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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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黄蓉与郭靖在张家口分别,黄药师与黄莹自太湖一路北行,这日便到了中都北京。
那中都可当得天下第一繁盛之地,街上行人甚多,摩肩接踵,路旁小贩呼喝不断。极目所见俱是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
在客栈下了榻,黄药师嘱咐黄莹在房里休息,便出去寻人。黄莹素来不喜人多,自是满口答应,取出随身包袱里的半成品便做起了绣工。她自小喜欢刺绣剪裁,又是聪慧异常,看过几本相关书籍,便能似模似样地绣出东西。岛上哑仆对这个温柔乖巧的小主子也是疼爱,不时带些绣物给她钻研,久而久之竟是让她钻研出天下一等一的刺绣手艺,天下绝品“同色绣”也是难不倒她的。
黄药师素来一袭青衫,不太穿其他颜色,也不喜衣服上有过多颜色,黄莹便用“同色绣”给黄药师绣衣。青松修竹,俱是高雅清俊,隐伏在衣物上,只在行止举动间稍露端倪,这样的衣服便是在中都也是不多见的。黄莹手上这件墨绿色的大氅,在内层夹上兔毛,密密缝好,保暖又大方。书上说北边比南边冷得多,她自己早有准备,爹爹虽说内力深厚,御寒衣物却是少不得的。
缝完最后一针,黄莹把大氅拿起来抖开,看了看还算满意,又收了起来放进包袱里。觉得有点饿了,便下楼去大堂里,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点了两样点心、一壶清茶,便细细品尝起来。
街上一阵马蹄声,堪堪停在了客栈前,接着进来的,是四个白色衣衫的美貌女子。她们一边低声调笑,一边随口点了四碗面,几样小菜,坐在大堂里最显眼的位子上就吃将起来。还不时打量堂下诸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黄莹此时已是半饱,轻啜茶水,忽觉一道视线盯着她,抬头看去,却是那四个白衣美貌女子之一。
“姐妹们,想不到这里还有天仙绝色藏着呢。”白衣女子见黄莹看她,也不回避,反而跟身旁的女子调笑得更大声了点。
“哪里哪里?哟,这么个水当当的人儿,公子爷一定是喜欢的了。”另一白衣女子也看了过来。
“不如我们绑了她回去,公子爷不定还会赏我们呢,可是大功一件啊。”背向黄莹的两个白衣女子转身。
黄莹不欲生事,站起身来便准备上楼回转房间去。不想那四个白衣女子竟然上前拦住了她。黄莹微微蹙眉,道:“四位姑娘有何贵干?”她知道那四人不怀好意,却不想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干起了山大王的勾当。
白衣女子之一笑道:“也没什么贵干,只是想请姑娘跟我们回去见见公子爷,然后再送姑娘回来不迟。”说罢似是想起什么,又吃吃笑说:“只怕姑娘到时候就不愿回来了。”
黄莹当下拒绝,道:“我与你们公子爷素不相识,这见面也就免了吧。我有些累了,请各位让个路吧。”
那四个女子可真是不依不饶,适才开口的白衣女子又说:“哎,你这人,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乃是白驼山庄少庄主欧阳公子的人,看你长的不错,带了回去给公子爷暖被的。”
黄莹自小生长在桃花岛,所读之书俱是父亲珍藏,哪懂白衣女子说的这些,当下说道:“什么是长得好看?我身子不好,自己的被窝都睡不暖,又怎的去暖别人的被窝?”
四个白衣女子一齐娇笑,半晌才说:“长得好看就是长得好看了,这是父母给的。你自己的被窝暖不了,跟公子爷两个人那被窝就暖啦。”
黄莹方知那话不是什么好话,既是上不得楼,便转身向外走去。不想那四个女子又拦住了她,这下,黄莹也有些着恼,这么死缠烂打的人她是没见过的。
“四位姑娘何必如此?”黄莹左手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纤纤素手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势美妙已极。转眼间已点了那四个女子的穴道,让她们动弹不得。这一下动作极小,四个女子又是挡在她身前,竟是没有人发现是她出的手。
黄莹再度转身,楼梯口那里的人已经在她背后站定,再无阻拦。悠然上楼,走入房间把门合上,再不管外面的事。
那四个白衣女子被定身在大堂中,心中又惊又怒,惊的是她们武艺不弱,但这次着了道居然不知出手之人是何方神圣;怒的是白驼山庄名动西域,座下众人几时被人如此戏耍。好在这里是中都,在场的都是见多识广之人,知道这是江湖恩怨,也不来多管闲事。
一个时辰之后,穴道方解,那四个白衣女子一脸恼恨地出了客栈上马而去。不管在客栈中出手的是谁,想要她们的命是易如反掌,不出手便是只想给她们一个教训了。那女子有高人相护,怕也不是易与之辈,还是回去禀报公子爷再做打算。
也亏得她们这一走了之,黄莹使得这一手,名叫“兰花拂穴手”,讲究“快、准、奇、清”。尤以这个“清”字诀最难,需出手优雅,气度闲逸,轻描淡写,行若无事。黄莹深得个中三昧,出手间不着痕迹,哪是他们看得出的。桃花岛绝学名闻江湖,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竟是无一人识得。
黄莹转回房中,兀自有些生气,拿出包袱里在一间书局里买的诗集,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细细研读,不久就心平气和,更是聚精会神。
日落西山时分,黄药师从外面回来,黄莹放下书,笑迎上前。“爹爹可曾打探到蓉儿的消息?”
黄药师摇头,这个蓉儿平日里就爱玩,如今可好,在外面应是乐不思蜀了吧。“蓉儿那鬼丫头该是换了行头打扮,我也不是特意来这里找她的——‘黑风双煞’曾在十多年前出现在大漠,现在却是毫无消息了。”黄药师并非不着急黄蓉,只是不知她到底往哪走了,但只要江湖上出现黄蓉的消息,他定会立即赶去。
黄莹道:“爹爹,那我们是否就不去大漠了?”黄药师道:“是,不过既然来了中都,那自然是不能错过这里的王府的。”黄莹笑道:“那爹爹要不要我一起去王府?”黄药师摇头,道:“你虽武功不弱,王府里人却多,一旦被发现怕无法顾及你。”
黄莹抿嘴浅笑,道:“爹爹是怕我迷路了吧?”她可有自知之明,五行八卦不在行也就罢了,在大街上走过两个路口就不认识客栈的人,偌大的王府那是走不出来的了。
黄药师也笑了,揽过黄莹,道:“在这里等我,顺便炒几个小菜,回来约莫也是吃夜宵的时候了。客栈厨子做的,我可不吃。”
“好。”黄莹一口答应,清婉浅笑,“爹爹,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