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时空中乱晃的鬼魂，虽然无力改变什么，但中可以见证什么。
    而且作为鬼魂，还有一个好处，可以无限制附身。
    一天无意漂到一座山上，见一块岩石的突出，有一个青年正在大声地说着什么，衣着虽已破损多出，但他的一个挥手、一个眼神都有着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苟得闻子大夫之言，何后之有？”
    呵，被围困了还如此从容不迫，我对他感起了兴趣。
    跟在他身边几天，我总算弄清了他的身份——越王勾践。于是我附到了他手下一名“炮灰”的身上。
    “臣闻君欲事夫差，君意诀否？”我问。
    “寡人已决，寡人之罪也，自当更之。”
    “如此，臣请从。”便和他去到了吴。
    白天他做夫差的马夫，跪在车前，夫差踩着他的背上车。晚上，半夜三更回到茅屋，累得虚脱。而我这众多“炮灰”中的一员，只是做清扫的工作。
    “君上，士可杀不可辱！”我说。
    他瞟了我一眼：“寡人问你，何为贵？”
    “百姓江山？”
    “然则寡人之辱不值一提。”
    第二天他得空去召越国百姓，宣布了他的战略。那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还有十年的忍辱负重，我跟他十年。期间我还附身过他夫人。“夫君乃一国之主，求和诚意已至，何苦猥自枉尊。”
    “妇人之见！待时机一到势必报仇雪恨。”
    “大丈夫能屈能伸，妾身有错，请罚。”我顿一顿，“待至何时？”
    “夫人何必明知故问！”
    “不忍见君之苦。”
    “夫人勿扰。”
    在勾践起兵前夕，我附在一名宦官身上，去见了夫差。“勾践贼人，若不除之，后患无穷。”我没打算让夫差听得进去，只是想知道这个敢留隐患的“伟人”在想些什么。
    “寡人取此贼之国，命其卑事寡人，无一不从，何患之有？再者，吴兵甲之锐、众之多，何惧之有？”
    我真佩服他的愚蠢。擒贼先擒王，百姓留得，皇室贵胄怎能留？要是我是夫差，一定杀了所有王族，免得夜长梦多。“上位者无情，岂能有妇人之仁，倨傲纵敌！”之后我光荣地为吴国殉了身。
    林中有一鸟，三年不飞，三年不鸣。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勾践灭吴，夫差身死国亡。
    故事已成历史，我该离开了。我看着血染的纱幔，挂上淡然的笑。我在见证一段已成历史的历史。
    “出来吧！你跟着寡人很久了。”
    我现了形，伴随着烛光若隐若现。“我很敬慕你。十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你是何人？”
    “孤魂野鬼。”
    “跟着寡人何事？”
    “纯粹无聊而已。能活得比你的敌人久，你就赢了。你很厉害，无论是你的忍功还是你的策略。”
    “此话怎讲？”他微微不悦。
    “你很会利用人心，不可否认这是事实，民愤国辱积累到一定程度，然后由你，代表着‘大众百姓之意’出兵灭吴，众志成城，岂有不破之理。
    “你卧薪尝胆，富国强兵，而已示弱的姿态使吴国放松警惕，让越国得以喘息恢复的机会甚至发展。不得不说，你是优秀的国君。”
    他冲我苦笑：“你早知结局？”
    “我劝过夫差杀你，然后那具躯体又死了一次。”
    他了然的点点头，又道：“可否留下，助我越国千秋万载？”
    “我拒绝。”我摇头，直视他微笑，“世间因果轮回，倘若早知结局，你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像我一样，做鬼！”
    他很宽容的认同了。
    “我会在漫长的时间中记得，以退为进、苦忍救国的越王勾践。”
    他看着我，做了个送别的手势。我作一揖：“如此，在下告辞。”随即消失在夜幕中。
    （完）