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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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八百万年前。
灰色空气垄罩整个大地,遍地草木枯黄、河水溷浊、狂风侵袭各村,各族们只得四处找寻安全之处躲避灾祸。
可在这般溷乱的环境中,仍有两人在狂风中前行。
「慢点走,咱们不赶路……」青衣女子满是担忧地扶着身旁的妇人慢慢往前方村庄移动,如果仔细瞧便会發现那名妇人的肚子奇大无比。
那名妇人粗喘着气,努力迈出脚步「花儿……村庄还有……还有多少距离……」妇人每说一段话就得喘一口气。
花儿见妇人脸色逐渐發白,顿时心乱如麻「请再坚持一下夫人!咱们就快到村庄了!那儿必定有接生妇可以帮您!」她焦急地对自家夫人喊声,深怕自家夫人随时会倒下。
「没事……花儿……」抬眼望见花儿一副要哭的模样,李玉蝶轻轻地回握住花儿扶着自己手臂的手,试图给予对方一丝安慰。
看着即便肚子疼得要命,还是不忘安慰自己的夫人,花儿再也憋不住哭了起来,她们本不该像流民般的四处奔走,而是好好待在麒麟山休养待产。
可现在麒麟山没了,麒麟皇更是在战争中灰飞烟灭了。
回想起两个多月前那场惨澹的战争,花儿心头只剩凄哀及痛苦。
当时其他族突然攻打他们族,导致他们麒麟族来不及防御及抗战就被灭了大半,最后仅剩不到五分之一的人口可以逃出麒麟山,而麒麟皇为了护住自家夫人,毫不犹豫选择留下跟他族对抗。
不知是否受到花儿情绪渲染,李玉蝶坚强的内心也崩不住坍塌下来,泪水从眼角缓缓滴落在凸大的肚子上,一时之间,腹中胎儿如同感应到自家娘亲情绪变得不再躁动。
伤心了好一会儿,李玉蝶才注意到自己肚子不再似方才那般疼痛,双眼通红的抚上自己肚子『你是在安慰娘亲吗?』像是验证自己娘亲所言,平静下来的胎儿再次一动。
轻轻摸着将要临盆的肚子,顿感一丝慰藉「花儿,我们还是快走吧。」抹去泪水,李玉蝶牵起沉浸悲泣之中的花儿继续走往村庄。
就在两人快到达村庄时,李玉蝶猛然止住脚步,村内屋宅皆满目疮痍、七穿八洞,毫无生机可言,这景象不得不使她再次心灰意冷。
而花儿哭红的双眼则满是错愕,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虽无人明说,可她俩皆明白此村庄已被遗弃。
但腹中孩儿无法再等,李玉蝶在花儿搀扶下进到尚可遮风的屋宅内,随着李玉蝶躺下,腹内阵痛也随之频繁增添,下身则缓缓流出羊水。
一旁的花儿见到此景,急得频频落泪「夫人……夫人……」她紧抓自家夫人的手,传送仅剩不多的灵力至李玉蝶体内,希望能藉此减缓对方的苦痛。
「花儿……别哭……别!啊!」她下身传来撕心裂肺的疼,深刻感受孩子头正准备出来,为了避免生产过程拖得过久,导致婴孩胎死腹中,她咬紧牙关,凭着母性本能将力气全往下身集中。
倏忽间,一阵婴孩哭啼声穿透了整个屋内。
听见啼哭声那刻,李玉蝶霎时鬆开紧握花儿的手,脸色苍白地盯着天花板,此刻她身下的床铺已浸透了血液,血汙中央躺着一个用力哭泣的小麒麟兽。
见到那满床的血汙,花儿即便未曾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也知自家夫人现下情形相当危急,她满脸泪水抱起满身黏液及血丝的婴孩放到李玉蝶身边。
耗尽灵力的花儿逐渐维持不住人形「夫人……是小麒麟皇……」她将最后的灵力都放在了抱婴孩的双手,深怕自己摔到未来的麒麟皇。
一放下小麒麟兽,花儿瞬间变回青色麒麟兽的模样,无法言语的她只能静默哀悽地守在李玉蝶的床边。
李玉蝶撑起全身气力环住哭得极其凄厉的小麒麟兽,小麒麟感受到自己娘亲的气息便很快停下哭泣,水灵大眼一眨一眨的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只是那婴孩尚未好好记住自己娘亲的脸孔,忽地被狂风颳起,吓得停止啼哭的小麒麟兽再度嚎哭起来。
「孩儿!」李玉蝶也顾不得身子的虚弱,为了孩子硬是从床榻爬起,而靠在床边的花儿则龇牙裂嘴直怒视门外那团黑色人影。
那人轻巧抱起被狂风颳到自己怀中的小麒麟兽,盯着怀裡的小麒麟兽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果然,一切灾祸都是因这婴儿的诞生而成。」
那人声音听来不男不女且全身被黑雾垄罩,令李玉蝶无从辨认得出是何人,但能明确感受来者意图不善。
「何……何出……此言……」她强忍伤痛的倚在花儿身旁,而藏在身后的手悄然酝酿灵力。
黑影人拂去婴孩身上血汙,迫使婴孩身上肤色显露出来。
花儿惊愕的望向李玉蝶,可李玉蝶见着婴孩肤色仍面不改色。
「麒麟皇夫人应知此黑兽出现,必定得格杀勿论。」
小麒麟兽被那人抛往空中,飘浮在空中的婴孩哭闹得更为悽惨,四肢则是一阵乱蹬。
对于自己刚出生不到半刻的应还被这般对待,李玉蝶怎能不心痛,可现下若随意出手,就怕那人以她孩儿的性命作为要胁。
「……何来证明我儿……正为那黑兽……」
黑影人摇了摇头,似乎对李玉蝶所言感到可怜「夫人可知为何麒麟一族会被突攻?」他/她悠悠开了口。
黑影人将小麒麟兽在空中转了一圈,转得婴孩不再哭闹。
「相信夫人记得去年的各族大会。当时各族早预到世界将会大乱,而大乱之因,便是一隻黑兽。」
黑影人继续言说「刚巧不巧,临近大乱之时……唯独麒麟皇将要出世的孩儿是一头黑兽……」
他/她像是不经意般地撇了眼脸色愈来愈發白的麒麟皇夫人。
「明知自己孩儿可能是那大乱之祸,却刻意不通报各族……这能不引起各族愤怒吗?」黑影人说到最后狂笑起来,彷彿在嘲笑麒麟皇的决定。
「所以啊!麒麟族几乎要灭族只得怪那麒麟皇护子心切!」
「嗖--!」
一股红色的灵力骤然朝黑影人射去,红色灵力化作红飞刀直追黑影人,无论黑影人逃到哪处,红飞刀便紧追其后,逼得黑影人不得不弃下颳着婴孩的灵力,赶忙用灵力架设起风牆防御红飞刀的攻击。
短短的几秒钟内,从半空中坠落的婴孩已回到花儿背嵴上。
「快走!」李玉蝶朝花儿喊声。
花儿点了点头,竭尽全力往反方向跑去,她明白夫人的用心,若这时还不听夫人的话背着小麒麟皇离去,那将来谁能復兴麒麟一族。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李玉蝶更加紧盯黑影人的位置,深怕一个闪神便错过对方躲藏的位置。
「该死!那女人居然还留有一手!」
就在他/她以为自己已躲过麒麟皇夫人灵力追踪那刻,腰侧却猛地被一把红飞刀刺中,为避免伤口愈發严重,黑影人只好先找一处宅院打坐疗伤。
只是无论黑影人如何运转灵力欲癒合伤口,被红飞刀射伤的位置始终无法好转「啧。」他/她皱紧眉头,似是对此情况极度不满。
「罢了,只要各族将那孩子视为眼中钉……」想到那黑乎乎的小麒麟兽将死于他族手裡,心中愉快不已『无人能知晓这祸乱是因我而生。』
正当黑影人得意之时,一团黑风来到他/她的面前「主子,麒麟皇夫人已死。」那团黑风化作人形,身上同样穿着无从辨认身影的黑衣。
「很好。至于那小麒麟兽……」
「必死无疑。」
「呵!不错!不错!」
听见自己下属的答复,黑影人打由心底笑得极其猖狂『麒麟皇啊、麒麟皇,知道真凶是我又是如何?怕是未曾料到你将要出生的儿子恰好与我同色!』想起麒麟皇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状,以及刚出生就得重新投胎的小孩。
他/她舒心得不能再舒心,甚至忘却腰间上还有血流不止的伤口。
离黑影人所待不远之处,枯黄草地躺着一个身体逐渐变得冰冷的红麒麟兽。
红麒麟兽双目流下腥红的液体,两眼无神望向远方,嘴裡不停低声呢喃「花……儿……快……跑得……越远……越好……」满心祈望花儿顺利逃出敌人追捕的范围。
在李玉蝶用尽全力攻击黑影人后,她无力倒在了这冰冷的黄土地上,随即因灵力耗尽而变回原形。
她还记得在自己半昏在地上时,敌人居然还派人到她身旁探寻气息,所幸她气息已相当薄弱,才得以没被对方给予最后一击,她忆回自己意识迷离之时,似乎隐约听见那黑衣人说了句--
「抱歉。」
虽不知是否是听错,可李玉蝶的确感知到对方是无敌意的在自己身边探索,纵然对方无作恶之心,但选择听命于恶毒主子这点,李玉蝶那股愤恨感依然无法轻易散去。
「孩……孩儿……你必定……要……復兴……麒……麟……」李玉蝶头一垂,最后一丝气息随之而散。
黄土飞扬、狂风颳过,半透躯体刹时消逝不见。
「呼……呼……」
杂乱的丛林中,一隻青麒麟狂奔而走,顾不得脸上满是泪水与汗水交融的体液,一心专注跑往丛林深处,想藉由树木甩开追击者的视线。
「--咻!--咻!」丛林上空不断發出射箭声响,彷彿在告诉那青麒麟兽她无处可躲。
花儿连眼都不敢眨,四肢虽被锐利的杂草刮得遍体鳞伤,但她仍用着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于丛林中。
倏忽间,花儿平日配戴于脖子的璞玉变得血红。
逃亡过程中她只得用馀光注意李玉蝶给自己的璞玉,那块看似不起眼的璞玉,其实是相同于李玉蝶的生命显示,一注意到那块璞玉变色后,花儿瞬间明白李玉蝶已香消玉殒。
『夫人……玉蝶小姐……呜……呜呜……』青麒麟泣不成声。
即使她的哭声在旁人听来只是痛苦的嘶鸣声,可她背上的婴孩感应到悲痛欲绝的情绪及言语,不再嚎哭的小麒麟兽也跟着花儿哀哭起来。
两人就这麽边跑边不停落泪,但上空落下的飞箭仍是一刻未曾停下。
不知是花儿跑累了,还是射箭的人射得太准,在快跑到丛林尽头时硬是中了一箭,偏偏那箭的位置正好在花儿的左后腿,本就所剩不多的腿力中箭后,更是直接消耗殆尽。
可她可是花儿啊!是麒麟皇夫人、玉蝶小姐此生最信任的人,想到自己身上还有玉蝶夫人的子嗣,她愣是扛下了这箭对后腿造成的致命伤害,不管不顾的向前跑去。
丛林尽头的光线闪进花儿眼中,她知道自己到达了丛林尽头。
颤颤巍巍的走到悬崖边,望着脚底下繁华的景色,花儿知晓这处是龙族的领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此地發出攻击会引起龙族反攻的关係,花儿注意到原先不断攻击她们的敌人,此刻却不再發动攻击。
好不容易有喘口气的机会,可花儿只觉得自己此时没有时间喘气,必须得快些将麒麟皇夫人传递给她的记忆传给未来的小麒麟皇,她摘下挂在脖子的红璞玉,小心翼翼地戴到婴孩脆弱的脖颈上。
确认小麒麟兽好好佩戴上那块红璞玉,花儿急忙传输记忆至婴孩的脑海深处,那些记忆她都还未来得及好好看过,自然不知记忆中有哪些事情。
传导完麒麟皇夫人的记忆,花儿下身的身躯跟李玉蝶一样逐渐透明,见到此景,花儿很明白是自己的寿命要到了,于是,她赶忙将自己最后与麒麟皇夫人在一块的记忆给传给婴孩。
仅剩的记忆传于小麒麟兽后,她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生命力正在消失『小麒麟皇……请您一定要找出杀害麒麟一族的凶手……』她低下头轻轻吻过小麒麟兽的脸颊。
而婴孩被花儿亲吻过的地方开始散發零星光芒,细小的光芒逐渐从脸颊扩大到包复婴孩整个身躯才停下。
『这样就行了……』叼起發光中的婴孩,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向山崖边,望着底下繁华的市集,她鬆开了口。
伴随婴孩的落下,花儿的身躯也变成零星的光芒散开。
盯着崖边的青麒麟扔下小麒麟兽,站在丛林间的黑衣人摇了摇头。
「大哥,现在我们该怎麽办……那婴儿……」
「是啊……该怎办……」
转身看向身后正担忧不已的黑衣人群,黑衣人挥了挥手。
「婴孩已死。」他冷静的开了口,平静的眼神安抚了不少黑衣人。
「可……可若是主子知道……」
黑衣人撇了眼那人,那人顿时不敢再吭声。
「由我向主子说明。」说完,黑衣人便化作黑风散去。
独留一群在风中不知所措的黑衣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