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篇 第五十八章 支离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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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在水里浸泡后,我全身的皮肤变得褶皱而苍白,隐隐感觉到疼痛,那是皮肤失水的征兆。白容和丽丽每天用芦荟帮我擦身,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稍有好转。
肺部灌水之后,又是在草原灰沙大的地方生活,我的呼吸变得仓促如哮喘一般。大夫不知道怎么医治,只说要多注意休养,我一直都半死不活地躺在社仑帐内,精神萎靡,只要看到有人进来就装睡觉,不想理睬任何人。
社仑在我脚环处带了一个银不像银、铁不像铁的脚环铃铛,只要我一动,这个铃铛就会发出清脆而特别的碰撞声,他说这是高车最好的工匠打造的,带上后取不下来,而且那铃铛很小很精巧,我数过,足足有三十个,没有缝隙,无法塞进棉花之类的填充物,所以它的声音永远都无法消失。
也是从带上铃铛的那天起,他发现了我在装睡,不想看到他。而他似乎也变了个人,不再发怒、不再对我动粗、也没有再侵犯我,他像个疼爱妻子的丈夫那样,千方百计想讨好我。不过这些行为在我眼里,怎么看怎么可笑。我很想告诉他,除非我得了斯德哥尔摩候群症,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他。而且最糟糕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所以我不需要再讨好他,更不会得那个有问题的病!
社仑把我抱在怀中轻叹,说他如今才知道驯女人比驯马更难。我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在他眼里女人不是人,只是个女人,他的专属物。所以我也不会把他当人看,我把他当成神——神经病的神!
一个星期过去了,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还有五天他就要称王称帝,还有五天我就能富贵荣华。我很想大醉一场,可是大夫坚称我现在不宜喝酒,我当时就想TMD冲上去扁他!
社仑每天在帐内办公,我躺在帘后睡觉,他从来不会避讳让我听见,有时候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他还会看似自言自语地告诉我他的想法,而我总是闭上眼睛装聋作哑。
昨天晚上社仑彻夜未眠,因为昨天突厥人突袭,斛律带兵应战至今未归,前方战势吃紧,他们动用了近一半的兵力都未能把突厥人击退,情况危及。
这是自他们奇袭匹候跋之后的第一次战役,按理说社仑已经降服草原上的各个部落,而且突厥人此时也只是个小小群落,在社仑眼里根本不成气候,所以这场战役斛律应该带一万领兵就能轻松搞定,而今竟然花了一天一夜都没能结束,还用上近一半的兵力。这些都让社仑不得不重新审视战势,更改布局。
前方战役不断有人送信来报,直到有一个信卒直冲进帐内大叫说道:“报——酋长!前方战败!斛律大人中计被俘!前方将士请示指令!”
社仑拍案而起,木桌发出像木柴断裂的声音。
只听社仑朗声说道:“即刻挂帅,我要亲自会会那群突厥人是否真有三头六臂!”
下人们立即进来为他换上战袍,备上弓箭。此时又有个信卒冲进来跪拜说道:“报——突厥人扬言要……要酋长在午时三刻前拿月如花姑娘去换斛律大人,否则将……将提斛律大人的……人头来见!”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我听到突厥人指名要我,脑袋好像闪晕了一下,心又被提了起来。我紧盯着眼前的帘帐,屏住呼吸,不知道社仑会有什么打算!
而且我更不知道突厥人为什么会指名要我!
突然帘帐被揭翻,我对上社仑激怒狂躁的眼睛,他的声音阴森至及:“没想到他们竟是冲着你来的!”
他冲上来把我提起后又冲出穹庐帐,带上战马,号领所有将士向战地进发。我只身穿中衣,披头散发,甚至光着脚与他一起坐在马上,可笑地成为一个人质,走上一条可能更难预料的路途。
我们来到一个高地上,眼前大漠平川广阔无边、一览无遗,是个绝佳的战争场地。与我们遥遥相对的是突厥人成千上万的部队,双方势均力敌般僵持着,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按照古代人打仗的惯例,双方互通主将姓名后,社仑便要求见斛律。突厥的首领一挥手,斛律就被人带到最前面,社仑看到他被人五花大绑后疲惫颓败的样子,抓着我的手顿时紧了紧,我感觉自己的手臂顿时好像要断了一样。
突厥那里有人高喊道:“社仑,你先把月如花放了!”
斛律微微抬头看向我们,但很快又低下头。
社仑在我耳边轻声警告我:“不管你跟突厥人有没有关系,你都别想跟他们走。你听到没有!”
他好像要把我胳膊拧断了一样,我只能哼了一下,说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如此甚好!”他终于放松手劲继续说道,“等会儿你走到我们两阵的中间位置站好,等他们放人,只要斛律走过你身边,你就跟他一起往回跑,我自会保护你们。但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保证他们带走的只能是一具死尸!”
我想他没有恐吓我,那天我亲眼看到他一箭射下两只鹰。他想杀我的话,真的而易如反掌。
他带我下马就推了我一把,示意我现在可以出去了,我光着脚缓缓向突厥阵地走过去。
对面那群人,我没一个认识,我是否真的应该听社仑的话,等斛律过来后,再跟他一起跑回社仑那里?还是应该死在社仑的箭下,从此不用再烦?
我回头看一眼社仑,他已经在我背后举起弓箭向我瞄准,我走到他们两个阵营中间的空地上,犹豫着。
这几万人的草地上,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也吹乱了我的长发像个刚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子一样张牙舞爪。
社仑已经在喊:“人我已经放了,快放了斛律!”
那个突厥人也解开了斛律的绑绳把他推向我们这边。
这时在对面突厥营中冲出一个衣着突厥战服的男子,他冲我喊道:“阿花!快过来!”那声熟悉的呼喊声,勾起我万般相思。
我顿时热泪盈眶,不顾一切冲向他,因为他就是我多少次魂牵梦萦的李墨,他就活生生在我眼前。
他来救我了!
终于来了!
我兴奋得忘记了一切,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相互冲向对方。
一支利箭在我耳际穿梭而过,径直没入草丛内,同时我也看到李墨恐惧地看着我大叫:“小心!趴下!”
我这才意识到我跟李墨的距离远远没有我看到的那么近,也许已经是生死相隔的距离。
社仑的箭在催我回头,我转身回望着他,他的第二支箭已经在弦上对着我,我向他大声哀求着:“放了我吧!我真的很想回家!”
社仑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让我错误地以为他答应了,我开始面向他,一步步向李墨挪去。
突然李墨在身后紧紧抱住我,随后转身,背向社仑,把我紧紧藏到他怀中。
那是多么熟悉的胸膛!
我想念以久的胸膛!
社仑看似已经暴跳如雷,他响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就不该再想着别的男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我身边来!”
我闭上眼睛决定躲在李墨怀中不予理睬,因为我相信李墨一定会保护我!
他已经跋山涉水,号令突厥兵来救我,他一定可以把我带回三河县!
可是——
那怀抱为什么空了?我感觉自己向前倾了一步,但依然没有找到!
我慌忙抬头看向李墨,只见他早已让开,正震惊地看着我,颤颤悠悠地问我:“是真的吗?你已经是他的女人?”
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能看着他,但是眼泪又流了出来。
李墨紧紧抓住我手臂把我疯狂摇晃着:“你说啊!是不是?是不是!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答案不是已经有了吗?我看着他,嘴唇开合着但又说不出口。
我想问他,为什么非要我亲口承认?这多么残忍!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的伤痛比任何人都大!
社仑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回来,我就不客气了!一、二……”
我顿时清醒过来,大叫着向后退,对着李墨大吼:“是的!他说得没错!”
现在你满意了吗?我已经没有处子之身,已经是社仑的女人,现在我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承认,让全世界都知道了!你满意了吧!
社仑又在喊:“三!”
这时斛律已经悄悄靠近我们,突然袭击李墨,同时对我喊道:“阿花,快走!”
李墨立即出招回应,动作近乎癫狂!
社仑又在喊:“阿花,快回来!”
我看向社仑,突然很想让他射死我,我向他大叫:“我不会回去了!我要永远离开你!我真希望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你、没救过你,我对你除了恨、还是恨,恨得就想杀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我痛骂着他,骂得好开心,开心地笑了!
因为我看到社仑的箭已离弦,正向我眉心极速飞来。
我想只要几秒就够了,我就可以解脱。
而我也终于有勇气不再闭起眼睛,勇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