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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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假期终于要过去。
今年继母带弟弟妹妹去英国湖区的庄园度暑假,遨我同去,我觉得尴尬。往年我一向以要参加学校组织活动来推却的。
这次眼看没有这类借口可用了,幸亏棋院发来通知叫我参加比赛。这是今年新设立的一项赛事,赞助商好象还是一家美国公司,比较罕见。不过洋人有时对东方文化好奇,在知道“麻将”以后,又来探索渊源更深厚久远的围棋也是一种进步。
因为是新赛事,想扩大影响力,所以从初段到卫冕头衔者几乎都被遨请了。奖项也设置了好几个,除了冠亚军以外,还有什么低段最佳,女流最佳。美国佬,就喜欢大张旗鼓,乱七八糟。
从地区预赛开始到最终顶尖高手的决赛,整个比赛跨度近三个月。我松了口气,英国去不成了。
弟妹脸上有失望的表情,我内心不是没有歉意的。我这个姐姐,应该是个很差劲的姐姐吧。
继母在我七岁那年嫁与父亲。刚开始的时候,有一次她带我上街,牵着我的手,我并不习惯,但随便甩开别人伸过来的手又不是我会做的事,所以我让她握了一段时间,然后再不动声色地把手悄悄抽出来。一直以来,我就是这样对她礼貌而疏远。所以长久下来,我们的关系并未再有更多的进步。这也没什么,我与自己的父亲也一向冷淡兼客气。自十多岁开始,我便进寄宿学校念书,与家里更加疏远。
而对于我的这对异母弟妹,我也没有多少感情。我对他们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都是聪明而有教养的小孩。在学校里功课优秀,对老师同学有礼,在家里对佣人们说话,也不忘用“请”“谢谢”之类的字眼,对我这个姐姐则态度恭敬。燕家的家教,至少在外人看来应该是成功的。
并没有想过要去更多地了解和亲近这两个孩子。不过记得有一次回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妹妹在对其他小朋友说:“我姐姐长得最好看了,而且姐姐考试全部都是第一哦,妈妈说姐姐以后要上医学院的,我以后也要。。。。。。”
我从未那样愧疚,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姐姐还值得妹妹与人炫耀。但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弥补去做一个更为象样一点的姐姐。就像这次一样,我还是习惯性地选择逃避。这样的自己,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喜欢,何况别人。
现在假期快结束了,我看到电视上有广告说,某百货公司内正在举行动漫节。小孩子都喜欢这些吧,我想。妹妹把她的狗起名叫“杀生丸大人”,弟弟呢喜欢学柯南探案。可惜等他们回来时,活动也结束了,不如去给他们买点什么纪念品之类好了。
当然在商场内看到聂元晴却是个意外。记得他说订婚典礼过后要与他父亲去美国一段时间,原来已经回来了。他身边还有个美艳的女孩。我本想避开,谁知却听到他叫我名字,另外还听到他对那女孩说:“你看,我未婚妻来了,不如今天你先回去吧。”
然后他就朝我走过来,仿佛约好似的说:“我们去吃饭吧。”
这算怎么回事,我觉得奇怪,却发现这人的嘴角往上珉起,这笑有点诡异。而且今天的聂元晴与以往自己看到的那个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他的一身穿着,好象太讲究太入时了些,似乎下了不少功夫。而以往他是精致而低调的,并不会让人把他与所谓的潮流联系起来。看来人是有很多面的,可能一直扮演老成持重的贵公子角色未免压抑无聊,所以有时也学学普通青年,约会一下女孩子,逛逛商店。不过干嘛又来寻我开心。
我说:“我不太明白,刚才那位小姐。。。。。。,还有我没说过要与你吃饭。”
他笑:“噢,那是小丽,缠了我一整天了,现在正好解脱。为什么不吃饭,我知道这附近有不错的餐馆,泰国料理你不反对吧。”
“你是说刚才你其实是利用了我甩了别人!”
“纯属巧合,因地制宜而已。”他满不在乎。
“再见,聂先生。”我转头就走。
他追上来:“你家司机还没来吧?”
“我没有坐家里车出来。”
“那至少让我送你回家。”
我无法,送就送吧,总不能弄得像与他吵架似地。
他把车开过来,我叹气,黄色的兰博基尼MURCIELAGO,还真不像我所知道的那个聂元晴的作风。他以前一直向我展示的是一个温文而雅、雍容高贵的世家子弟形象,虽然不知道他开什么车,但直觉上应该是那种含蓄、内敛的车型吧。看来我需调整对他的印象,不能忘了,他的趣味也离不开阔少们的那一套。
快送我到家时,聂大少却突然笑起来说:“我打赌到现在,你还把我当你的未婚夫吧。”
“难道你不是?你是谁?”
“不妨猜猜?”
“不会是从实验室中跑出来的,聂元晴的失败复制品?”此时我已经想到这大概是谁了,存心这么说。
他哈哈大笑:“原来你还有点幽默感。不过说话要公平点,我绝对是你未婚夫的改良版,了解后你就知道了。”
“没兴趣了解。”
“目中无人的小妞。不过你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些,我还想元晴那家伙会蠢到要听老头子的摆布,跑去与什么无聊的千金订婚。”
“我没记错得话,聂元曦先生是不是?”我问:“你这次是怕你兄弟吃亏来考察我?”
“差不多吧,有点好奇而已。”他毫不掩饰。
我倒并不觉得生气。倒是聂家二公子恐怕要有所失望,与他兄弟订婚的确实只是个无趣的人而已。
不过没想到聂二少第二日又上门来。我问他:“怎么,还要继续考察?”
“不是,纯无聊而已,想找人出去玩。”
“像你这种人联络簿上一定有一大堆陪你玩的人,何必找我?”
“腻了,你这一类我没接触过,会比较有新鲜感。”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人坦白地惊人,也无聊地惊人。和他的兄弟聂元晴属于天壤云泥的差别。
“我今天有比赛,恕不奉陪。”
“什么比赛?网球?插花?小提琴?钢琴?”
“围棋。我是职业四段。”
“老天!”他叫起来,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送我到棋院后,说:“不要告诉我,你还有一项爱好是集邮。”
我笑到:“倒不是,是看外科手术的录影带。你感不感兴趣,我有很多,可以借你一些,开颅的,剖膛的,截肢的,植皮的,应有尽有,不必客气。”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咕哝到:“我想我应该为我亲兄弟担心了。”
他表示投降。我欢送他离开。
当然我并没有向他解释,围棋或医科并非我的志趣所在,更确切地说,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爱好或志向。
下围棋纯粹是因为祖父当年的关系。
从我记事起,祖父已经把生意大部分交由父亲打理,他自己则隐退在家,整日研究棋谱什么的,也常会请一些职业棋手过来下指导棋。我呆在一旁看,时间一长自然也会了。在没有棋手来的时候,我就陪他下。说来真奇怪,我们祖孙俩其实并不多说话,他并不是那种看到孙辈就眉开眼笑的老人家,更不会像很多祖父那样宠溺儿孙。
但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所以常常安静地陪他对弈一整个下午。这样一直到我十一岁时,他去世。大概是习惯成自然,没有了人下棋,我觉得更加孤寂,后来在常来家中的一位棋手推荐下,我去参加了职业棋手的考试。我想,每年要参加很多场比赛,多少可以填补心里的空虚吧。仅仅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