脑袋乃是他同僚的首级,龟蛇岭之战,他的两名同僚率七十万兵马抵抗,盟军诛杀掉一个,另一个则被他杀死后携其首级主动投诚。”
“罪将叩见盟主!”那将领倒头便跪,一脸诚意地恳求道:“我三十万兵马甘愿受降,献上两罪将首级以表忠心,还望盟主开恩,我等日后定为盟主之命是从!”
墨台鹰不动声色地盯着那将领,忽地向身旁的沈犹枫问道:“枫儿,你说此人该当如何?”沈犹枫波澜不惊,淡淡道:“主上是要将他交我处置么?”墨台鹰微笑道:“由你决定罢!”
沈犹枫沉默无言,缓缓地走近那将领,他幽深如潭的眼睛里看不见一点情感,既没有杀意,也没有怜悯。那将领跪在地上,定定地望着沈犹枫面无表情的脸,一时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禁感到恐慌,颤声告饶道:“风座开恩!我等乃是真心归顺,并非贪生怕死啊!”说着抓住沈犹枫的膝盖,跪贴着他的长靴抬起头来,苦苦地哀求道:“当日在祭坛,风座与我等把酒言欢之时,您曾说过什么,愿……愿与我等一起带兵攻入皇宫,享尽荣华富贵!同为武将,我等……一直唯你之命是从啊!”
沈犹枫漠然垂下眼角,竟忽地一笑,问道:“身为武将,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将领一愣,未料到沈犹枫会如此问,又见沈犹枫微露笑容,遂以为他要饶过自己,当下来不及思索,投机取巧地答道:“身为武将,一要对龙鼎联盟忠心耿耿!二要为龙鼎联盟战到最后!”
沈犹枫又是一笑,语气仿佛寒沙带水一般:“你今日背叛主人,明日又岂会对龙鼎联盟忠心耿耿?你今日未战便降,明日又岂会为龙鼎联盟战到最后?”
那将领顿时语塞,如木头一般定在原地,突然,他竟如邪魔附身一般,猛然放开沈犹枫的膝盖,当下青筋暴露,神情涣散,兀自捂着小腹,表情痛苦万状。众人大惊,见那将领的小腹处已变得血肉模糊,血含黑色,灼得那将领皮骨尽烂,好端端一个彪悍的大汉,眨眼就瘫在地上痛吟不止,实在教人唏嘘,暗道莫非是沈犹枫下了杀招,可是,他们并未见到沈犹枫拔剑哪……那将领全身颤抖抽搐,瘫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两脚一蹬见了阎王。
沈犹枫冷冷地瞅着地上的死尸,向身旁的属下道:“斩下首级,悬于城门示众。”墨台鹰威严的面容上浮过一丝笑意,道:“今时今日,枫儿总算是让本侯安心了。”李云蓦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骸,锁眉问道:“你剑未出鞘,何以杀他?”沈犹枫轻握住腰间湛卢,冷言道:“用湛卢杀他,岂不玷污了剑刃!”李云蓦神色凝重,急迫起来:“我是问你,究竟如何下的手!”沈犹枫厉眉一斜:“你想说什么?”李云蓦目光黯然,盯住沈犹枫脚上长靴,沉声道:“毒……是毒罢!你脚上长靴沾满巨毒,那将领浑身带血,小腹乃是重伤,一触靴上巨毒,必死无疑!”
众人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又是一阵唏嘘,墨台鹰含笑不语,心中却甚是满意,站在一旁的唐多令不禁蹙起了眉,暗道这血性正气的年轻人,怎的使上这等阴狠毒辣的招式,心中未免惊诧疑惑。
面对众人的惊惑,沈犹枫毫不在意,冷冷一笑:“是毒,又如何?”李云蓦惊怒交集,走近他痛声道:“这是血竭!是血竭啊!你怎会带着这等阴狠的毒药!你忘了当初……”
“够了!”沈犹枫厉声一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李云蓦的话,“不过是让他尝尝本座曾经尝过的痛苦罢了!”他转过身去,径直回到墨台鹰身侧,语气冷得似乎全然忘记了当初:“背叛者死,任何人都一样!”
李云蓦一怔,指责和痛骂顷刻间哽在喉咙里,他竟发不出声来,沈犹枫身中血竭的痛苦,李云蓦不仅亲眼所见,亦是感同身受,他对血竭恨之入骨,却从未想过,以沈犹枫的气量和狂傲,今日竟会将血竭反用在一个完全丧失了抵抗力的阶下囚身上,就算用那宽厚仁义的湛卢剑诛杀囚犯会玷污锋刃,可是用这邪气深重的血竭,便是应当的么……天门的禁毒,今日竟被沈犹枫用来诛杀降将,毫不手软,毫不留情,多么讽刺,多么痛快!
两名属下将那将领的尸体裹上,抬着出了大殿,恰巧与刚走到门前的唐青羽和连翘擦身而过,连翘直直地盯着浑身黑血的尸体,心中咯噔一下,竟是又苦又辣,血竭……是血竭!他蓦地转头看向沈犹枫,怔了怔,竟反常地冲将过去抓着沈犹枫叫道:“把血竭给我!”沈犹枫眉宇一黯,甩开连翘手臂,沉声道:“滚开。”连翘霎时泪眼婆娑,决然道:“连儿身为天门弟子,绝不允许血竭之毒再存于世上!”
“天门弟子?”沈犹枫淡漠地瞥了连翘一眼,凌厉道:“既已投奔龙鼎联盟,何来天门弟子!”连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反驳道:“就算我已投奔龙鼎联盟,可血竭乃是天门禁毒,连儿有理由过问!”
沈犹枫寒目凛冽,猛然抬掌狠狠地掐住连翘下颚,冷笑道:“你投奔龙鼎联盟无非是为了报仇,本座便成全你,用天门的禁毒去杀死你的仇人,岂不甚好!”连翘浑身颤抖,惶急地哭道:“家仇要报,血竭不能留!九哥哥已销毁了天门所有血竭,你却将它滥用杀人!沈犹枫,你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
“好个滥用杀人!”沈犹枫目光嘲讽,神色极其狂傲,他对连翘的哀求根本就无动于衷,厉声笑道:“这毒药杀的人还少么?如今一个个倒变成伪君子了?喔……本座忘了呢,他连伪君子都不如,不过是个骗子罢了!”他反手一掌推开连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既有本事骗情骗爱,这区区一瓶毒药,有种就来骗回去!”
“你……”连翘被沈犹枫一推,趔趄着险些栽倒,幸而被唐青羽上前扶住,连翘恨恨地看着沈犹枫,哭着又欲争辩,唐青羽忙捂着他的嘴,张牙舞爪地将他拖到一旁,低声喝道:“住嘴啊!有什么话私下再说!”连翘拼命拉下唐青羽的手,一面哭一面挣扎道:“我偏要说!我要让这无情无义的人看清楚!究竟谁是骗子……”
在场众人纷纷摇头叹息,李云蓦看着连翘痛苦不甘的模样,暗中已猜到了几分,他心下一横,一个箭步上前拉着连翘便跪倒在墨台鹰跟前,正色道:“李云蓦恳请主上恩准,让连翘留在我天云旗,以军医身份跟随盟军北上!”唐青羽心中一动,亦走上前与李云蓦并肩跪下,垂首相求:“副将唐青羽同请。”连翘立时呆住,睁大泪眼看着两人,心中甚是感激宽慰,他擦了擦眼角,渐渐收敛了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