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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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本来疾行的二人在看到此地还有另一个人存在时同时勒住了马匹,有些惊疑且暗含杀机的眼神向我而来。
随意扫了一眼,已经可以大致区分二人的关系。
前面的人大约十七八的样子,衣着华贵但有些凌乱,应当是多日赶路所致。但即使是风尘仆仆也这样不了他精致的容貌,唇红齿白,依稀带有少年人的青涩。他的发丝是最洁净的银白色,眼眸是同色的白,只在瞳仁边缘有细细的银,晶莹无比,的确漂亮。
他身后的人则普通的多,白色的头发和眼睛中都带有一点灰色,应当是血统不纯的缘故。我所感受的杀机便是从他身上散发的,想来,这应当是前面那个少年的侍卫了。
对他们的身份有了大致的估计,我揪起正在草丛里玩得不亦乐乎,毛色从最初亮闪闪的白变成灰溜溜的雪,脚尖轻点,向他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兄台可否稍等?"
清亮的声音仿佛冬雪初融的清泉,勃勃富有生机,显然是那少年。不理会他的挽留,我继续脚下的路,心中肯定他必定会想方设法留我下来。
从他们如此匆忙赶路,甚至在这许多人认为凶险异常也同样不变的情况看来,定然有什么原由迫使他们赶回,而且后面的侍卫如此狼狈,不难看出他们的归途中还有不少的阻拦,这样的话,当我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他们回家的路上而且行踪古怪时,很正常的想法便是留之,或杀之。但显然,神光六部的人都有些精神洁癖,在我尚未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时不愿贸然动手。同样的,若我执意离开,后果便有待商榷了。
"兄台,在下是饮泉仰止,听闻我国与霍图这几日开战正欲赶回,奈何途中阻拦太多。看您身手不凡,可否请您护送一路,在下感激不尽。"
不愧是生于王室的人,这一番话,说得可圈可点,既表明了身份,可以恐吓来人,语气诚恳,可感化来人,末了说明来意,不仅可以把怀疑对象设法放到身边观察,就是对方拒绝,也可以变相从中了解到底是友非敌。
我尚沉吟,仰止再次开口。"兄台不必过于担心,此一路多是有惊无险,只是我担心最后两日会有变故才起相邀之心,若您答应,来日我必允您一事,可否?"谦恭有礼,似乎推脱也不在情理。
我点点头。"好,我送你一路,不过不必两日,一日方可。你和身边的那位先休息,两个时辰后出发吧。"
"可是,已近天黑。主子,夜间赶路不妥。不如。。。。。。"仰止身边的侍卫开口建议,我也不解释,就看这个仰止要如何处理了。
"木,将马先找个地方拴着吧,就地休息两个时辰。"转而对我,"兄台如何称呼?"
"。。。。。。冥,你可以叫我冥。"有些迟疑的说出这个名字,然后想到以前这样叫我的师傅。虽然在一起的时候总想着脱离,但真正离开了,却总是不自觉的留恋。
或许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渴望那奢侈的自由吧。
但那样绝美不似凡俗的人,真的会这样容易死去?
我,不会相信。
月开始上升,悬于树梢,仿佛只是栖于梢头。
四周很沉寂,是我熟悉的黑暗,唯一不熟悉的是月色的皎洁。
暗夜的领域是任何光都突破不了的,当然包括月光。有多少年了,不见光的日子,暗夜被神唾弃的日子,数不清了吧。即使年月可以估计,人心忍受的寂寞却不是可以估算得了的。
"吱~~"隔着手套,感觉有微微的噬咬感,低头,发现是自从我答应同路后就失踪的雪。此刻它咬的部位传来星点刺痛,让我不得不感叹,果真圣兽,毕竟一般的刀枪都是难以透过我这双手套分毫的。
"吱吱~~"好象不满意我的走神,雪下口更重了些,然后蓬松的大尾巴一甩,径自向一边跑去。
我看看仍在"熟睡"的两人,想了下,提步跟了上去。
隔不远的距离,闻到血的气味,不重,只是一点,但足以让我察觉,更逃不过圣兽灵敏的鼻子。
走近些看到是一个同样白衣的男子,面朝下躺着,身体似乎因为痛苦不停地在地上扭动,如果不是我对颜色的敏感,肯定看不出这肮脏的外衣最初是怎样光鲜的白色。
还没有了解对方的来历和意图,即使他现在看似狼狈不堪,我也不会好心地过去帮一把手,况且,就我所知不多的关于神光六部的术法,这个人,应当是背负了某种诅咒,现在正接受诅咒的惩罚。
这样的人,一般是背叛了某个人或某种信念后被反噬的结果,除非他肯回头,否则无解。但看看这人现在的样子,即使他肯悔改,也没办法去找替他解咒的人了吧。
雪一点也不怕的在这个人的身边窜来窜去,间而伸出舌头舔一下他的脸颊。
男子的意识似乎有了些回复,艰难的抬头聚焦。
当他的眼睛对准我时,意外地发现他一瞬间的狂喜,"韶,韶。。。。。。你来了。。。。。。你终于。。。。。。"
男子喃喃,然后细密的血丝从嘴角划落,同师傅那时一样的美丽诱人。
看来这本来是个相当俊朗且有魅力的人了,眸子被欣喜点亮的时刻,就连月光都一时失了颜色。但下一刻,他惨白的脸便暴露了他处境的艰难。
瞳孔涣散,看来已经被幻术控制陷入梦境了,不过他看到的"韶"是谁,他的爱人?那样高兴而愧疚的矛盾语气,是被他背叛的人的可能性更大吧。
没有兴趣去安慰一个要死的人,充其量通往暗夜的路上多一个亡魂,我站在原地冷眼看这个回光返照的人最后的生机,就像焰火熄灭前最后的绚丽。
"对。。。。。。不起,韶。。。。。。韶。。。。。。"断断续续的话,一字一句仿佛用生命述说,每吐出一个词,嘴角的血奔涌得就越发激烈。我看到他眼角的湿润,在满头的汗渍中一点也不显眼,但只是这一点荧光,让心头突然一跳,有一种陌生的凄凉。
这个人一直在说对不起,但没有说过一句请求原谅的话,因为不能原谅还是他已失去获得原谅的资格?这应当是刻骨的爱吧,为什么会让人痛苦了,如果痛苦,他应当斩断的吧。
当然,如果他可以的话。
男子口型的变化越来越迟缓,最后凝固成一个字,"。。。。。。爱。。。。。。"然后一瞬间灼灼的目光消散,成为我惯见的麻木呆板的眼睛,死亡后的眼睛。
死者的身体开始荧荧发光--当然这光也只有暗夜的人可以看见,然后一个深灰色的球从他的心口处浮起,有些不舍的离开身体,向着雾笼的方向飘去。
看来这并非一个邪恶的灵魂,否则会是黑色,但同样非白,则说明他身前做过不少坏事,即使非他所愿。最后那样浓重的灰则说明他的灵魂因悔恨和愧疚而分外沉重,看来当他途经断崖时,不会那么顺利的往生,这样的结局,不知对他而言是否算是救赎。
"吱~~"不耐的声音,看来我今晚已经因为走神而得罪这只圣兽三次了,不过它到底是什么事叫我过来,只为观摩一个人的死然后为以后的结局垫底么,应当不是这么无聊吧。
好象周围的月光一下子暗淡了十倍,我有些惊异地看着雪从那人的失身中找到一个白色的石头,不过这么耀眼的光芒,还有那种柔和的气息,肯定不是凡品。
想一想这种气息和仰止的似乎有点相象,应当是同源吧,但它出现在这里代表。。。。。。从仰止急忙往回赶的样子可以看出,他离家的时候并没有遭遇而今的变故,那有什么理由可以让饮泉王室的人外出且隐秘地只带一个侍从。如果是不想声张的话,只能说他们丢了某个东西或者要追查某个人,但偏偏不能对外泄露,必须找到但又不能公诸于世,只能说那有关于王室的尊严或者--国家的兴亡。
微挑嘴角,露出了然的笑,我想我已经知道,这个仰止--或者说饮泉的某位王子,接受了怎样的命令了。
只是,我微皱眉,这种奇怪的熟稔感,到底是哪儿来的,这并仅仅缘于和仰止气息的相似,我确定。那又是为什么,心底突然有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分开很久后的重逢,带来莫名的欣喜。
算了,反正第一个目标是饮泉,如果顺利的话,不仅这个,很多东西都应当可以有些线索吧。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