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篇 035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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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这个姿势对宋一墨而言有些许陌生,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真的躺下来睡过一觉了,以至于现在手脚都有些不知如何安放,只是很规矩的平躺着,看着这个从来没有睡过的陌生的床,听着熟悉又陌生的旁边人的呼吸声。
这几乎是他这二十六年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有朝一日,周陵会躺在他身边,穿着他为他穿上的寝衣,毫无防备地睡着。
他快要压抑不住心里的那头野兽,可是他仍旧苦苦支撑着。
周陵是救他的良药。
周陵也是他的心魔。
夜深人静,宋一墨终于没有忍住,翻身去看他,忍不住去描摹他的容颜,却又不敢真的就这样触碰他。离他一寸,是最后的安全距离。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周陵的已经难以分辨,他意识到的时候,心里已经埋了这坛酒,时日越久,这份喜欢愈加浓烈,他成了一个醉鬼,偏偏要装着清醒。因为他知道,周陵代表着他眼中所有的一切美好,却从来不是属于他的……
幼年宋一墨家贫,听了宏信书院两堂课,听夫子讲了外面广阔的世界和读书的出路,于是生了不该有的野心。周陵便是那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他的长辈,他的下人,他的藏书,他的弓箭,他的点心,他的九连环……
周陵拥有他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所有,他对周陵产生了嫉妒的心思。宋一墨毛遂自荐做他的玩伴、做他的书童、做他的仆役、靠近他的种种……
越是靠近,越是艳羡;越是艳羡,越是靠近。
终有一日,他心想,若是将这个人圈在怀里,拥有他,是不是就拥有了他所有想要的东西?
一旦心生绮念,他对周陵的欲*望便与日俱增,他开始幻想能够碰他,抱他,亲吻他,与他纠缠,扼住他的咽喉,锁住他,彻彻底底拥有他……
宋一墨觉得自己疯了!
若是疯了倒也好了,偏偏他又没有疯个彻底,还有理智一直在拉扯着,告诉他:周陵是天上月,他是地上尘,他连这样的幻想都是对周陵的一种亵渎。
他不能去伤害周陵,甚至不能告诉他,他会冒犯到周陵,会显得唐突……
周陵会不喜,周陵会疏远他,周陵会厌恶他,周陵会委屈,甚至周陵会哭。
他是这样害怕周陵的不回应,又是这样恐慌周陵的回应,所以他不会说,他宁愿自己一直看着周陵娶妻生子,属于旁人,他只要在旁边看着,也是一个好结局……
周陵毕竟是个筑基修士,宋一墨从前很轻的动作此时却很快打扰到了他。他睁开眼睛,看到脸侧来不及收回去的手掌,自然而然将面皮贴了上去,蹭了蹭:“你不累吗?”
火苗从指尖窜到了宋一墨的心脏,他哑着嗓子回:“不累。”
周陵已经全然清醒过来,只是不想动:“藏锋,陪我躺一会儿。”
“好。”
有些要求出口时觉得一般,回味时才发觉有些不妥,周陵后知后觉他与自己的心上人躺在一张床上,一瞬间脸上涨红。一时想到他们是道侣,一时又想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算是洞房花烛夜,一时又想,洞房花烛夜应当做什么来着?
他是个方刚少年人,此时想得多了,身边又是心上人的手掌,黑夜里,那一双眼睛仿佛透过宋一墨的被子和衣物看到了他的躯体……热气从脚底板涌上来,集中在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周陵自来不会委屈自己,在宋一墨面前更不会,磨蹭两下把自己塞进了宋一墨的被子里,用自己的身体贴上他的:“藏锋~我有些难受。”
宋一墨先是紧张,随即便通过下面的接触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就愣住了。
“藏锋?藏锋,藏锋~”
周陵拉着他的手放进了自己裤子,扭着腰唤他。只是这个男人此时木讷的有点令人作恼,愣是一动不动,周陵只好自己乱蹭。
蹭着蹭着周陵发觉不对,也伸手去碰宋一墨的,被他一把握住了手:“别闹。”
他的声音过于低沉,却是对周陵而言最好的撩拨,也让他更加难受,可是能帮助他的人此刻无动于衷,他的声音里不自觉便带了哀求:“你亲一亲我,宋一墨,你不要这样放我一个人。”
他不知道宋一墨的脑海中正经受怎样的折磨,也没有看到他的眼中明暗交错,只知道他仿佛是发了狠,突然压在他身上,左手禁锢着他的两只手的手腕,右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力道很大,他艰难的呼吸着。
周陵的头顺势仰起,整个人被他掌控,明明应该害怕,眼中看见他的眼睛里是极其温柔的神色,于是竟莫名觉得安心。
这个人的嘴唇落下来,轻轻碰触他的唇瓣,舔舐他的唇缝,可是周陵真的张开了口,那人却没有任何进攻和侵略的动作,温柔的像是在呵护一个新出生的婴儿。
周陵在这个过于温柔的亲吻中沉溺了,几乎都遗忘了身下的尴尬之处,可是他身上的人没有忘记,周陵感受到他的膝盖曲起,隔着裤子轻轻去揉弄他难受的地方,舒服的让他落下泪来。
许久,他终于结束,旁边那人便放开了他的双手和颈项,取了帕子出来,周陵伸手夺过,自己背着去清理,顺便还用了他今日新学的一个小法术,能用木系灵气扫过他的裤子,将上面的味道去除。
做完了这些,他又转过来,再次滚进宋一墨的怀里,他没有忘记宋一墨还难受着,伸手就要去帮他,再次被他抓住了手,强硬的拒绝了。
“去睡觉。”
他的命令也是这样令人心折,周陵明明不舍得放他一个人,又不想不听他的话,进入了天人交战。
欲*望来临的时候,宋一墨的心魔总会更难控制一些,他此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却还是轻声哄道:“乖一些,去睡觉。”
“可是……”
“不管他,一会儿就好了。”
周陵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最终却只能妥协,抱着他的一只手臂,就这样睡着了。
……
次日醒来,宋一墨已经穿戴整齐,一切如常:“阿陵,今日带你去挑一把兵器。”
周陵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赤脚下床将人拦住了:“藏锋,我有些事问你。”
这个称谓他从前没有唤过,只有昨日……宋一墨低头隐去眼中的暗芒:“好,我在净室等你。”
他明明是一步一步走出去的,周陵却觉得他好像是夺门而逃。
两个人都没有说起昨晚的事情,心照不宣。周陵迅速将衣服换了,略作清洗,很快到了净室。
相对而坐,周陵直接问道:“你的心魔是什么?”
宋一墨一愣:“师尊说的?”
“我自己猜的。”周陵没有隐瞒,“昨日你走后几位峰主来到五行宫,我拜了丹峰峰主为师,她告诉我的。”
宋一墨沉默。
他从来不骗周陵,不想说的时候就是沉默,这好像是他们周家调*教下人的第一课,未料到这时候还发挥着作用。
周陵撬不开他的嘴,只好循循善诱:“我听白芷说你是奉云宗千年来修行最快的一人,根基又稳,五行功法生生不息,得天独厚,多少人倾慕于你,我正在拼命修行追上你,我也喜欢追赶你,藏锋,你不想一直做我的领路人吗?”
他的话说了一半,他正在拼命追上他,两月时间已经到了筑基中期,若他停滞不前,或许三年,或许两年,他就会超过他,那时的周陵,还是他能够肖想的吗?
“我知道你的心魔与我有关,只有我才能救你。”周陵适时又抛出一些筹码。
宋一墨就这样看着他,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能感觉到有些复杂,好像又许多话要说,终究又没有说出口。
周陵确认他已经软化,及时补了一句:“是要杀了我吗?”
“怎么可能?”宋一墨被这句话惊到了,反驳的声音都有些大。
最坏的情况被排除了,周陵觉得其他的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想了想道:“你至少告诉我该如何助你?”
宋一墨又沉默了。
周陵也不知道怎么就又戳到了他的逆鳞,见他实在是不愿意说,只能作罢:“那你如今可能继续修炼?”
他摇摇头:“我教你练剑?”
周陵只能应好。
索性这段时间宋一墨也不好再继续往上修炼,便只是陪着周陵练练剑,讲一讲修真界的一些常规,说一说一些耳熟能详的人物,再修炼几个小术法,巩固修为。却是再没有怎么说过心魔的事情,宋一墨看着也如常,不像是被心魔困扰的模样。从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周陵只能去万书楼将关于心魔的一些书都借了来,他是宋一墨的道侣,又拿着宋一墨的副令,自然是畅通无阻。
周陵记性本就不错,自从入道之后,神识跟着飞涨,他看书的速度越发快了,一月之内几乎翻遍了万书楼关于心魔的几本记载,越看却越是没有头绪。
书中多是一些例证,有人心生魔念,斩杀数百万人证道,谁料一个小姑娘送他一粒糖,便立地成佛;也有人家破人亡,求仙之路上总有恨意难以平息,滋生心魔,斩杀仇人一门,仍旧毫无帮助,结果只是在路上看到了与小妹常带的簪子一样的款式,突然便心魔全消;也有那痴恋青梅竹马,结果被棒打鸳鸯的,怨气难消,结婴时生了心魔,境界数度跌落,眼看就要毁于一旦,门派将那女子捆绑而来,那女子也余情未了,两人做了夫妻,终于圆梦,谁料血溅洞房,他杀了此女,竟然破而后立……
执念这件事实在是难以捉摸,一个呼吸之间凡人脑中能闪过百般念头,所谓执念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就算周陵知道他的执念是自己,可究竟具体是什么,要怎么达成,又要怎么斩杀,实在是一团乱麻。
两人几乎日日在静室对坐,他的着急和上心宋一墨全都看在眼里,几次想要明说,却又难以启齿。他其实心中也有一个打算,便是三月后将开的狞轲秘境,他上次在蘅芜遗府中曾无意听闻一个消息,说是狞轲秘境中有一汪清水,水中有碧心莲,吞服之后可以压制心魔,顺利度过问心劫。
只是本身这消息不知真假,再来狞轲秘境百年一开,具体情形难以甄别,他不想将此事提前告知周陵,怕他心生希望又再失望。但这却不得不说是一个机会,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总要去探上一探,若果真能取到,自然皆大欢喜,若未能如愿,便也能在修界广寻此类灵物,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正是此理。
两人各有打算,倒也暂时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