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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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如此欺负一个双目失明之人,不觉可耻么?”矮个子斗篷下传出淡淡的谴责,梅超风双目已盲,出招辨位全凭对手拳脚之声,柱子不言不动,全无声息,无从辨位,自是欺人。
黄蓉道:“这有什么可耻的,又没人说不能这么比武。梅超风武功可比靖哥哥高,也是以大欺小呢。”那矮个子道:“靖哥哥便是那个傻小子么?我看他本事倒也不弱,就是人呆了点。”黄蓉气道:“不许你说靖哥哥的坏话,你又不了解他。”
说话间,梅超风已是吃了双目失明的亏,左手五指插入柱中拔不出来了。郭靖叫道:“梅前辈,我武功远不及你,请你手下留情。”梅超风凄然道:“若论比武,我早输给你啦。可是今日并非比武,而是报仇,所以我非杀你不可。”说完,双手挥拳,击在柱上,众人皆惊,急向外行,那柱子被梅超风这么拦腰双掌一推,“喀拉”一声断成了两截。房子少了根顶梁柱,支撑不住,塌了下来。
矮个子退得虽不算晚,房子倒塌时却也吃了一斗篷的灰,见众人目光聚集在又斗在一处的梅超风和郭靖身上,也不欲引人注目,退到一个角落去抖灰了。不过其他人忘了,可不代表黄蓉也忘了,她跃到矮个子面前,道:“便是你先前胡说八道,梅超风才与靖哥哥缠上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手腕一翻,明晃晃的峨嵋刺便向矮个子刺去。矮个子也不做声,身形一闪避过这一刺,斗篷带风而转,在黄蓉手下竟是只闪不接。当下,但见一边是江南七怪及其弟子恶斗梅超风,一边是桃花岛主爱女追击神秘人;一边呼喝不断、险招迭出,一边却是如穿花蝴蝶、前后追逐。
梅超风毕竟双目已盲,在江南七怪的合围下渐露败绩,郭靖一记慢掌将梅超风击倒在地,自己却也被梅超风毒爪击中,黄蓉顾不得那矮个子飞身前去扶起郭靖,矮个子却也没有趁人之危出手,只是掠到了梅超风身后几步,顺手挡开了江南七怪的几下出招。郭靖对梅超风道:“我们也不来为难你,你走吧。”梅超风心知矮个子并非全力相助,郭靖那可恶小子又悉破了她的弱点所在,当下便说:“那么你把经文还我。”江南七怪不知经文所在,说是不知,梅超风急了,那《九阴真经》十分宝贵,可不要在适才的打斗中落下了,当下弯腰摸索。众人见她一瞎眼女子,在瓦砾中翻找东西十分不易,也帮忙寻找,又哪里搜得到?那矮个子这时上前,扶起梅超风,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只见梅超风大吃一惊,反手便抓住了矮个子的手腕,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还未说完,众人眼前一花,那高个子一把把梅超风挥了出去,挽住矮个子,又去抓梅超风背心,转眼间,已出了门没入庄外树林中。梅超风如此武功,被一挥一抓竟无丝毫还手之力,待得众人反应过来,三人已经是不见踪影。
入了树林,那矮个子轻声说道:“爹爹,放我下来吧。也别抓着梅师姐了,她方才也不是故意的。”高个子哼道:“我便是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才手下留情了。若她是存了心伤你,此刻早没命啦。”梅超风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捉我?”心念一转,又道:“恩师,是恩师么?”高个子冷哼道:“恩师?在下可不敢当。”
高个子正是黄药师,他与黄莹在树上等梅超风醒转,就一直跟着她来到这归云庄。黄莹见着黄蓉便欲上前说话,被他拦下了。他看得清楚,黄蓉与她身边那个看上去就一副傻样的小子亲密得很,心下不快,又不想马上动手,就留下黄莹在那里,料想他们也不敢把黄莹怎样。结果一回去,就见黄蓉紧追着黄莹不放,还回头护着那个打伤梅超风的傻小子,心下更是不快,及至见到梅超风出手抓黄莹,终于出手了。
梅超风对着黄药师出声的方向叩头道:“恩师,当年全是我与陈师兄的错,我们不该被鬼迷了心窍盗走《九阴真经》,还连累师母。实在罪恶深重,纵死不惜,本该现下便自我了断,但是……但是陈师兄是被人所杀,梅超风誓必亲报此仇,还望恩师宽限几天,待我报的此仇,自当一死以谢师恩。”她自从与陈玄风盗经离岛,整天过着的便是被黄药师追到重罚、担惊受怕的日子,但黄药师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却是念起恩师当年的悉心教诲,跪在黄药师面前竟起不了第二个念头,总想着死在恩师手下才是好的。
黄药师也是心下感慨,当初梅超风初入桃花岛时,还不过是一个跟现在的黄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与陈玄风年纪相差无几,相处日久之下两情相悦也是自然,若不是怕自己规矩太大,也不至于盗走经书,害死爱妻。然这一切都该怪在谁的头上,孰是孰非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爹爹。”黄莹上前握住黄药师的手,心知爹爹又钻了牛角尖,当年的事对爹爹打击最大的莫过于娘亲的去世,爹爹总以为若非是他太过执着,娘就不会死。“爹爹,叫梅师姐起来吧。往事已矣,追悔也不能使娘重生啊,爹爹莫非忘了我们离岛的目的么?”
梅超风道:“恩师,这女子叫你爹爹,莫非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么?”黄药师淡淡应道:“她自然是你师妹。莹儿,这便是你梅师姐,你该知道的。”黄莹浅笑道:“爹爹说的是,梅师姐自然不知,但我与梅师姐第一次见面,却是在那苏州北郊。”梅超风道:“那时的箫声,便是恩师为我解围么?”黄莹道:“是啊,师妹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救师姐呢。”黄药师道:“我桃花岛的弟子,也该由我来处置,谁要那些外人来动手了。”梅超风先是喜道:“恩师肯承认我还是桃花岛的门人了么?”后又恨声道:“那我是上了那人的大当了,她自称黄蓉,说是恩师的女儿,结果却是帮着那杀死陈师兄的外人。”梅超风与陈玄风相处,自然是互有昵称,但在黄药师面前,只能规规矩矩的叫声“陈师兄”。黄药师道:“你师母一胎双生,蓉儿是姐姐,莹儿是妹妹,两个都是你师妹。”
黄莹道:“爹爹,杀死陈师兄的那个人该如何处置?适才女儿见了,蓉儿似是十分在意那个人呢。”黄药师道:“看那人出手,用的是‘降龙十八掌’,嘿,我桃花岛弟子竟是不如老叫化的弟子么?超风,你且去再挑战。”黄莹道:“爹爹,那可是蓉儿的……”黄药师道:“他不是蓉儿的谁,蓉儿会跟我们一起回岛。”黄莹看着黄药师的脸色,心中一丝忧虑徒生,黄蓉的样子分明是十分喜爱那个傻小子,但那傻小子一定过不了爹爹这关,记起黄药师与黄蓉两个人的脾气性子,便是黄莹也忍不住暗自叹息,真是“王见王,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