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情篇 第二十八章 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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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追不上了。”小雪的声音终于打破静默的气氛,“小姐已经去边关的路上,很快就能离开天都,你再也追不上她了。”
慕容轩莞尔一笑:“你是说王承恩?”
小雪当然明白慕容轩能找到此处,王承恩一家必定凶多吉少。她冷笑一声:“王承恩这个小人,故意推托出塞之事,幸好爹爹早有防备,他早已联系另一帮江湖兄弟助小姐出关。今天下午,他们就已经将小姐接走,而我在此处就是在等爹爹一同回家。”
“你说的那些人是何身份?”慕容轩霍然起身,寒光毕露。
“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些人,他们行踪诡秘,只对了暗号就将人接走。”小雪又将所谓的暗号说了一遍,让慕容轩信以为真。
慕容轩高声喊道:“来人!”
随后就有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男子飞身入内跪在他身后:“主人!”
慕容轩自怀中掏出蟠龙玉璧,冷声说道:“传我令,所有死士连夜赶向边塞!号令所有边塞之门处都要备鸟,所有官吏严查所有出关之人!自现在起只准白日出关,若遇鸟有异动者,不论男女老少全部扣押,待我亲审!”
“是!”那人恭敬接过玉璧飞身而出,瞬间不见踪影。
慕容轩又看向小雪,微笑着说道:“这世间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小雪震惊地看见慕容轩,声音微微颤抖:“你究竟是谁?何以能号令朝延命官?”
慕容轩冷笑着向她走近,右手缓缓扣住小雪脖子,眼睛直逼着她:“你想知道?可惜你已经没用了。”
“不要!”宛莺在心中呐喊,“你不是说会放过小雪姐姐吗?你想干嘛?你不能杀她!”
然而这里没有人能听到。
只见小雪颤抖了一下,脖子后面鲜血猛溅而出,溅到身后的墙上;随后有一把通透而发着寒光的冰刀穿透她的后颈,沾满了她的血迹。她鲜红的血也在前颈处喷涌而出,从慕容轩的手指间源源不断地流趟着,沾满了他整个右手,滴落到床上、地上。
小雪来不及抗争,瞬间气绝,那死不瞑目的瞳孔穿透慕容轩的身体看向远方。她脖子后的冰刀缓缓收回,尸体在他的指尖滑落,血水在她脖颈边渗出,染红了床铺又流落到地上。
慕容轩翻转手心,冰刀吸入他的手心之内同时在慕容轩的右手上蔓延,凝成透明的冰状包裹体,洗清满手的血迹向五根指尖伸展,仿佛五根魔爪在抖动,随之清洗掉他手上所有的血迹纷纷脱落到小雪身上。
慕容轩又恢复得一尘不染,但他又形同鬼魅,宛莺仿佛看到一个魔鬼正在慢慢吞噬它眼前的猎物,凶残而冷酷!
他是谁?他究竟是人是鬼?
宛莺简直不敢相信亲眼所见!
他竟然真如魔鬼般诡异残忍!
慕容轩后退两步,向空中随手一挥,飘落下星星点点的黄金色粉末到小雪的尸体上就迅速离去。
不久,小雪的尸体在轻微的啧啧声中凹陷而下,皮肤外露之处瞬间扭曲,顷刻间融化成一团暗红的血水,腐烂的恶臭阵阵传来,令人作呕。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门外吹来阵阵凉风,发出呼啸的声音,燃烧殆尽的烛光终于在风中垂死挣扎之后隐没于黑海。
宛莺战栗着又无声地笑着,她的眼睛无处聚焦,身体冰凉。
她错了!
爹爹错了!
娘亲也错了!
错在他们总是试图与魔鬼交易!
慕容轩根本就是个魔鬼!
只有三河县才是她的幸福,不是慕容轩!
是慕容轩毁了这一切,毁了她的幸福——
他让她亲眼看着文奕死去;
他让她亲身经历矿难后的沉沦;
他明明将她囚禁于轩辕府内,却还要她心存感激;
他还杀尽了她所有至亲之人,让她无所依存;
而今他还为她挖掘了墓地,这里正徘徊着等候她的灵魂。
这里有召唤她的声音!她仿佛听到了亲人的呼唤!
“小雪姐姐,等等我!”
“奕哥哥、干爹、爹爹、大娘、娘亲,你们等等我!”
“你们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这里太过可怕!”
“太可怕……”
她在疲惫中昏睡过去,这一路走得太艰辛;她好想休息,而今她终于再无挂念,可以放心地休息了。
清晨的鸟鸣声将她从睡梦中叫醒,阳光早已照射到屋内,墙上、床上、地上那滩血水已经变黑干枯,如果没有那四散的黑色血水和撞坏的门,宛莺一定以为昨夜只是场噩梦。
她动了动手脚,此时穴道已经解开。她推开身前那块挡板,竟然连自己也带了下去,重重摔了下去,肥大的衣角钩住横梁后被撕裂,缓冲了下降的速度,轻盈地落在地上,如秋叶飘落一般。
为什么还没有死?
她睁开眼睛,缓缓站起来,看向那横梁,复又转身向屋外走去。屋外有两处相似的血迹,她知道那是二名随从的。
这里除了她,早已没有活人。
她继续往前走着,走向杉树林。她记得穿过杉树林后有条河,那里就是她的归宿。
今天跟随她而去的鸟儿特别多,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它们似乎也知道她一心求死,纷纷飞到她身前想阻止她前行。她视若无物地向前走着,如一俱早已丧失了灵魂的僵尸在移动着。
阳光穿过杉树林,照射在她身上,也照到眼前的河面上。河面泛起鱼鳞般的波浪,温情地展开它的怀抱。淡绿色的河水深不见底,河面偶尔飘过几棵无根的水草,随着流浪向下游流去。
宛莺一步步走下岸堤,步入水中,让河水由浅入深没过她的脚、她的腰、她的胸部直到她的脖子。寒气直冲而上,让她感觉到地狱的气息,她有种解脱的快意。
于是她又笑了,就像大娘临死之前的微笑。
但是大娘是幸福地死去;
而她是为了解脱。
身后传来急切的马蹄声,有人在骂:“你这个笨女人!”
那个似曾熟悉的声音,那句恨她不争的话语。
他为何总来打扰她?就连死都不能给她安宁!
但是她还是感激他的,是他提醒了她,让她知道自己以前笨得多么不可救药!
不过没关系,再笨也都已经过去了,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会变得聪明,聪明得足以保护亲人朋友,足以保护自己。
她回头对那岸上的男子笑了笑,随即淹没在河面之下。
她看清了她与他的周围盘旋着形形色色的鸟儿,纷乱而繁杂。
她看清了那个自称是左涵青的男子正坐在马上注视着她,依然是厌烦的表情。
她甚至看清了河水界面那美丽的一线以及河水中浮动的水草,那是种安逸的感觉。
河水从她鼻中、嘴中汹涌灌入,自喉管直到肺处,不给她喘息的契机,将她拖向更深的底岸。她本能地挣扎着,反而脚根缠住了水草。头发和衣物在水中荡漾开来,如艳丽绽放的牡丹在水中轻舞飞扬。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上望去,水面凌波荡漾,一团阳光自上而下射入,温暖向她伸开怀抱却让她遥不可及。光线渐渐被周围的黑暗吞噬殆尽,也让她沉入了无底深渊。
只要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就可以不用再怕他;
只要消灭了自己,她就可以不必恨他;
只要死了,才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跟所爱的人团聚;
只有死才是逃离。
一切都将之而灭,化作尘埃。
他们彼此将天人永隔。
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